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公司没了我的办公室，我也不能回家，因为我不想把这种糟糕的情绪带回家，那样会影响母亲的恢复。

    于是，我只能在街上漫无目的的瞎逛。

    果然，张丽又把我的行踪告诉了赵妮，赵妮给我打了电话。虽然她仍然时不时给打电话，我都没有接，但她一直在给我发信息。我猜她之所以坚持给我打电话，只是想验证我有没有把她拉入黑名单，那样她发的消息我就看不到了，我想过这样做，但我没舍得！我还想远远的看着她，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鬼使神差的，今天我接了。

    “建明，你干嘛呢？”

    “瞎逛！”

    “下午到车站来接我一下，我回原安了！”

    “你几点到？”

    “四点十分，我在出站口等你！”

    “好！”

    “别忘记了，不见不散！”

    “嗯，放心吧！”

    挂了电话，我竟然觉得心情好了一些，可能是我太想念赵妮了，听到了她的声音，我的心都快要醉了！

    我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以后不能再和赵妮联系了，我告诫自己。

    中午我没地方吃饭，以前在公司，都有混混们帮我买好送到办公室，今天我只能自己解决了。

    路过一个街边摊，我要了一碗面皮。这个季节的街边摊，生意零落了许多，没有什么人愿意在寒风中吃这玩意，因为除了冷，还容易被吹一碗的沙土。

    我吃了一口，确实有沙子的味道，就不打算再吃，准备付了钱走人。我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手劲不小，我以为是哪个混混，但声音告诉我，是个女人，而且是熟悉的女人。

    “真是你啊！”婷婷说。

    “是啊，真巧！”我说。

    “你怎么想起来到这来吃饭？”

    “路过。”我如实说。

    “不会是为了偶遇我吧！”婷婷笑着说。

    她白天还是穿着很整齐的衣服，样子也没什么变化，除了发型，她换了更显淑女的发型。

    “真是路过，你怎么在这？”我问。

    “我在对面的服装店上班。”

    “那挺辛苦的！”我的本意是说她晚上在KTV上班，白天还要在服装店上班，很辛苦。

    “还好吧，就是工资太低了！”她没有听出我的弦外之音。

    刚说完这句，她显然就反应了过来，她向来反应快，我跟她玩过骰子，也划过拳，她都不错，反应比一般人快。

    “我早就不在那儿做了，现在出来上班了！”她说。趁这个空档，她已经让老板给她做了一碗面皮，还依然要了双份的辣椒。

    “也挺好的！”我说。

    “你呢，好吗？”

    “好的很！”

    “我结婚了！”婷婷说。

    “恭喜！”

    她的表情变得有些茫然，似乎是她认为我应该说出恭喜之外的话。好在她的面上来了，她便开始吃面。吃面的时候，我问她的小姐妹怎么样了，她说她不知道，因为她换了手机卡，以前那儿的人，她不再联系了。我觉得她这样挺好，就夸她做的对。

    快吃完的时候，她突然凑过来，贴着我的耳朵，说她跟我认识这么久了，也花了我不少钱，但我从来没有提出过要玩她一次，还说她下午可以请假，愿意让我玩一次！

    我想了一下，也凑到她的耳边说，

    “要不，你回去跟你老公商量一下，如果他也愿意，我就玩你一次。”

    她在我肩膀上抽了一巴掌，说，

    “不玩拉倒！”

    我们互留了联系电话，她就急忙跑回去上班了，因为迟到了会被扣掉本来就不多的工资。

    第二节

    我三点钟就开车到了火车站，我太思念赵妮，我怕我见到她，会表现出很激动的样子，所以提前一些去，好借这段时间，消化一下自己的激动情绪。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对于自己在意的事情，无论你怎样的想方设法去遮掩，终究无法不着痕迹。

