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皮纸我真没见过。”

    柏叶摊开手，直白地回答了大祭司，他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见到所谓的羊皮纸。

    大祭司一直将目光放到一脸茫然的柏叶身上，沉默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接着询问道：

    “哦？这样吗？那你是怎么见到古神的？”

    柏叶发现对方疑似有辨别谎言的能力，再加上自己确实没有对方想要找的东西，于是便说起了隐藏了重要内容的真话：

    “看到了一段扭曲的文字。”

    “你的意思是你看到了古老记录，但它的载体却不是羊皮纸？”

    大祭司注意到了他话语中的隐瞒，但也没有任何情绪，而是通过他的话分析出来一些东西，似是对过往发生的事有了猜测：

    “那我大概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了……”

    见柏叶疑惑不解地歪着头，他安排了手下拖来了两个凳子，示意让他坐下，听自己慢慢解释：

    “书写古老记录，这一行为本身会抽取精神力，而且会加强与古神的精神联系。

    她大概是抄写完毕后，精神力枯竭被拖入古神的精神狭间，然后在没有精神力保护的情况下直视古神，然后失去了理智。”

    坐在椅子上的柏叶更加有些不能理解了：

    “那她为什么要抄写这个，是谁操控的吗？”

    大祭司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感慨，让本就低沉沙哑的声音更加有些含糊不清，好在周围足够安静，才勉强让他能领悟到意思：

    “不，我猜到她的想法了，她大概是想彻底脱离古神教团吧。”

    “嗯？”

    他等着后续，好在大祭司没有掉他胃口：

    “古神教团的成员在入会后都会受到赐福与诅咒，而她所受的诅咒是理性烧却之凝，她大概是想通过秘籍沟通古神，来获取摆脱诅咒的信息吧。”

    说到这，大祭司变得有些恼怒，像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明明离自由只差一步之遥，却因为这么愚蠢的错误葬送性命，真是可笑……”

    “……”

    柏叶有些搞不懂大祭司与母亲的关系了，明明前面还说自己负责追杀她，现在又对她的死感到惋惜，让他感觉到了矛盾。

    大祭司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毕竟他蹙起的眉头隐藏在罩袍之下看不见，于是自顾自地接着说了起来：

    “你母亲大概是最后见到秘籍的人，我们当时也派人去你家找过，结果一无所获。”

    “如果连你都不知道秘籍在哪，可能它是真的失踪了吧。”

    大祭司的话听起来有些无奈，要在偌大个东京搜寻一份小小的羊皮纸，谈何容易。

    柏叶听出对方的有些失望的语气，便好奇地问道：

    “那既然没有从我这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为什么又要让我成为祭司呢？”

    “赤坂祭司说你同样有指令同盟会字母级L的身份，执事对于一个同盟会的分区会长还是太低了。”

    大祭司语气里充满了理所当然，丝毫没有介意他的隐藏身份。

    柏叶深吸了一口气，理清楚了现在的情况。

    大祭司知道了他指令同盟会的身份，会长知道了他三科的身份，早川知道了他古神教团祭司的身份，就这样连起来了。

    他顿时感觉无语，愣是没想到他的马甲还能这样环环相扣，忍不住吐槽道：

    “……6，还能这么闭合？你们就这么放心我不会倒向同盟会？”

    大祭司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慢从座椅上站起了身，然后缓缓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忘了，你身上还挂着诅咒呢。”

    语气很平淡，似乎没有威胁，也没有挑衅，仅仅只是直白地叙述出来，但他却听出来对方想表达的意思：

    不要自误。

    想到这，柏叶冷冷一笑，他们所信奉的神明都拿他没办法，不知道对方哪来的勇气能用诅咒限制住自由的他。

    大祭司自然不清楚他的想法，看他沉默不语，应该是将话听了进去，咳了一声，便又坐回了椅子缓缓说道：

    “好了，你还有什么问题，看在你母亲的情面上，我会尽量回答你。”

