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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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林冲的迷茫

    就在西溪村众人在祠堂集会的时候,王伦已经在返回山寨的途中了,他自然不知道八爷爷对他的评价,即便知道他也不会放在心上。他本就没想过靠一次派粮就能得到西溪村百姓的民心,他很清楚,百姓虽然淳朴,但却不傻,也许一些毛头小子可能见财起意,但是他们的父母爷爷却不会如此单纯。自己不过仅仅只是开一个好头,至于其他还要看自己日后走的路是否会错。

    他并没有杀死那保正一家老小,毕竟那保正的罪行尚不及灭门之罚,只是在保正老婆交出他家之前几代窖藏的三千两黄金后就放了他一家,还给他家留下了适量的银钱。

    西溪村与梁山泊相距并不算远,天色微明之时,大队人马已经回到了水泊。只见此时巨泊岸边热闹异常,近百条舟船熙熙攘攘的挤靠在湖边,水军的弟兄们正自发的加入到运粮队伍中,干劲十足的帮着往船上背运今夜的丰厚缴获。

    身材魁梧的杜迁早已在水边等候,见到王伦和宋万回来,连忙上前见礼,三人又是一阵欢笑。在这个寒冷的冬夜,一片火热而又其乐融融的景象在这水泊一隅隆重上演。只见堆积如山的粮草堆下,兴奋异常的喽啰们牵牛的牵牛,赶羊的赶羊,更多则是两人一组的搬抬着装满金银铜钱的木质钱箱。在颠簸过程中钱串银两碰撞时所发出十分悦耳的金属脆响声,感染着在场所有人的情绪,此时人人身上洋溢的欢快气息。

    用了大约一个多时辰,终于将所有的缴获登记入库,王伦也长出了一口气。随即吩咐,昨日夜袭西溪村的喽啰全部回房休息,晚上山寨要摆庆功宴,大家一醉方休,众人皆是欢呼不已。

    随后王伦又吩咐留守的三百喽啰兵加强警戒,不可懈怠,然后带着杜迁宋万返回聚义厅。

    三人落座后,杜迁宋万皆是满面喜色,宋万更是和杜迁不断吹嘘此次出征的成果,特别说道王伦派粮的盛况时,更是眉飞色舞。杜迁听说王伦派了一千多石粮米,也不禁肉疼不已,王伦又是一番安慰,杜迁也知道王伦必有深意,更何况此次战果太过丰厚,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宋万忽然扑哧一声笑道:“那林冲和朱贵不知道现在在东溪村怎么样了。”

    杜迁大笑道:“那一伙贼男女,恐怕已经升天了吧?还是哥哥高明,这一箭双雕之计果然厉害非常,不但清楚了咱山寨中的杂碎,还让他们帮咱们解除了最大的威胁,不然这次西溪村咱们还打不下来呢。”

    宋万道:“那林冲居然还以为能拿到投名状,岂不知哥哥神机妙算,估计现在他的头已经让晁保正拿去县衙当投名状了吧?”

    杜迁又是一阵大笑。此次出征,王伦足足准备了将近两月,先是拼命的压制林冲,让他的怒气达到顶点。随即命钻山豹带着人马攻打东溪村,顺便将所有柴进举荐来的贼寇都划归钻山豹统领,换做平时钻山豹诸贼必然不敢,但是这次有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坐镇,他们自然心中大定。虽然钻山豹等人嘴上看不起林冲,但他们不傻,也知道林冲有过人的本事,有他当打手,此次行动已经有了九成把握。更何况王伦已经许诺,只要这次成功,谁杀了晁盖谁就可以当头领,而且时仅次于自己的第二把交椅,群贼登时像打了鸡血一般纷纷请战,林冲更是心动不已,他倒不是在乎第二把交椅,而是如果当了头领,就可以培养自己的人马。到时候自己羽翼丰满,杀王伦夺山寨便易如反掌,到时候再报今日受辱之仇。

    为了进一步激怒林冲,王伦还说这次攻打东溪村,林冲如果不能杀一个人当投名状,便要将林冲逐出山寨。

    之前,王伦已经撒下人马打探赤发鬼刘唐的行踪,再确定刘唐的行踪后,派出钻山豹这支人马攻打东溪村。同时再派张宝伪装成晁盖的门客找到朱仝,告知朱仝有贼寇攻打东溪村,朱仝与雷横乃是生死之交,与晁盖也是好友,听闻此言当即驰援,但朱仝是个精细人,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便从西溪村保正处借走了所有庄丁,这样一来,西溪村就是空壳子。王伦不废一兵一卒便满载而归,还顺带给西溪村的百姓留了个好印象。

    这个计划环环相扣,把郓城县几大势力与梁山泊的不稳定因素全部算计了进去。

    王伦听了宋万的话,微微一笑,淡淡的道:“没那么简单,那林冲不会这么容易就折在里面。”

    杜迁大惊道:“哥哥,那晁盖我知道,是个硬手,雷横朱仝也非等闲之辈,这林冲居然如此了得?”

    王伦笑道:“岂止,还有哪个赤发鬼刘唐,武功还在雷横之上,如果生死相搏,林冲必死无疑。不过,林冲此人工于心计,定然不会硬拼,我算他必然临阵脱逃,不过钻山豹他们就没这个好运气了。”

    杜迁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和宋万对视一眼,两人沉声道:“既然如此,等他回来,我们就做翻了他。”

    王伦冷笑道:“二位兄弟,你们以为林冲还会会来送死么?”

