梁山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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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路上救裴宣

    王伦四人与李纲在破庙大殿中避雨之时,门口又进来几人,几人脱下身上的蓑衣后,王伦几人便是一皱眉,头前进来的是两个身穿公衣的官差,随后进来一个头戴枷锁的汉子,生得面目周正白净,后面又进来两个官差,最后进来一个捕头模样的人物。

    先前是个官差手上拿着水火棍,腰中挎着手刀,却是这最后进来一个捕头提着一柄不小的朴刀。

    显然是五个官差押送着犯人赶路,一般解送罪犯也就两个人,这次居然有五人一起解押,看来这个犯人的身份还不一般。

    等到那捕头模样的人进了大殿,见到王伦五人,先是一愣,但是看见王伦五人样貌衣着均不一般,还有骏马代步,也不敢小看,扬声便是大喊:“你们几个先生上火,这鬼雨冻死老子了。”

    王伦一听,是京兆府口音,到了蓟州地界,还能听到西北口音,倒是不多见。

    几人也是抖落着身上的雨水,一个公差寻了些干柴,从王伦这边的火堆里借了火,到一边生了起来。

    那五个官差围坐在火堆边上烤火,那个犯人则在一旁的角落打着哆嗦,他未穿蓑衣,此时全身已经被冷雨浇头,如何不冷?

    王伦心中倒是没有多想这捕头的事情,而是多番打量了一下坐在地上的那个犯人。这人生得高大,即便是从西北一路过来,想来一路也是吃尽苦头,面目给人周正严明之感。这人看起来怎么也不像一个犯了重罪之人

    那犯人此时冻得瑟瑟发抖,嘴唇紫白,费力抬起带着枷锁的头,看着围在火边喝酒的几个差役,更感觉刺骨的冰寒。

    “看甚么看,裴宣,你以为自己还是孔目不成,若不是你,老子能冒雨赶路受这番罪过?娘的,你现在不过阶下之囚,当初老子在你手下也是受了罪过的,此番老子自然讨回来,,冻死你这厮才好。省得老子这门苦差。”这捕头话语愤怒,不知是在发泄刚才淋了雨的鸟气,还是心中本就对这犯人有气。

    说完这那捕头抬脚便踹了出去,裴宣自然被踹倒在地,额头也碰出了血迹。

    裴宣捏紧拳头坐起身,将头低下,眼神之中尽是怒火。王伦又再看了一眼解差,回头喝了一口酒,眼色微微一眯。

    一旁的李纲眉头一皱,走过去将那裴宣扶起拉到王伦这边的火堆旁,又递上一杯酒。

    那解差看了李纲一眼道:“这位相公,莫不知闲事少理?你自顾你避雨,我自顾教训人犯,井水不犯河水,莫来干预差事。”

    李纲怒道:“我自给他饮自己的酒水,干你何时?”

    另一个解差冷笑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等你真当了相公再说吧,你不说俺还少打他两下,就凭你说,俺今天还偏要多打他几杖出出气。”说罢起身举棍作势要打。

    那人犯忽然开口道:“这位相公,莫要多问,免得引火烧身,在下得罪了京兆尹,他们只是上支下派的狗腿,若你多问,恐自身难保。”

    王伦开口道:“几位解差,我们只是过路人,看他可怜让他烤烤火,与你等无关,若要在这里动手,恐怕对彼此都不好。”说罢看了袁朗三人一眼,三人会意,起身瞪着五个解差,石秀倒还罢了,袁朗、酆泰一看就是极其难惹的存在,五个解差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那捕头颇有眼色,又听王伦的话里给自己留足了面子,当即笑道:“相公愿意抬举这贼厮是他的运气。”说罢招呼几个手下烤火喝酒也不再多说。

    王伦对李纲道:“李纲兄弟,天下的恶贼如果用道理可以说的通,那么幽云十六州早已时大宋囊中之物了。”

    李纲面色一红道:“王兄教训的是,小弟迂腐了。”

