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六日，动研思考能力研究局

    “嘀嘀嘀——”“这是……”

    还没等布束砥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无数闪着红光的警告视窗便再次弹出，阻止了她的第二次操作。视窗与视窗之间拥挤着，占满了整个屏幕。

    怎么会……对奈良输入的指令也无效！

    布束砥信意识到，那个暗中的对手，是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对抗的。

    照这样下去的话，与学习装置的连接也很有可能被强制中断……

    明白了这一点后，布束开始重新在主电脑前敲打起来。

    无论发生了什么，总之先把学习装置中的数据记录下来，说不定重整分析之后，可以找到其他对策……

    事实上，布束根本没有把握是否能找到对策。

    但作为学习装置的开发者，她心里明白，只有取得这些数据，才有找到对策的希望——虽然这个希望已经非常渺茫。

    “自毁程序。自我保护机制。迎击系统。脑波感知……等等！”

    布束砥信那本来就非常小的瞳孔，再度紧缩。

    “这个脑波是……”

    她一只手在键盘上快速敲打着，另一只手从研究服的口袋拿出对讲机，凑到嘴边，用最急切的声音呼叫道：

    “听得见吗？”

    另一边

    真角一辉以半跪的姿态蹲在奈央身边，仔细地查看着她的状况。

    “被强制触发了什么程序吗？该死……”

    指甲已经深深地扎进了肉里，但一辉依旧没有松开紧握的拳头。

    明明想拯救被利用的改造人，最后却是这种结果——

    面前的少女，已经停止了生命活动。

    虽然曾经也见到过御坂9982号和御坂10030号的死亡，但是【完全没有希望】与【自己手握希望却又被迫看着它消失】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他那简单的愿望，被无情地击碎。

    “开什么玩笑……”

    ……

    “听得见吗？”

    突然间，口袋里的对讲机响起了布束砥信的声音，一辉立即掏出对讲机回应道：

    “听得见，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有第三者用比我更高明的手段控制了学习装置，将奈央的数据转移到了奈良的身上。”布束以最快的速度回答。

    “第三者？”

    一瞬间，一辉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

    但他很快便锁定了目标。

    能凌驾于开发者布束砥信之上，洞晓这里发生的一切，在暗中远程控制学习装置的只可能是——

    学园都市的统括理事长！

    那个泡在罐子里的倒吊人？！

    真角一辉的双手因愤怒而不断颤抖着。他很想大声吼出来，把一堆脏话喊给无处不在的滞空回线，传到无窗大楼那里，让亚雷斯塔好好地听一听。但是理性告诉他，这样做除了发泄情绪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必须冷静下来。

    “还有什么消息吗？”

    他的声音在微微颤抖着。

    “我从学习装置里获取了一些关键数据，似乎和木原理兹的计划有关。”

    听到这句话，一辉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奈央记录了大量能力者的脑波，并作为信号塔将这些脑波发送到了奈良的大脑中。在奈良身上，不同能力者的脑波通过学习装置的调整，统一变换为了另一种脑波，构造出了一个极为复杂的网络。”

    布束砥信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我在资料库中进行了查找。这种脑波，属于一个叫藤原正一的人。”

    ？！

    有那么一瞬间，一辉怀疑自己因为高度紧张听错了名字。

    “确定吗？是FujiwaraMasakazu？”

    他小心翼翼地发问，每个音节都念得十分清楚。

    “对，就是这个名字，资料显示其为level4波控者。”布束皱了一下眉头，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问道：“你认识他吗？”

    “他是我的朋友，奈良要接近的目标。”

    一切似乎都明朗起来了。

    “这样的话，那大致可以推测——”

    与此同时，一辉想起来了那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正一曾经使用幻想御手，成为了level5。

    学习装置，脑波网络，level5波动使……

    线索逐渐串连起来，真角一辉和布束砥信一同得出了结论：

    “木原理兹真正的目标，是藤原正一。”

    第十八学区

    仓库被抹平了。

    连一点残骸都没有剩下。

    从少女身上爆发出的能量，无差别地摧毁了方圆十几米内的一切。数十米外的大楼也发出了巨大的声响。自下而上的剧烈震动将大楼的骨架完全扭曲，玻璃窗则被全部震碎。整片地区变得满目疮痍。

    “嘶——”

    在二十秒钟前，藤原正一还站在距离奈良不超过十米远的地方。而现在，两者之间的距离已经拉到了上百米远。

    幸好用波动弹缓冲了一下，不然真的会全身骨折的……

    如果不是成为了超能力者，怕是直接交待在这里了……

    晃了晃有点混乱的脑袋，正一重新站立起来，向四周环顾。

    那些家伙呢？趁乱跑了吗？算了，现在也没有精力去管她们了……

    他将目光转向了奈良的方向。虽然相距上百米远，其间还有烟尘遮挡视线，但藤原正一很快便锁定了少女的位置。

    并不是因为他的视力特别好。

    原因很简单——

    奈良的身上，闪烁着诡异的鲜红色光芒，在一片黑暗之中犹为显眼。

    可恶……发生什么了？是那个人把奈良搞成这样的吗？

    正一努力回忆了一下那个声音刚才所说的话：“……难道你真的以为，等级5超能力者的力量是凭空降临在你身上的吗？”

    那是什么意思？自己获得level5的力量，和奈良有关吗？

    疑问很多，他没有时间去一一寻找答案了。

    最大的问题正摆在面前，等待着他去处理。

    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搞清楚眼前的状况，变化发生了。

    仿佛凭空升起了一颗太阳一般，奈良的身边亮起了刺眼的淡金色光芒，将她本身的红光压了下去。紧接着——

    “轰！！！”