    四点之前，我已经平复了心情，但四点之后，我的心便像一片没有围堰的海滩，被涨潮的海水瞬间淹没，呼吸变得很困难。

    看到迎面而来的赵妮，我极力作出严肃认真的表情，来掩饰我内心的激动情绪，我把左手的拇指握在手中，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掌心，不能用右手，因为右手还要用来帮赵妮拎包。

    赵妮步履轻盈的向我走来，递过她的旅行箱，我用右手接了过来，因为左侧身体的僵硬，我的动作有些机械，而她的箱子又比较重，我打了个趔趄。

    “等急了吧！”赵妮说。

    “没有，刚到！”我撒谎道。

    但这个谎，没有维持太久，因为出停车场的时候，收费员体贴的告诉了我们停车的时长。

    “好累啊，先回家吧！”

    “回哪儿？”我问。

    “你家！”

    我想说把她送回赵庄，但我又没舍得说出口。

    赵妮给我母亲和霞姨从S市买了衣服和护肤品，还给我母亲买了一个收音机，说让母亲没事的时候听一听。

    母亲很开心，拉着赵妮的手，和赵妮说了好大一会话。近来，母亲的状态一直很不错，已经不太需要霞姨的照顾。

    赵妮让我没事的时候带母亲去公园转转，可以多和外面的人接触一下，说会对母亲有好处，她说是听一位医生说的。

    我说趁天没黑，赶紧送她回赵庄，赵妮说已经联系了袁老师，明天去袁老师家，今天不回赵庄了。

    于是，霞姨立即帮赵妮收拾了房间。

    “怎么突然想起来去袁老师家？”

    “你不知道吧，叶老师生了个女儿，我们明天去看看！”

    是啊，我虽然在原安，但自从父亲出事后，我从来没有到袁老师家去过，后来成了一个职业要账的，我就更不好意思去见老师了。

    “你去吧，我明天公司还有事，去不了！”

    “那不行，袁老师特意说了，你必须去！”

    “明天再说吧。”

    我给建军打电话，告诉他赵妮来了，让他晚上来吃饭，建军说晚上已经有安排了，不能回家吃饭。我还想发火，但我知道发火没有用。

    第三节

    第二天早晨，我知道赵妮有贪睡的毛病，特意起得很早，想着趁她没醒之前赶紧离开，一来不想去袁老师家；二来我不想再让赵妮因为我的这次误接电话，而浪费她更多的时间，给她带来不必要的烦恼。

    刚出大门，我就看见了赵妮，她好像正在锻炼。我知道她没有早晨锻炼的习惯，所以我猜她是在这堵我的。

    “想跑啊？”赵妮问。

    “没有，出来透个气。”我也只好做出锻炼的样子来。

    “那回家吧，我饿了！”赵妮说着从我身边走过，拉住了我的手。

    赵妮的手指带着她的体温，给我的手带来了无限的温暖，我不舍得松开了。

    霞姨为我们准备了丰盛的早餐，赵妮吃得很开心，她向来喜欢家乡的味道。以前，每逢放假，她都会长上几斤，然后回学校后，又会瘦回来，这好像已经成了她的传统！

    袁老师明显更加的发福了，叶老师虽然刚生了孩子，身材倒变化不大，还是那么美丽。

    我们见到了他们可爱的女儿，已经四个月，躺在摇篮里，手里拿着一个小拨浪鼓，无意识的转动着，偶尔拨浪鼓会掉在她的脑门上，她的小手就一阵乱抓，可爱极了。

    袁老师会在一旁介绍着她的女儿，说妻子怀她的时候是多么多么的辛苦，生产的时候，是多么多么的辛苦，出生后，每天为了哄她睡觉，是多么多么的辛苦！袁老师毕竟是语文老师，不是生物老师，他不太懂生孩子那些事，所以只知道形容妻子的辛苦。

    叶老师却说，

    “哪有他说的那么辛苦，是他自己天天担心个没完，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碰，结果还不是好好的！”

