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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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2章.连婴儿都不放过

    “三位客官,我们已经等候多时了,再不来的话,工钱我们就收回去,也就不再等你们了……”一个看上去约莫六十来岁的船夫,坐在船边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不由分说地把他们几个人给拽上了船。

    不过,当他看到花花奶牛的时候,感到很是新奇。

    老陈推脱是独轮车带上船,也就稀里糊涂地掩饰过去了。

    刘满和刘意感到有些劳累,一路无话。

    他们一屁股坐在船舱的货架之上,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老陈感到有些无聊,就把花花奶牛推到甲板之上,然后坐在上面欣赏,渭河两边的景色。

    现在是大唐垂拱元年(公元685年)四月,尽管已经过了冰天雪地的季节,但是老陈在甲板之上,还是感到一阵阵彻骨的寒意。

    这个世界上最为强大的国家,目前名义上还是在太宗的后代的手里,但是实际上这个强大的国家马上就要迎来一个女皇帝上位。

    这个女皇帝就是华夏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武则天,只不过她现在是以一种垂帘听政的形式去掌控坐在前面的傀儡皇帝。

    国家的一切军政大权,早已经被这个女人牢牢地抓在手里了。

    老陈的两眼漫无目的地扫视着来来往往的车船,在心中突然升起了一阵莫名的惆怅。

    他并不十分确定穿越到这个时代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年轻几十岁?

    渭河,是长安人民的一条母亲河。

    是大唐王朝交通枢纽的中心中的中心,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

    一年365天之中,数不清的车船汇聚在这里,给大唐王朝统治中心提供强大的支撑。

    不过也是这条河,时常听闻一些凶案的发生,每年至少有十个人在这里遇害。

    在唐朝的时候,全国各地的交通系统之中,车匪路霸现象很严重。

    每年中央政府都要用很大的力量去维护道路的通畅,用我们现在的话讲叫做剿匪。

    因为这些匪徒,千百年以来都喜欢盘踞在交通要道口,干着打家劫舍的勾当。

    老陈自从穿越到唐代的长安之后,作为一名初级仵作,他查验的尸体已经不少于一百具。

    绝大多数被害者都是死于凶杀,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些是自杀。

    他见过最为奇葩的一次,就是京城长安花楼里面的一个歌妓,被一个买春的富家子弟骗到了河边,在得手之后就把她残忍地给伤害了。

    在接到长安城的“朝阳群众”报案之后,老陈跟着衙门里的捕快出了现场,很快就找到了这个可怜的女人。

    她的全身赤裸,被草草的掩藏在河边的草丛之中,是一个早上捡垃圾的老头子发现的,就这样把这个事情给报了官。

    老陈在确认是被人掐死之后,正苦于找不到任何的线索也就是物证,那就很有可能不了了之了。

    好在他们扩大了搜索的范围,在距离女尸几十米的地方,发现了长安城花楼的一块腰牌,然后他们顺着这块腰牌提供的线索到花楼提取证据。

    在找到证人并做好笔录之后,最终把犯罪嫌疑人锁定在京城的一个皇族家中。

    经过老陈的一番努力,终于拿到了这个嫌疑人的犯罪铁证,一把遗留在第一案发现场的折扇……

    上面就有犯罪嫌疑人的名字,以及那个倒霉的歌妓的胭脂唇印。

    可是在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历朝历代就有官官相护的传统,尤其是把目标查到皇亲国戚身上的时候,就基本上没有办法继续查下去了。

    不过由于铁证没有办法抵赖,这个顽固子弟最终被关进去,没几天又被放了出来,继续逍遥法外。

    在长安城的花楼里继续花天酒地,去享受他那醉生梦死的生活。

    “客官,最近世道不好,你们这一路上可是千万要小心加小心呀!”

    老船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老陈的后面,把他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差点从花花奶牛的架子上滚落下来。

    不过,好在老陈出门在外脾气还是不错的,并没有和这个老船夫计较,反而和和气气地问道:“老人家,你说最近世道不好,这是几个意思?”

    当时,虽然武则天已经快要登大统做皇帝了,但是这唐朝的天下也还算得上是国泰民安的,尤其是在这京城长安。

    那些乱臣贼子早都被铁血政策给镇压下去了,老百姓也算得上是过了几十年的安稳日子。

    当然这种安稳日子应该从贞观年间开始,在唐太宗的开明政策的治理之下,唐王朝已经接近了她的顶峰时期。

    “哎……客官有所不知。”老船夫有些不解地看了看老陈,叹了一口气,又继续往下说道:“最近半个月以来,我们这条河道上突然来了一群打家劫舍的匪徒,真的是无恶不作,他们见人就砍,见钱就抢……见到可怜的娘家妇女……唉,算了算了,言多必失,我也不想惹这么多麻烦。”

    老船夫手里拿着船桨,手里时紧时慢地用手划水,眼光却不时地瞟着周边的水面。

    老陈一听心里不由得一惊,心想像他们这种常年漂泊在这条水路之上的人,所见所闻应该是比常人要多的很多。

    于是,老陈从花花奶牛架子上跳了下来,客客气气地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钱,硬塞给老船夫对他说道:“老人家听得出来,你应该是话中有话,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有什么话你就尽管告诉我吧……”

    老船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诚惶诚恐地从老陈的手里接过那枚铜钱,顿时高兴得合不拢嘴,两只眼睛则眯成了一条缝,有些犹犹豫豫地问老陈,“敢问客官这一路是上哪里去呀?”