    王伦又将干粮拿来与他充饥,那配军也是饿的狠了,当即狼吞虎咽吃了个精光,随后又喝了口酒,面色总算有了些红润。

    负责情报的石秀低声道:“原来这人是铁面孔目裴宣,这裴宣还真是个人才,衙门刀笔之事无一不精,更能使得一手精湛的双手大剑。听说这裴宣向来公正严明,在京兆府任孔目之时颇有好名,却是这京兆府来了一个新知府,是个贪得无厌之辈,掌管刑律的孔目裴宣自然便是眼中钉肉中刺,陷害之下便判了个发配沙门岛,还专门让捕头押送裴宣去沙门岛。”

    沙门岛是大宋著名的人间地狱,这京兆尹居然派遣捕头亲自押送。可见对裴宣真真是恨透了,做了这栽赃陷害的事情,心中也有心虚。

    王伦听了心中有数,李纲更听的目中怒火熊熊,拳头攥得嘎巴嘎巴响。

    王伦看向李纲,目带笑意道:“李纲兄弟,在你看来这种事情如何是好?”

    李纲一愣,随即全身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道:“王兄,小弟不知。”

    王伦暗暗点头,这李纲到底不是迂腐之辈,至少他没说出来上告朝廷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话。

    此时雨渐渐停下,天色晴朗云开日出,那个捕头吆喝了一声,裴宣起身对王伦几人道了声谢,被几个解差押着远去。

    李纲目中尽是茫然,呆呆的看着几人的背影不知道想着什么。

    王伦一笑,对李纲道:“今日幸会李贤弟,只觉相见恨晚,可惜不能同路实乃遗憾。”

    李纲这才回过神来,对着王伦一躬道:“王兄过奖了,小弟能遇到王兄这种大才方是三生有幸,但不知日后是否有缘相会。”

    王伦笑道:“如果有心自当相会。”说着伸手在纸上写下一个地址道,“如果李贤弟有暇,不妨来此相聚。”李纲接过一看,面带喜色:“王兄放心,小弟必将登门叨扰。”

    两人又寒暄片刻,方自拱手道别。

    雨后的地面湿滑,王伦几人并没有打马飞奔,只是让马迈着碎步慢跑。

    袁朗实在忍不住道:“哥哥,小弟看你对那李纲似乎极其看重。”

    王伦笑道:“不止是他,那对夫妻为兄也很看重。”

    酆泰道:“那哥哥为何不招揽于他?”

    王伦道:“梁山兄弟中,有那个是我为兄招揽来的?更何况,他未必和我们是同一路的人。”

    石秀三人都是一阵哄笑,袁朗随即道:“那李纲一介书生有何出奇之处?”

    王伦面色一变,沉声道:“国之脊梁!”

    三人一惊,目瞪口呆。

    王伦转颜一笑道:“如此大才,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石秀兄弟,我给他留下了恽州地址,你回山便安排,万一此人来访,务必第一时间将此人留住飞报于我。不过现在,几位兄弟先要随我去救一个人。”三人一愣,随即大笑。

    天上的雨虽然已经停了,但是林中树梢依然不断滴落着雨滴,五个官差戴着斗笠蓑衣押送着一名囚犯继续赶路,雨水打在没有任何遮蔽的囚犯身上,浸透了衣衫,囚犯全身不自觉抖动着,慢慢迈着步子往前。

    后面差人出言呵斥,吩咐囚犯快些走。大宋朝缺马便在此了,如此距离遥远的押送公务,却是只能几人步行而去,这也是大宋历代皇帝的得意之作——先丢燕云后丢西北,让中原的马场丢的一个不剩,都说幽云十六州是石敬瑭所丢,却忘记了周世宗柴荣追亡逐北勇夺北边,可惜柴荣早死,被赵匡胤篡了位,从此中原危矣,到了现在这道君皇帝治天下,中原已经成了游牧蛮夷的盘中餐。

    不论差人怎么催促,这囚犯依旧走得缓慢,已经冻了几天的裴宣,若不是常年练武,身子板硬朗,此时只怕早已一命呜呼了,哪里还能挪得动脚步。除了今天在破庙吃了王伦给的干粮,平日里也只吃些差人们剩下的残羹。