    原本安静的氛围因为他的话，突然出现了窃窃私语，柏叶注意到了这一异常，有些不解：

    “怎么了？”

    大祭司重重咳了一声，让周围又安静下来，然后是点到为止地解释：

    “在古神教团信息都是要收费的，包括提问。”

    他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思考了片刻，便决定问出第一个问题：

    “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能否说详细点？”

    大祭司听到他问这个问题，竟满意地点了点头，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开始缓缓诉说：

    “你应该知道的，三年前的古神召唤仪式前，你母亲趁着教团与异处部交手时叛逃，带走了祭品与秘籍，导致仪式并不完整，也因此被教团称为不可饶恕的罪人。”

    “祭品？”

    “这就跟仪式有关了，你暂时不用知道。”

    大祭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让他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他暗中记了下来，打算回去找鸣海章再做了解。

    见柏叶继续追问，大祭司便接着叙述刚才没说完的话：

    “我当时并不是大祭司，也是因为那场降临事件后成为的大祭司，当时的古神教团非常混乱，也直到三年后才得以休养生息。

    你母亲带走秘籍后，当时的我奉命去追回，也离开了最惨烈的那一战，当然最后你母亲逃脱了，也因此失去了踪迹。”

    柏叶听完这些线索后，忍不住头脑风暴起来，想要还原三年前的事件。

    但大祭司突然咳嗽了一下打断了他的思考，他想起来现在还是免费的问答时间，可不能浪费了，便连忙追问：

    “你知道前往古神之梦的方法吗？”

    大祭司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似是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回答了：

    “我当然知道，但是你现在的点数可不够兑换相关的仪式，还需要多做贡献。”

    “点数？”

    他想起来之前联络员联系他的时候也说过这个词，很有可能就是西野串通那两个执事陷害他的原因之一。

    大祭司看他的疑问不似作假，也很有耐心地解释道：

    “看来你是真失忆了，招募新成员，完成上级安排的任务，以及月供都能获得古神教团的内部点数，你现在点数大概只有400多点。”

    他对这个数字没什么概念，便直接问道：

    “那兑换这个仪式要多少点？”

    “两万点，召唤古神的仪式都很昂贵，是价值最高的兑换物了，毕竟是教团的镇团之宝。”

    “……”他沉默了。

    大祭司看出了他的对这个仪式有些想法，便直接给他发布了个任务：

    “这样吧，最近我们教团也没什么行动，我给你发布一个找失落秘籍的任务，完成就有四万点。”

    “行吧，可为什么一定要找羊皮纸啊，抄写的不行吗？”

    柏叶也痛快地接受下来，反正没有任务失败的惩罚，也不会像游戏里面一样出现人物角色占用。

    那任务当然是越多越好，只是他有些不解对方为何一定要羊皮纸，不然自己那笔记本抄一份还他们也不是不行。

    大祭司的话让他绝了心思：

    “抄写的记录，教团里就有，但我们需要的是原典另外的作用。”

    “什么作用？”

    他寻根究底地追问，然后又被大祭司搪塞过去了：

    “要了解这个，你现在的权限可还不够，继续努力吧。”

    说完，大祭司又走回了原本靠近玻璃窗的位置，俨然一副送客的样子，不再回答他的问题。

    柏叶想了想自己获得的信息一大堆，要完成的目的却一个都没有完成，不禁有些苦恼。

    但他看了一眼远处的大祭司，也不好直接杀上去，逼问对方，只好徐徐图之。

    于是他告辞离开，打算回去先梳理一下获得的信息。

    在他走后不久，大祭司一挥手，让房间里所有的人都一起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大祭司独自一人看着漆黑窗外的点点微光，许久，他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

    “他还是顺着你的脚步走到了我的面前，这也是你无论如何都想逃离古神教团的原因吗？”

    “姐姐……”