    原来出于保密的需要,陈雨欣他们一行,在外面租了一条船,并没有使用官船。

    那个该死的上级告诉他们,这一路南下是高度机密,如果泄露出去的话,那别说陈雨欣他们三个人的脑袋要搬家,甚至连他这个坊官,再也做不成,还有牢狱之灾。

    老陈的心里很清楚,这个乌龟王八蛋其实就是想克扣他们的经费,至于保密不保密都是其次的。

    不过,这也给了老陈近距离观察唐朝时期社会现实的绝佳的机会。

    再说,他刚才在朱雀大街挣了那么多钱,已经够他花一阵子了。

    只要能够顺利的找到真凶,才能够顺利的破获这起惊天大案,这样他才能够过安稳日子。

    “我要到番禺去做生意……所以这一路上就麻烦你老人家了,刚才这个铜板不成敬意,这一路上你如果有什么要求就尽管提出来。”

    老陈说了一番半真半假的话,很快就得到了老船夫的信任。

    这出门在外不管是出于保密的需要,还是出于其他的想法,有的时候就不能够把话全部都说了,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到番禺做生意?”

    听了老陈的一番托词,老船夫感到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因为这不管怎么说,意味着老船夫将会得到一大笔运费。

    “是啊,我还有两个伙计,那两个伙计现在应该在睡大觉,这几天他们实在是太累了,所以就让他们睡一会儿……”

    既然已经说了第一句谎话,那就得要继续说下去,这样才能够圆谎。

    “那你们怎么没有带上宝货呢?”老船夫感到有些意外问道。

    “哦,我们是空手而去,要到当地采购的……”

    为了使老船夫相信自己的话,老陈试图从怀里掏出一张凭据来,谁知却掏出了那一包卷宗,突然之间觉得不太妙,就尴尬地又塞了回去对老船夫说道:“你刚才说最近世道不好,能不能够说清楚一点?因为我们这一路上也是最关心这些事的!”

    老陈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那就是出门在外,安全第一,至于挣钱不挣钱是放在后面再说。

    老船夫点了点头,然后用嘴撸了一撸,道:“听说最近有个外国的商船,在这一带被劫了,上面大大小小几十个人全部被杀,连一个活口都没有!”

    看到他心有余悸的样子,老陈知道老船夫说的和卷宗里面的事情的起因有那么一点联系,心想应该就是说的这件贡使团队被害一事。

    只不过,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并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只知道他们是从海外来的商队。

    在古代的时候,中华帝国对外交往的方式其实就是朝贡。

    早在黄帝时期,就有南方的交趾,万里迢迢地北上京都,献上珍奇异兽。

    就这样,他们通常会得到一大笔的赏赐。

    到了后来,这种朝贡就渐渐地变味了,逐渐蜕变成一种畸形的经商模式。

    但是,在大面上还是打着朝贡的幌子,所得到的利润都是十倍乃至几十倍算起。

    这种买卖可是非常吸引人的,华夏国周边有很多小国家,通常就用这种方式维持着双方的经贸往来,

    不过,当时的封建皇帝,有的看得比较清楚,他们往往对朝贡采取了限制的方式。

    规定有些国家可以经常来,有些国家的限定一定的期间,比如说五年或十年,才能够到中央王朝来朝贡。

    有很多受到限制的小国,通常就会冒充那些可以经常来的国家,打着朝贡的幌子来挣取暴利。

    “你说的这件事情,我好像也听说过,真的是一个活口都没有?”

    这起凶杀案,老陈他们在这周边的取证调查,已经暂时告了一个段落,取得了一些关键证据。

    主要就是一些带有血迹的衣服,朝贡的物品,还有一些书证和,其他的物证。

    而关键的证据,得需要到海外去获取,这样才能够最终完善整个证据链条。

    由于这起凶杀案涉及海外的朝贡国家,用今天的话来讲,其实就是一起涉及到国际关系的案件,那就必须要高度重视,并且只有拿到铁证才能够进行宣判了。

    “是真的,一个活口都没有,我听说那些穷凶极恶的家伙,连几个月大的小孩都不放过,真的是作孽呀!”

