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川奈央斜靠在椅子上，翘着腿，手指发丝缠绕，大大方方地展示着自己傲然的身姿，饶有兴致地审视着面前的柏叶。

    而他则是不卑不亢地与早川对视，双手抱臂，保持着冷漠的神态，不为美色所惑。

    就这样僵持着，过了许久，他实在忍无可忍，皱着眉头询问道：

    “你把鸣海章他们叫走了，把我留这干吗？难不成第一天就要我上班？”

    早川微微歪头，表现得似是很疑惑：“你要是也跑了，我不就畸变了？”

    柏叶翻了个白眼：“……你但凡装得再像一点，我就信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女的，虽然看着不修边幅，仿佛是喜欢沉浸在自我世界的科学宅女，但其实心眼比他想的要多得多。

    只是可惜，心如止水的他，早已不是十六岁的青春期少年，可不会因为区区美色而头晕目眩。

    看到柏叶的表情，早川奈央心中明悟，不禁嫣然一笑。

    于是她缓缓坐起了身，洁白的手腕搭着下巴，咬唇低语：

    “真过分啊，居然说姐姐我是装的，我现在身边可不就只有你了吗？”

    “……”柏叶被干沉默了，无视了她的挤眉弄眼，叹了口气，干脆地说道：

    “别来这套了，赶紧说正事吧，你要是真没事干不如去拧螺丝。”

    听到这话，早川的脸上顿时平静了下来，甚至显得有些冷漠：

    “既然你不喜欢这样暖场，那我也就直说了，关于你能力的评级，我推断应该是超规格级的，可惜应用还很粗糙……”

    说到这，早川停了下来，仔细打量着柏叶的表情变化，可惜并没有看出任何端倪，反而激发了她的好奇心：

    “感觉你好像并不意外，知道超规格是什么概念吗？”

    “不知道，我失忆了。”柏叶满脸泰然自若，虽然听起来很玄乎，但他确实还不清楚自己的能力有多超凡脱俗。

    听到“失忆”二字，早川直接眉头一蹙，陷入了沉思，许久后她才接上刚刚的话题：

    “目前在全世界所有发现的能力中只有五例被认定为超规格的能力，他们无一例外都被联邦二十四小时监管起来了，而你，可能也是这个位数的人群之一哦。”

    柏叶颔首，看不清的表情下，只有冷冰冰的话语传出：“听起来，可真是不幸。”

    早川摇了摇头，微笑着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信息，只是勾起的嘴角怎么都让他感觉到了蕴含其中的一些讽刺：

    “只说不幸，也不尽然，他们可是每一个都从能力被发现之时起，就处在ai安排的人生剧本里，生活美满到比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要幸福的多。”

    他有些咂舌：“什么楚门的世界，怎么感觉更可悲了。”

    早川摊开了双手，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当然是因为他们的能力可以用来拯救，也能用来毁灭，所以他们无一例外地都需要进行性格导向，以防成为一柄无法反制的刀砍向人类文明早已行将就木的头颅。”

    柏叶疑惑更甚，搞不清楚早川的想法：“所以呢，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早川站起了身，缓缓向他走了几步，然后冷脸直面着他：

    “榎本大叔相信你的性格，却不代表我也会相信，所以需要对你安排些入职小测试。”

    “刚刚的不算？”他微笑着同早川之前一样歪了歪头。

    她冷哼一声，同样以不怀好意的笑容看着对方：

    “刚刚的只是开胃小菜，接下来才是重头戏，接下来让我们先来玩个破冰游戏吧，名字叫真心话与大冒险。”

    “……怎么有种部门团建的美。”

    柏叶愣住了两秒，正瘪着嘴吐槽着，就看见早川向他丢过来一个东西，定睛一看是朵桔梗花。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到略带严肃的声音传来：

    “来这个拿着，然后站着别动，动的话我就直接拉响警报。”