    空荡荡的房间内，充满着寒冷与寂寥，大祭司看不清的面容下只有数不清的触手在阴影中蠕动。

    ……

    赤坂带着柏叶从传送阵离开了古神教团的总部，这一次就没有蒙上眼，因为他真正成为了古神教团的祭司。

    他清晰地看见了把守在传送门两侧的灰袍护卫，以及对方毕恭毕敬的态度。

    而他也知道了古神教团的传送点被安排在了何处——

    冷清的百货大楼中一间极不起眼的仓库里，旁边就是满满当当的货物，想来这些也是要运入其中的物资。

    走出百货大楼，赤坂看着脱下罩袍的柏叶，对他说道：

    “你以后作为祭司，可以自己来总部，当然如果是要见大祭司还是得申请，到时候通过电话拨回联系就行，记得提前说暗语。”

    说完，赤坂就打算告辞离开，却被柏叶拦了下来：

    “等等，再让我问俩问题。”

    赤坂眉头一皱，有些不爽：“你应该知道问问题是要花点数的吧？”

    柏叶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挤眉弄眼地试着套了下近乎：

    “别介啊，看在你是我叔的份上，就便宜送我两个呗。”

    然后他就看见卸下袍子的赤坂额头上挂满了黑线，不过对方还是同意了，想来也是知道出卖他信息的事情暴露了。

    “你问。”

    他也没客气，直接问道：“第一个，要怎么在总部找人？”

    赤坂眉头紧皱，给出了回答：

    “这事你花点数都不太好办，教团来者不拒，但是进入总部后，不成为成员或者值得信任就不能离开，如果你要找的人在总部里，又不是教团成员，只能自己去里面找人打听了。”

    按照早川给的信息，他没听说那个通缉犯属于什么势力，既然微观操纵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那他就不急了。

    如果那个通缉犯没成古神教团的人，就肯定还在里面，如果成了古神教团的人那就更好办了，自己现在好歹也是个位高权重的祭司。

    于是他问起了另一个问题：“行吧，第二个，有两个执事得罪了我，我要怎么报复？”

    赤坂审视了他一下，也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花点数获取信息，杀了就行，顶多象征性地扣你些点数。”

    他想起那价值两万的仪式，有些牙酸：

    “有没有不扣点数的做法？”

    “那就别被人发现。”赤坂翻了个白眼。

    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他连忙又问了一个：

    “那怎么花点数获取信息？”

    “前面说的联络员。”

    赤坂说完，直接摆了摆手，走入了阴影离开了，留下柏叶愣在空无一人的小巷里。

    “行吧。”

    他回去了家中。

    在回家的途中，他试着串联获得的信息。

    三年前，古神教团的行动召唤了古神降临，将很多人带入了古神之梦里，其中就包括鸣海章的搭档。

    他感觉自己离理清三年前发生的事已经很近了，但总是想不起来，一直缺了点什么。

    同样是三年前，母亲叛离了古神教团，带走了失踪的秘籍以及……

    祭品？祭品究竟是什么？

    他打开联系人，想问问早川的想法，然后在滑动中，他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网游女角色的头像——

    鸣海章的头像。

    三年前？

    他没来由地打开了聊天记录，因为他想起来鸣海章曾提过三年前古神教团做的事情。

    然后就找到了当时在病房看到的消息：

    [我没有开挂：跟着你们一起进医院的那个孩子，我托同事查了一些资料，发现是古神教团袭击后丢失的黑箱里的孩子。]

    然后就是那天去看望鸣海章搭档时，在对方家中所告诉给他的事情：

    三年前，小由绮就是那场古神降临事故中遗失的黑箱计划未适格者。

    再想起来古神教团活祭的传闻，莫非小由绮就是其中之一的祭品？

    他一瞬间想明白了很多事。

    母亲带走了可能是孩子的祭品……

    百花说小由绮对她感到莫名的熟悉……

    再加上L明明不是古神教团的人，却会用古神教团价值高昂的仪式——古神之胃……

    那么最有可能知道羊皮纸下落的，只有三个人了，他母亲，L与小由绮。

    现在L与他母亲都死了，只留下小由绮这唯一的线索……

    他飞快地赶回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