    本是高高在上的一府孔目,本也是代表大宋律例的铁面无私,更是那京兆府有名的刑律青天。只为阻了贪官私利的道路,便落得个如此下场,更是被小人如此欺辱。

    世间正道,已然凋敝。

    “裴宣,你是走快些,还是现在就病死在此?”捕头实在是有些不耐,话语虽未说明,意思已经明显。

    裴宣也不抬头,用尽全身力气努力走快几步,心中依旧还有一团火,一腔怒火,今日不死,此仇来日必报。

    尽管裴宣用尽全身力气走快了,却是这捕头依旧觉得太慢,上前一脚,直把虚弱的裴宣踹出几步远,重重摔倒在地。

    再看裴宣,尽管身上满是伤痕,处处流血,摔得脑袋昏懵,却是依旧坚韧,努力想要站起身子,只是双手被这厚重的木枷锁得死死,怎么努力也站不起来。

    捕头上前又是一番殴打,一边打口中还骂骂咧咧,要说这捕头心中真想裴宣现在就死吗?显然不是,便是这般折磨裴宣,才解心中怒意,只有裴宣这般生不如死,捕头才觉得心中畅快。要是死了,反倒少了这么些畅快,让这裴宣落得一个自在了。

    裴宣真真是条汉子,这种有底线有操守之人,必然心思坚韧,即便是捕头这般殴打,裴宣也是攥紧拳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哈哈。。。头儿,这还是那个铁面裴孔目吗?便是路边野狗也知道叫唤两声,这裴孔目倒是连叫唤都不会了。”一个差人哈哈大笑说出一番言语。

    旁边几个差人也是大笑,兴许人性便是如此,大多人见到自己头上高高在上之人落了难,都会觉得欣喜,如果自己还能折辱一番,更是觉得大快人心。

    “说得好,这厮当了孔目,我等兄弟都跟着受苦,如今没了这厮,我等兄弟才有个好日子过。”捕头似是打累了,收了拳脚,站在一旁。

    众衙役见到捕头收了手脚,自觉向前,把这裴宣也抬了起来,显然这事情一路上不是一次两次了。

    裴宣受了一番殴打,被众人抬起,依旧还是不言不语,尽管全身疼痛难忍,依旧慢慢站稳身形。路还是要走,只要不死,这路便要走下去。

    此时官道前面传来马蹄之声,几个官差把裴宣拉到路边,人给马让路倒是正常的道理,万一被马撞了,吃亏的倒是自己。

    只见官道前头出现四匹健马骑士,俱是斗笠蓑衣,远远倒是看不真切。

    到得近前处,这些人竟然不再赶路,而是慢慢拉住马匹。此时捕头方才看清,这些人,不正是之前破庙里碰到的那伙人。

    捕头不禁心中一慌,这里虽是官道,却是荒郊野外的,难保这些人做出什么事情。等到王伦打马停到捕头身前,捕头心中大骇,开口就道:“你们要做甚,我乃京兆府捕头,你们安敢与本捕头为难,妨碍公务?”

    捕头现在唯一觉得能靠得住的,便是这捕头的身份了,一府捕头,权职实在不小,一般绿林强人倒是不敢与之为难。

    “我且问你,这裴宣裴孔目犯了何罪?”王伦自然懒得回他那威胁的话语,这等威胁王伦压根就不放在眼中。

    天气阴沉,小雨又有点淅淅沥沥下起,雨水低落在王伦斗笠之上,结成水帘从斗笠边缘流下来,让人看得有些阴森。

    这捕头心中害怕,却依旧色厉内荏:“官府办案,知府审定,何须与你交代,快快让路。”

    也是这捕头唯有如此了,心中知道,但凡表现出了心虚,这些人便要任意拿捏自己,此时必然要凶悍起来,好让这些人心中有个忌惮。

    “我再问你,裴宣犯了何罪?”王伦语气更加阴狠,心中主意早已打定。

    “有罪如何?无罪又如何?自有我家知府审定,如今这厮发配沙门岛,便是结果,你待造反不成?”捕头心中发虚,话语也不那么坚定,却是这语气依旧强装凶悍。

    裴宣佝偻站在一旁,此时哪里不知道自己的机会已经来了,用尽全身力气,张开了满是污血泥水的嘴巴:“我无罪,狗官陷害忠良。”

    捕头听言大怒,挥手一巴掌抽在裴宣脸上,怒目仇视,威胁裴宣。

    裴宣虚弱,这一巴掌却是直接把他又抽在了地上。

    “哈哈。。。你今日要死。”王伦看了看地上的裴宣,却是笑了出来,语气带笑说出这么一句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