    早川向后站定几步，拍了拍手直接说道：

    “接下来我会站在五步开外，我的一步是半米，接下来我会向你询问问题，根据你的回答来前进或后退一步，撒谎的话我会后退两步，很简单吧，就这样开始吧。”

    “等等！”

    柏叶这才反应过来早川想跟他玩真正的游戏规则，就是不要让她死了，否则自己的这个身份将会彻底曝光，然后自己将会被庞大的政府机关追杀，不死不休。

    这就是她交予自己的试卷，此刻她是出题人，而试题已经展现在面前：

    “第一题，现在你是否想杀人？”

    “……我现在可没有仇人了，不是吗？”

    柏叶冷静地回答道，毕竟L与藤田已经死了，他现在确实没有要杀的人，不是吗？

    然后他就看到早川向后退了两步。

    他看着手中的紫桔梗，已经明白这是一件能测谎的畸变物，自己要杀的确实还有一个。

    早川的脸色有些不悦：“第二题，是否想做一些会被河蟹的事？”

    “没。”这次他答得很干脆。

    早川迟疑了一秒，突兀地捂住了嘴，紧接着有些惊讶地又倒退了一步。

    “你！”柏叶感觉自己被质疑，挂着满头黑线。

    “第三题，是否感觉不自在？”

    “没有。”他恶狠狠地回答着，依然有些不爽。

    这次她向前了一步，现在是距离应该是七步。

    “第四题，是否对如今的社会感到不满？”

    柏叶沉默良久，叹了口气，他想起了L与小由绮，想起了网上的谣言，想起了指令，然后低沉地回答着：

    “……是。”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早川挑了挑眉，居然前进了一步。

    “第五题，是否恐惧死亡？”

    柏叶摇了摇头，然后换来的是早川咬着指甲的冥思以及向后的一步。

    “第六题，是否幻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没有。”这个柏叶他确实没有，指令傀儡已经被眼球整成一滩了，自然也没声音了。

    于是早川前进了一步。

    ……问题一个一个接踵而至，丝毫没有给柏叶松缓的机会，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了：

    “第二十三题，你觉得我可以信任吗？”

    “可以。”

    柏叶微笑着与眼前近在咫尺的早川对视，话语里的调笑没有丝毫隐藏。

    “为什么？”早川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但还是遵守规则地又站近一步。

    此时他们的距离只有不到五公分，早川柔和妩媚的嗓音在他耳边回响。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的体温，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便是她咬紧的丹唇以及占据了大片视野微微起伏的壮阔波澜。

    柏叶依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选择了用实际行动，回答早川的问题。

    只见，他将手缓缓地伸了过去。

    然后从早川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了已经印好的员工证。

    柏叶将证件翻了个面，露出了他的照片与名字……

    “我这人很实在的，只要别人信任我，我也会予以同样的信任。”

    他停顿片刻，莞尔一笑，用出了直击对方心灵的清爽与开朗：

    “所以呢，我通过了吗？早川小姐。”

    换来的是对方的几步后退，没好气的声音与直冲天灵盖的手刀：

    “叫我科长，把这个问卷填一下吧，发你手机里了，填完了跟我到仪器那边去。”

    柏叶加上了早川的软件好友，看着她传过来的表格，上面是完完整整的一百道题，包含了选择、填空加起来一百道题。

    “……好麻烦，能不做吗？”

    他抬起头，只看见早川抱着臂，静静地看着他，不再言语，顿时明白自己没得选。

    然后就是漫长的填问卷时间……

    早川奈央一脸狐疑地看着眼前的黑发少年，有些无法理解的诧异：“很奇怪啊。”

    柏叶看着对方这个样子，表现得有些心虚：“咋了，你又看出什么了？”

    “这份问卷分析的你有百分之六十三可能是一个生活失意的颓丧中年，百分之二十二是一个看透世俗的摆烂青年，百分之十三是一个愤狠世界的悲惨少年，结果突出一个混乱与冲突，你不会是乱填的吧？”