    老船夫说完,又连连叹气,为那些死去的人们感到很是悲哀,尤其是那个几个月大的小孩,还没有真正地体会到这人间的冷暖,就过早地被夺去了生命。

    “哦,原来是这样……”

    老陈对老船夫的话,并不感到意外,而且还有些感同身受。

    他对于案件的了解当然是远远的,比老船夫了解的多得多,对其中的一些细节或者是真相也比他要更接近很多。

    “所以有什么事情,你们尽量的不要在外面抛头露面,平时没事就待在船舱里……万一又遇到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那岂不是害死人?”

    “老人家你说的害死人是什么?你是说会牵连到你们吗?”老陈的脸色一凛,问道。

    “我是说咱们大家都要倒霉,所以在外面还是要低调一些……尤其是你们这些做生意的,身上想必带了很多盘缠吧?”

    谁知,老船夫有意无意地提醒,反倒是激起了老陈的好奇心,

    他在心里暗暗想到,这个老船夫怎么知道他们身上带有巨额盘缠的?

    不过,老陈转念一想就释然了,只要出门在外,谁不会带一点金银细软呢?

    即使是再没脑子,出门在外如果身无分文的话,那基本上是寸步难行。

    “那就多谢老人家的提醒,我现在回船舱去歇一会儿,有什么事情你到那边去找我!”

    在谢过老船夫之后,陈雨欣就牵着他的花花奶牛,慢慢地走下了船舱。

    用现代的观点来说,他们所乘坐的这条船,应该有几十吨的载重量。

    而且这种船还是采用了密封舱设计的,在当时来说也算得上是最先进的了。

    尽管指南针适用于航行,是在宋朝的时候才出现的,但是在唐朝航海的经验也算得上是比较先进的了。

    老船夫想必也应该懂得利用星象观测,这样在半路上就不会轻易地迷路。

    不过,老陈也知道另外一个情况,就是那些海外国家通常喜欢搭乘唐船,来往于华夏内地开展朝贡贸易活动。

    通常,这些使者们喜欢聚集在番禺一带,尤其是在南海港口附近,整理好他们的货物之后,就一路往北!

    今天的南海古港遗迹,其实是明清时期留下的。

    在唐朝当时的港口,都是在今天的BJ路一带。

    老陈曾经简单地了解过,在秦汉时期番禺的港口,则是在今天的越秀山一带。

    当他把花花奶牛轻轻地放到一边之后,就去找躺在货架上,休息的刘满和刘意了。

    谁知这两个可怜兮兮的丫头片子,他们还躺在上面呼呼大睡,完全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见此情形,老陈感到很是奇怪,心想这两个丫头片子究竟昨晚干了些什么,居然如此疲惫?

    老陈对唐代的历史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在当时人们通常是没有夜生活的。

    换句话来说,就是当时的唐朝政府不允许老百姓夜间聚会,不仅仅是都城长安,在全国其他地方都是如此,即使是要摆摊设点,这都是严格禁止的。

    所以,老陈看到的那些关于唐朝的影视剧,老百姓在晚上张灯结彩的情况是完全错误的。

    不过话也都说回来,当时夜生活完全是一种特权,只有中央最高层才能够享有。

    在最高的统治阶层,夜夜笙歌,这是常态,根本就没有人敢去干涉!

    这真的是一件很有讽刺意味的事!

    用今天的话来说,那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老陈觉得有些事情要和他们两个商量一下,不过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收回了伸出的手,又回头坐在花花奶牛的架子之上。环顾四周,在确认没有其他人之后,老陈小心翼翼地又从怀里掏出了那包卷宗,然后开始翻看起来。

    这本卷宗,其实不仅仅只有贡使凶杀案一件,还涉及其他的一些类型的案件。

    只不过因为这些案件都涉及到海外,上方就把它们归并在一起,然后由老陈他们出海,统一处理了。

    当然其他的案件尽管没有死人,但是都涉及到财物被抢劫,有的数额还是挺大的。

    有的涉及到海外婚姻的案件,需要他们到对方国家进一步处理余下的事务。

    不过,老陈还是最关心这起凶杀案,他很快就翻开了案卷的第一页。

    他还没看多大一会儿,眉头就开始紧锁起来,因为他好像嗅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这让他想起了刚才老船夫说的话。

    让他感到最为诧异的是,这里面的一些细节,居然和老船夫讲的一模一样。

    “这真的是奇了怪了,这里面所描述的杀人越货的事情,尤其是那个只有几个月大的婴儿被他们残忍杀害,怎么和他讲的一模一样!”老陈自言自语道。

    老陈越想越不对劲,还没有继续翻看几页纸,他只觉得自己的后背有些发凉,从船舱的外面,渗透进来一阵深深的寒意。

    还没等他关上舱门,就只听得外面的夹板之处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打杀之声!

    “不好!”

    老陈脸色一变,连忙把卷宗又塞在怀里,从花花奶牛的架子上弹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