    我和赵妮都一致认为，师妹的眉眼像叶老师，脸却像袁老师，将来必定也是个小美人。袁老师听我们夸他的女儿，开心的直推眼镜框，已为人父的袁老师，还带着那么点书生的羞涩气。

    叶楠已经四年级了，长成一个漂亮懂事的小姑娘了，只是还缠着赵妮。

    “姐姐你大学学的是什么？”

    “姐姐学的是法律。”赵妮说。

    “那姐姐你的理想是什么”？

    “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姐姐的理想是科学家，现在，姐姐的理想是成为一名检察官”。

    “姐姐，什么是检察官？”

    “检察官是专门惩治坏人的！”说着，赵妮举起了一个拳头。

    “那我以后也要当检察官！”叶楠说。

    “赵妮今年要毕业了吧，将来有什么打算？”袁老师问。

    “现在已经算是毕业了，只剩下毕业论文了。将来的打算，我还没有想好，会回原安吧。”赵妮说。

    “回原安干嘛？”我问。

    “S市是国际大都市，为什么不考虑留在S市呢？”叶老师问。

    “暂时也还不确定。”赵妮说。

    “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呢？”叶老师问。

    “我们已经分手了，叶老师！”我抢先答道。

    叶老师和袁老师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目光询问的望向赵妮。

    “我们俩的事，他从来说的都不算数，我没跟他分手。”赵妮微笑着说。

    我还想说话，赵妮已经挽住了我的手臂。

    “就是嘛，我说你们好好的，闹什么分手！”叶老师说。

    中饭是赵妮和叶老师两个人合作完成的，她们在厨房窃窃私语着，我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袁老师只顾着逗他的女儿笑，叶楠自顾自的在那看电视，只有我是多余的存在。

    菜端上来后，袁老师从柜子里翻出一瓶酒，说，

    “今天建明陪我喝两杯。”

    “袁老师，我戒酒了！”

    “明天再戒，今天陪我喝两杯！”

    不等我再拒绝，袁老师已经麻利的打开酒，倒了两大杯白酒。

    叶老师和赵妮今天倒也没有劝我们不要喝酒，可能她们觉得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必须要以酒来庆祝。

    我知道袁老师酒量不好，所以不敢跟他喝太多，喝的时候，我都是小口抿。

    袁老师就说我现在喝酒不实在，不像以前了，要跟我一口喝干。当时杯子里的酒还剩一大半，不等我推辞，袁老师已经喝干了自己的酒，我只得跟着喝干了。袁老师似乎还觉得不过瘾，又要倒酒，我抢过了酒瓶子，叶老师又从我手上要了去，我以为叶老师要收起来，谁知叶老师亲自给我倒了一杯，给袁老师也倒了一杯。

    喝第二杯的时候，袁老师明显话多了一些，说知道我在外面帮人要账，劝我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他说的很含蓄，他一向如此！

    结局并不意外，袁老师又喝到了桌子底下。

    这次的叶老师，很平淡从容，和赵妮一起，把袁老师扶回了卧室，还照样打了热水，用毛巾给袁老师擦着脸，袁老师依然大口的向外吐着酒气。

    我只好再次跟叶老师道歉。叶老师却说，

    “挺好的，他早就想痛快的喝一顿了，办满月酒的时候你们不在，他还念叨，说建明不在，在的话跟他痛快的喝一杯！”

    我们没有再等袁老师酒醒，因为赵妮又把我拉走了。

    因为喝了酒，只能由赵妮开车。我想起赵妮说过要回原安的话，再次跟她说让她不要回原安，赵妮说，

    “还不确定！”

    当天下午，我就安排了公司一个稳当的人开车送赵妮回了赵庄，赵妮又说让我等她回来。

    之后，赵妮再打电话，我没有再接。我给赵凯打电话，让他劝赵妮不要回原安，留在S市发展。赵凯却说，

    “她的主，我可做不了，要不你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