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林中夜话
两辆汽车驶入森林,暗沉的天色将这本就充满压抑感的树木们衬托的更加诡异,就像是一口没有边界的大棺材。
“这地方不吉利。”
张渊想。
福特汽车上还是三个人。
只不过后座上的人不是邦妮,而是克莱德。
手腕上的印记有些微弱,经过张渊不断地试探,他已经确定东西就在邦妮的身上。
克莱德半瘫的倚在舒服的靠背上。
这个标准的欧美帅哥用他深邃的眼窝假意的看着窗外,他的手始终保持在腰间,张渊能感受到时不时飘过来的目光。
“嘴上说的倒是有够好听,看来是真想拿我当长期饭票了。”
张渊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那就看看是谁玩谁。”
挡风玻璃上的几枚树叶飘落,汹涌的黑色夜空被皎洁的月光用力撕裂,前方的视野渐渐开阔,一大片的空地出现在了几人的面前。
空地上立着一座房子,看起来很久没人住了。
福特跟着道奇停了下来,下车的邦妮走近面前刷着难看红蓝漆的木屋,提着枪轻轻的扯了扯腐朽的门把手。
“吱嘎~”
木门应声打开,凭借月光能勉强看清屋子里面是光秃一片,看来原本住在这里的人家已经把家具都搬走了。
几人进了屋子,开始对每间屋子进行排查,以防有人躲在里面。
“还行,床他们没有搬走。”
克莱德看了看,三间卧室里都有床可睡。
“张渊,今天你和我睡,让你的女友和邦妮睡。”
克莱德露出虚伪的笑容。
“不麻烦你了,我们俩在一起住其实挺好,也不会妨碍你们夫妻的生活嘛。”
张渊摆摆手:“劳烦你们多不好意思。”
“没事,邦妮和你女朋友感情好的不得了。正好咱们两兄弟也可好好交流交流。”
“想看着我就直说,谁想和你交流,你个死gay佬。”
张渊腹诽。
“克莱德,我们要这间。”
巴克的手被布兰奇拽着,看来是她想要这间屋子。
“当然没问题,你们就住这间吧。”
这间屋子不算大,不过好在拥有超大的落地窗,以及一个看起来质量不错的海绵床垫。
“谢了,兄弟……晚安!”
巴克把布兰奇抱进了屋子。
“好吧,咱们也应该睡了,明天我们要去亚利桑那。”
克莱德自顾自的说着,莫斯从外面捧进来一堆杂草,盖上从另一间屋子拿出来的床单,矮小的身子就整个躺在上面。
……
“警长,我猜测他们应该是跑进前面的森林里去了。”
莫里斯,一名德州骑警,曾经跟着他的舅舅阿达尔缉拿过三个逃犯。
他是个工作成绩优异的年轻人,在警局里和同事们的关系也都很好,不出意外,这个地区副警长的位子马上就是他的了。
“为什么?”
警长背着手问道。
“因为附近他们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藏,从我们能发现的轨迹上看,他们前进的方向是北部。如果他想要离州,那他应该选择最近的方向也就是西方,他没有选择这项最优解,那么一定就是藏在了什么地方。”
莫里斯将地图平铺在引擎盖上:“前方最近的树林是阿塔亚的一个采伐林区,里面住的吉尔一家在在一年前已经搬走,我断定他们一定就在那里。”
“警长,前方五公里的地方再次发现车辙印。”
像是印证他的猜想一样,一名警官小跑过来向警长汇报。
“看来你说的没错。”
警长冲着莫里斯点点头:“有时候我真怀疑,约翰逊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优秀的儿子。”
拍了拍莫里斯的肩膀,警长命令所有人全部上车,朝着阿塔亚采伐区前进。
坐在车上的莫里斯有些出神,他透过挡风玻璃看着明朗的月光。
它圣洁的照在他们前进的路上,满眼尽是明朗。
“所有的罪恶一定会被绳之以法的。”
这个年轻人怀着赤诚的心,默默地想着。
……
“阿威亚。”
“怎么了邦妮小姐。”
阿威亚看着流露出一丝迷惘的邦妮:“是有什么不开心吗?”