    早川质疑地看着他，垮起个小猫p脸，对他疑似偷懒的行为很是不爽。

    “啊对对对。”柏叶糊弄地认可了对方的说法，只因为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个ai分析的这么一针见血。

    然后他就看到早川更加疑惑地后退了两步。

    柏叶：“……”

    他不徐不疾地掏出了兜里的桔梗花，扔给了她，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正准备说些什么时，就听到了她的催促：

    “走了，过来给你分析下你的杰作。”

    见对方没有在意问卷的事，他连忙跟了上去。

    早川手撑着下巴，瘪着嘴说道：

    “我之前就想问你了，这个头是怎么做成的，也太膈应了。”

    柏叶摊开手，无奈地回答着：“我又没办法长两个头，就随手捏了一个呗。”

    早川的脸色有些微妙的不适：“然后这个头里面就是一坨紧实的肉块，你不觉得很像被灌进去的香肠吗？”

    他思考了一下，发现还真没说错，就露出了同样嫌恶的表情。

    早川给他展示着屏幕上看不懂的数据，嘴里还念念有词：

    “你的再生速度，按理说应该已经能到滴血重生的级别了，可为什么连重新长个头都做不到，是否意味着大脑就是你能力的弱点？你的再生究竟是怎么发动的？”

    柏叶自己也不清楚，只能用模棱两可的语句形容：

    “就想象着让自己手脚长出来，它就自己快速地复原了，但头就是不行，没办法又长出一个头来。”

    早川若有所思：“意思是能力通过大脑的意念发动的吗？但没道理啊，你知道我检测替身发现了什么吗？”

    “不知道。”

    柏叶摇了摇头，却看见了她有些惊恐与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躯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具有精神活性。”

    他皱着眉，不理解出现的新名词：“什么意思？”

    早川双臂交叉环抱自己，有些慎重地回答道：

    “简单说你的能力应该是通过精神力驱使的，就是你的每一个细胞其实都能发动能力。”

    “啊？”柏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做到这样。

    然后他就听到早川娓娓道来的分析：

    “这就是我为什么说你本可以做到滴血重生以及能力超规格的原因。”

    “能免疫规则，也是因为规则使你单个的细胞畸变了，你又能以无法理解的速度再生，包括远程操控，也可能是因为你的精神连接着是一个整体。”

    “当然你的能力仍存在许多谜团，接下来你的任务，就是从单个细胞来重新再造，我会在一旁帮助你对能力进行开发。”

    听到这，柏叶有些不理解早川为什么这么热衷于帮自己：“为什么？”

    于是他就听到有些严肃与庄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因为我需要你，你的身体可能是适应规则的最理想状态，也最接近于神明。”

    柏叶有些错愕地转过头，看向身旁与他并立的早川，幽蓝的屏幕光映在她姣好的容貌上，显得神秘又艳丽。

    “想不到你还信神。”

    “不是信仰，单纯是祂们确实客观存在，不是吗？”

    早川轻笑，看着这些屏幕上不断变动的数据，眼神里却闪烁着疯狂。

    柏叶看着她略带危险的眸子，有些难以捉摸她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她却也慢慢地转过了头，张开口，说出曾了解到的一些信息：

    “柏叶，你知道吗？关于能力研究，有一个说法是能力往往与这个人最深的性格所挂钩。”

    早川缓缓地走到他的身边，用手指轻点他的胸口：

    “你内在的性格究竟是什么，才会让你拥有这么诡异与血腥的能力呢？”

    柏叶低下头，过了良久，才抬头咧开嘴，展示了自己坦荡的笑容：

    “但我还是通过了你的测试不是吗？”

    早川露出了有些神秘的微笑，回应道：

    “当然，正如你相信我，那我也会相信着你。”

    她双手张开，举过了头顶，婀娜的身段在柏叶面前彻底展现。

    但最让他的眼神却被对方另外的地方所吸引。

    她那炙热的眼神以及话语再一次改变了柏叶对她的认知：

    “那就让我们一起剖析这个世界的真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