    宋万道:“难道林冲看的破哥哥的算计?”

    王伦摇头道:“他看不出来我的算计,但是他早就看出来我对他的杀意了,此次我话已经说绝,他如果拿不到投名状便另寻他路,他如何会回来?”

    杜迁道:“既然如此,哥哥当初就不该说的那么绝,让他回来宰了岂不是一了百了?”

    王伦笑道:“兄弟,你和宋万兄弟都曾经说过,他是柴大官人推荐来的人,如果我杀了他,岂不是让柴大官人难堪?”

    宋万红着脸道:“哥哥休要取笑我等,我和杜迁哥哥都知道错了。”

    王伦摇头道:“两位兄弟误会了,愚兄并没有取笑你二人的意思,你们说的不错。那柴大官人的面子我们却是不能不给,虽然我们欠他的恩情早已还清,但是多年来,我们一次又一次的无条件接受他的安排,已经让江湖认为我们欠了柴进那厮的大恩。”他对柴进的称呼再次变化,眼中也是一冷,“如果我们杀了林冲,江湖上不会说柴进得寸进尺,只会说我们忘恩负义,这个罪名我们担当不起。故此如果此次攻打东溪村林冲侥幸不死,我也只能逼他不敢回寨。”

    杜迁低头道:“哥哥,都是兄弟不懂事,之前每次都劝你看在柴进面上收留那些贼男女,否则也不会如今让哥哥如此难做。”

    宋万也低头认错,王伦摆摆手道:“二位兄弟万勿自责,其实愚兄又何尝不是看在那柴进面上一次又一次的妥协,方才有现在的麻烦?”他面色一变,展眼笑道,“好在今日之后,我山寨的杂鱼尽去,此后,我们总算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好好的经营山寨了,这山寨也总算回到我们三兄弟自己手中了,宋兄弟昨日也辛苦了,我和你都先去休息。”

    他又看了一眼杜迁,笑道:“兄弟,我和宋兄弟去睡觉,你就多劳劳神,好好看护山寨。待等我们醒后,晚上我们一醉方休。”

    杜迁大笑:“哥哥说的什么话,昨天就属小弟清闲,值甚么让哥哥说辛苦。”

    梁山中倒是一派欢声笑语,豹子头林冲却是骂上了娘。

    林冲在晁盖庄上,被朱仝一刀劈飞,受了不轻的伤,好在他身体强健,跳出了院墙便是一路狂奔,直跑出去二十余里,眼看身后没有追兵,才靠着一棵树坐下调息了半晌,随后又吐了两口淤血,感觉身体好了不少。林冲此时心乱如麻,本想着此次砍了晁盖回山做个头领,实在不济砍上几颗人头纳上投名状,再夺上一些财帛,也能在梁山有一席之地,然后再做打算。谁承想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一个小小的东溪村,居然藏着四个高手,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好处一点没得到,还受了不小的伤,如今落得一个无家可归,回梁山林冲压根就没想。他早看出来王伦对自己不善,娘的,自己一没奸他婆娘,二没刨他祖坟,不知道这厮为何如此看不上自己,这次无功而返,还让所有的人手折在东溪村,自己回去不是给王伦送菜么?

    但是不回梁山又能去哪里呢?林冲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差点想解下腰带上吊得了,当然,这也就是想一想,真让他上吊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的。

    就在林冲踌躇之时,忽然远远的传来一阵呼唤:“林,林教头。”

    林冲登时一惊,慌忙握紧朴刀顺声音查看,一看之下才放下心来,原来时朱贵一瘸一拐的朝自己奔来。

    林冲此时正是不知所措之时,见到朱贵心中大喜,在梁山这段时间,唯独朱贵和自己走的近,还为给自己说话被王伦教训了一顿,差点丢了性命,可谓同病相怜。本来林冲以为朱贵必然陷在晁家庄,谁承想他居然也逃出生天了。

    林冲慌忙跑上前去,只见朱贵腿上一片血污,他数月前被王伦责打的伤势虽然痊愈,但是身体并未完全恢复,这次在晁家庄又被弓箭手在屁股上射了一箭,虽然不重,但是长途奔袭,也是疲惫不堪。

    林冲将朱贵抱起进入树林,好在哪一箭擦着朱贵的屁股射过,只是在他肉厚的地方擦出一条深半指的血槽,并不严重,林冲撕下一块衣襟,小心的给朱贵包扎好,又解下腰间的葫芦给朱贵喂了半葫芦水。

    过了半晌,朱贵的脸上也有了血色,手脚也有了力气。

    林冲将朱贵扶到树旁,让他靠着树坐下,问道:“朱兄弟,你如何逃出了那晁家庄?还有多少人逃出来了?”

    朱贵当时见到朱仝砍飞了林冲,已经知道大势已去,他没有林冲的功夫夫可以飞跃庄墙,于是当机立断,一刀砍在钻山豹的腿上,随即抓起钻山豹丢出庄门,借着钻山豹身体的掩护窜出庄门,虽然挨了一箭,但是好歹逃得了性命。

    现在见林冲发问,朱贵当然不会说出实情,只是说当时提醒林冲逃跑后,自己也跟着冲出了庄子,官军只注意围杀钻山豹等人,故此逃得一命,林冲自是不信,不过也没放心上,他关心的是二人下一步如何走。

    “朱兄弟,你的伤势有无大碍?如果无妨,我便背着你回山寨吧。”林冲温言道,同时他的右手也悄悄握紧了背后的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