“也不算是……我有些时候觉得自己很开心,有些时候不开心。”
邦妮把枕头揉了揉,放在床头靠住。
“为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以不去做嘛。”
“不做?”
邦妮轻轻地摸着阿威亚的脑袋:“不可能的,有些事情事没法逃避的,一旦开始你就再也无法回头了,所以你要好好决定,阿威亚。”
“嗯……”
阿威亚抿了抿嘴唇。
“张渊挺不错的。”
邦妮冷不丁的说:“小伙子长得算是有味道,而且临危不乱,还是很有男子气概的。”
阿威亚小脸一红:“他确实很帅,我是很喜欢他的。”
“喜欢就要接受他的一切。”
邦妮语重心长的说:“我看的出他是个不普通的男人,我有些害怕他对你不好……你是个善良的姑娘,而他是个有自己想法的男人,我不希望看到你为了爱情而受骗,吃尽苦头。”
阿威亚摇摇头:“他不会骗我的,在那时候我们遭遇了狼群……总而言之,他救了我的命。”
“是嘛。”
“是的……邦妮小姐,你和克劳德先生是怎么认识的?”
阿威亚开始和邦妮聊起了八卦。
“我和克劳德可没有你们这么惊险的相遇,那时候我还在咖啡店工作,每天要忍受那些恶心的卡车司机的骚扰。”
邦妮点上一支烟:“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克莱德,他当时想要偷我妈妈的车。”
“哈哈,那场面一定很有趣。”
阿威亚笑出了声。
“是啊。”邦妮也笑了,“对于我这样常年累月活在这种讨厌的,令人麻木的环境下的女人,最渴望的就是刺激,而克莱德正好符合这一点。”
“所以你跟他走了。”
“是的,私奔。”
邦妮吐出一口烟圈:“我印象最深刻,让我沉沦的,是他为了我去抢劫的时候。”
“当时我刺激他,因为他只是说他自己是个进过监狱的抢劫犯,而我并没有有看到过……我们那时候刚好走到一个商店的门口,他突然掏出了枪,说‘现在看看我是不是只会说的男人’
然后就直接冲进了商店里,当他出来的时候,手上攥着一把零碎的美钞。”
“他抢了商店?”
“是,那时候我紧张的不得了,生怕被突如其来的警察给抓到,不过万幸,我们没有。”
邦妮像是陷入了回忆:“之后我们就开始抢劫,你也知道这个该死的时代逼迫着我们……”
“那也不能抢劫吧,抢劫还是不对的。”
阿威亚的大眼睛忽闪忽闪。
“是的,阿威亚,你是不会做这种事的,我知道。你是个纯洁的女孩……我不想把你卷进来,明天我会让克劳德把你们放走。”
“不过对于我们来说,在这个糟糕透顶的时代,我们想做的仅仅只有抢到钱养活自己,我们并不想杀人,第一次杀人不是故意,而是被逼无奈,因为……”
“……莫斯把车停错了位置。”
克劳德坐在床边,脚搭在床尾板上:“抢完银行出来没有找到车,我们像傻子一样一手拿枪,一手拎着装满票子的布袋在路边狂奔……等我们找到车以后,警察就跟过来了。”
张渊看着克劳德:“然后呢,你杀了他。”
“不,我没打算杀他,是他自己太认真了。”
克劳德闭上眼,仿佛在回忆当时的场景:“他居然跳到我的车上,把住我的车门不放。你要知道,当时车是已经开了的……”
“慌张的莫斯拼命的转着方向盘,可他就想牛皮糖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我还清晰的记得他的嘴在车窗上张的很大,很大……”
“所以你掏出手枪射了他?”
“没错,我射向了他张开的嘴,喷洒出的鲜血洒满了车窗,他瞪大了眼珠从我的车上倒下去,好像还被后车轮碾了……当时我感觉车倾斜了一下。”
“你还真是不故意。”
张渊有些憎恶的看着眼前的人。
“是啊,我这人本就是个不故意的人。”
克劳德好像听出张渊的语气,把那双充斥杀气的眼睛转过来:“我希望你并不是一个故意的人,要不然咱们兄弟可不太合。”
张渊尴尬的笑笑:“当然不是,我也不是弱智……”
“就希望美国的警察不是弱智。”
这个半倚着的年轻人心里暗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