    巨响迸发。

    淡金色的光线有如要将空间撕裂一般，向着正一扫来。

    一瞬间，听觉与视觉一同被夺去了。

    无窗大楼

    没有门，也没有窗户的房间中，【人类】亚雷斯塔倒悬在巨大玻璃圆筒中，注视着面前屏幕上的奈良影像，嘴角浮现起一丝微笑：

    “是件可以利用的工具，那就让事情变得更有趣点吧……输入指令：”

    他的话音通过无线装置发送出去，在学园都市暗部的巨大的网络中快速传递着，变成了数据化的命令，精准地输入了奈良的大脑之中。

    “抹杀level5能量操作。”

    某处研究所

    木原理兹的面前的荧幕上，显示着一模一样的影像。

    “果然，只有置于这样的威胁中，才能让小正一发挥出level5波动使的真正实力呢！”

    她的手中玩弄着一支钢笔，以期盼已久的囗吻说道：

    “之前的小打小闹实在不够看，还是要用level5的力量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那么——”

    钢笔在桌上敲击着，发出有节奏的清脆响声，宛如定时炸弹上精准的倒计时。在倒计时的结尾，木原理兹正式宣布道：

    “实验正式开始吧。”

    时间是二十时四十五分。

    第十八学区

    “咳——”

    藤原正一从烟尘中站了起来。

    不知是对方留手还是打偏了，刚才的那一发攻击轰在了离正一两三米远处，引起了剧烈的爆炸。虽然正一用波动弹挡开了爆炸的火焰和狂风，但是他依旧感到自己全身的骨头几乎要被震得散架。

    “这是……”

    被扬起的粉尘逐渐落下，视野慢慢恢复。正一看到，原本的水泥地面已经彻底消失，只剩下了一道数十米长的沟壑。大地宛如被一把无形的巨剑直接削去了一块。

    从刚才的淡金色光芒来看，这发攻击只可能是——

    等离子射线？！

    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是正一还是确认了这样一个事实——

    面前的这个对手，拥有着level5能量操作的能力。

    “怎么可能？！她从哪里搞到的？”

    凭借自己对一辉能力的了解，正一立即意识到，眼前的少女绝不是自己可以对抗的——即便他现在同样是level5。

    这时，奈良再次开口了：

    “wt9vcfj5jug1vjj指令dfhj2joo8ey，抹杀level5能量操作hko4ofre6dg……”

    在一连串含义不明的语言中，正一听到了刺耳的日语。

    “抹杀level5能量操作……她的目标难道是……”

    正一并不清楚一辉那边的情况，他也不知道少女为何会变成这样。他只知道，如果放任奈良行动，那么自己的朋友就会遭受生命威胁。

    绝对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为了这样简单的理由，藤原正一与眼前的“怪物”展开了战斗。

    动研思考能力研究所

    真角一辉逐渐解出了事件的全貌。

    两具改造人的真正作用，是构造藤原正一与其他能力者之间的单线网络，从而让其他能力者共同分担正一所需的计算力，来实现使藤原正一稳定提升至等级5超能力者的目的。

    “所谓的【能力进化】，指的是这个吗？”

    他想起了另一件事——

    在八月三十一日那天，一方通行的大脑遭到重创，语言机能与计算能力受到影响，因而无法再使用超能力。在冥土追魂的帮助下，一方通行使用电极接入御坂网络，利用一万个【妹妹们】多余的计算力来弥补头脑里缺陷的部分，得以恢复一半的力量。

    同样是通过变换脑波接入网络，同样是借用他人的计算力来弥补自己。

    简直一模一样。

    难道说——

    一辉感到，自己在逐步揭开某种未知的东西。

    藤原正一，其实拥有level5的素养？！

    他最终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这就是木原理兹选中正一作为目标的原因吗？

    不对，学园都市中拥有level5素养的能力者不在少数，其中还有像level4能力追迹这样比波控者更有价值的能力，木原理兹没有理由只选择正一作为实验对象。况且，花费大力气制造出来改造人，难道只是为了制造level5吗？木原一族的人可没有那么小气……

    过多的疑问，让真角一辉感到自己距离真相又远了一步。

    不过他的思考并没有持续太久。

    在沉默了几秒钟后，布束砥信突然开口：

    “对不起，没能帮你拯救她……”

    “说什么对不起啊……”一辉紧紧地抓住了对讲机，几乎要把它捏碎：“是我对奈央造成了过度的损伤，是我把事情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要道歉的话，应该由我来说对不起才对啊！”

    但是现在，道歉已经没有意义了。

    必须想办法结束这一切。

    “如果按你所说的，奈央的数据被强行输入到了奈良的大脑里。那么奈良现在，应该处于强制战斗状态吧？”

    一辉握紧拳头，重新站立起来。

    “我要去找到奈良，让她恢复正常。”

    “那不可能。学习装置已经脱离了我的控制，想要停止奈良的活动，只有把她彻底摧毁！”布束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难道你还有其他办法？”

    “我不知道。”

    一辉微微摇头。

    “但是我必须要去。”

    有些时候，不是有了办法才去解决事情，而是一心要去解决某件事情，才最终找到了办法。

    “布束学姐，可以通过学习装置定位到奈良吗？”

    “在第十八学区的一处仓库，”沉默了许久，布束砥信回应道：

    “具体坐标X-627543，Y-3694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