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飞问道：“你是要建一个太阳能电站吗？”既然已经谈到这么现代的话题，秦飞觉得侯爷的称谓就没有什么必要了。

    “对，这些只是一部分。”威筮侯举着蜡烛从两排太阳能板中间走过，房间的空气中充满了工业社会的仓库特有的气味，

    “您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电！当然是为了电！”威筮侯的语气像是说这不是废话吗，不过最终说出口的是：“电是一个文明走向现代的标志。”

    “我的意思是为了打仗吗？战胜大罗国？”秦飞尽量放低语气，显示不是故意冒犯。

    威筮侯把手里的蜡烛放在墙上的烛台上。

    “战争从来不是目的，只是过程中的产物。”

    “什么过程？”秦飞问道。

    “文明扩张。”

    秦飞说：“两个国家各自发展不好吗？”其实他想说的是：你们这些政治家还真是擅长给血淋林的事找到一个清新脱俗的说法。

    “你会把光缆埋在已经敌对了上百年的国家的领土吗？”

    “绕开不就行了吗？”

    “绕开需要增加至少一倍光缆，这次取太阳能板你也知道一次只有那么少的货，一路又需要耗费那么多时间。”

    一个国家占领另一国的领土竟然是为了节省光缆，这让秦飞大跌眼镜。

    “三十五年前，我来到这里。当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的时候，我几乎已经绝望了。拥有的一切都离我而去，你或许能理解那种心情。”说到这里威筮侯看着秦飞，秦飞点了点头。

    威筮侯说完举起了手，秦飞头上一盏钨丝灯亮了起来。从他站立的位置和他的表情看，显然他对这个遥控灯的小把戏非常熟练，秦飞想象着其他人看到这一幕的反应。

    威筮侯微笑着说：“当这盏灯在三十年前第一次点亮时，我的心情可不是村里第一家通电灯那种喜悦感。而是找到了一条生路，找到了活着的意义！你能理解吗？”

    他继续说：“当你知道你余生都将生活在这里，你就会想办法去改变它。难道这里的人不需要文明的沐浴吗，难道这不是最伟大的道路吗？”威筮侯看着秦飞，补充道：“这就是文明之光！”

    头顶的钨丝灯发出暖黄的光线，从上面照在威筮侯那张写满万丈雄心的脸上，秦飞从中看到了他冷酷的性格背后的内核：现代社会中文明至上的崇拜。

    秦飞附和着他的语气：“您的事业我无比钦佩，但是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的意思是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忙。”

    “不，这么说就错了，你知道十三世纪马可波罗从中国返回欧洲之后，把他的见闻写成了马可波罗游记，这本书在当时被称作“世界一大奇书”，它给中世纪黑暗的西方打开了一扇窗，引起了他们对东方世界的向往，对西方当时的影响是巨大的。你也一样。”

    “我？”秦飞觉得有些夸张。

    “对，我是八十年代来到这里的，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十五年，这三十五年间那边的世界科技突飞猛进，但是这里一直没有变化，甚至到现在小麦都没有大面积种植。”

    “我只会打拳，别的也不会啊。这个太阳能板虽然我老家房顶有装的，但是都是有专业的师傅按照调试的，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装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就算你只会打拳，那也没有关系，你的见闻你生活中的一切对这个世界来说就是文明之光，你在角斗场制服拔都的那几招，大王看过连连称赞，过几天我一定带你去面见大王。”

    秦飞见他越说兴致越高，实在不忍打断，待他说完之后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我对您非常钦佩，我也非常愿意为您效力，但是我还有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事没有完成，恐怕不能一直留在这里。”说完低着头，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威筮侯没有着急，而是降低了音调说:“你孩子的事，我知道。”

    秦飞有些意外，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威筮侯接着说：“你的孩子在哪里我不知道，但是现在应该至少是安全的。”

    秦飞急切地追问道：“是吗，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就放心了。”

    “你想，为了节省光缆我们不惜两国交战，说明从另一时空传输过来的这光缆有多么珍稀，你的孩子也是一样。”

    秦飞听完觉得有道理，接着问：“您能帮我吗？”

    威筮侯说道：“那是自然。不过这件事得从长计议。”

    秦飞听完连忙抱拳拜谢，经过这么多天总算在孩子的事情上有了一点进展，如果他真的能帮自己，那一定事半功倍。秦飞喜出望外，让威筮侯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

    ……

    第二天一早，威筮侯把秦飞叫过去。

    厅堂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眯缝着眼站在威筮侯身边，威筮侯给他介绍：“这是我的义子，叫华展。你们俩这几天把太阳能板装起来，注意节省材料。”

    两人应着，威筮侯领他们到内室库房，丁总管在架子中间正拿着账本核对库存。威筮侯叮嘱几句之后，对秦飞和华展说需要什么物料就跟丁总管要，记住哪怕一颗螺丝也要记得过账，不要怕麻烦。最后又嘱咐了一遍一定要注意节省。

    华展表情有些淡漠，但是不像是仗着侯爷干儿子身份盛气凌人的那种高傲的冷漠，反而在陌生人面前有些唯唯诺诺。秦飞坦诚自己不懂，华展说起怎么安装头头是道，多了几分自信。两人先勘测房顶角度和面积，秦飞搬着梯子，俩人一前一后上了房。

    房顶上的雪，威筮侯已经命人提前打扫过，一排排筒瓦中间是鱼鳞片一样层层的底瓦。秦飞看电视剧，房顶的飞贼往往掀开一片瓦就能看到房子里面，不禁担心会不会瓦片下面就是房梁，一不小心踩漏了房顶掉下去。他特意掀开瓦片看了一下，原来瓦片下面是一层混合着草杆的厚厚的泥浆，泥浆下面还有三层苇箔。这下才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