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三帝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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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族当兴(四十四)

    墟狱一进到帝妖宫的大殿,就看见已经恢复成人身的天渊端坐在原木王座之上,手中还拿着那枚灰色的蛋在盘玩着,仔细观察会发现,天渊所拂过的每一处蛋壳都会浮现出一片并不显眼的道纹。

    墟狱知道这是天渊在孕养蛋内的盘古命魂滋养盘古还在孕育之中的肉身,所以很识趣地没有提及有关蛋的事情,因为他知道这是天渊唯一的命门,就算自己是他的孩子,也碰不得。

    所以他就干脆提都没提这件事,只是问道:“我在人间布下的哪些手段被干扰了,而具体发生了什么却不在我的推演之中,所以我才会来帝妖宫,就是想和父亲你当面问个明白,这事究竟和你有没有关系?”

    天渊听了,也有些疑惑,他可不记得自己插手了人间之事啊,这些年他一直在修习大梦轮回,连帝妖宫都没出过,而万妖祖城之中和他关系亲近的妖族也同样听从他的教诲没人出去过,怎么就突然扯上自己了呢。

    不过他既然想起了大梦轮回,就很自然的联想到了同样修习了大梦轮回的鲲鹏,脑子里突发奇想会不会和鲲鹏有关呢,他记得这大梦轮回是有可能入真实之轮回的。

    既然想到了这一点,天渊当然要一探究竟了,于是眸中金光大作令人不敢逼视,眼中的视野也就浮现出了帝妖宫中属于鲲鹏的那个房间的景象了。

    只见得鲲鹏已经既非命魂又非元神的魂体,就这么躺在天渊送给他的紫阳草蒲团上,依旧还在安然沉眠的状态,在天渊的感知下,就明白鲲鹏虽然还活着但是那一点真灵并不在这具躯壳之中了。

    他就知道了,鲲鹏确实是已经陷入了大梦轮回的最终阶段,开始以梦入轮回了,不在局限于梦本身,而是以真正切切的轮回来修炼。

    所以天渊再次眼中金光流转,“看见”了鲲鹏魂体之外那唯一牵连着的因果之线,顺藤摸瓜地找到了此时还在华胥当一名毫不起眼的留守小官的仓颉。

    此时的仓颉担任的是一门枯燥乏味的结绳记事的小官,负责记载一些不甚重要但是又却是需要记录的华胥琐事,而由于妖铭的不普及性,大多数凡人根本就看不懂,所以人族历代口口相传下来了这么个法子。

    结绳记事,是无数人族一代代传承下来的,就算是普通人也能够籍此摆脱时空限制记录事实、并将这些信息进行传播。

    它发生在语言产生以后的漫长年代里应用了不知多少年月,以至于至今无人知晓究竟是谁发明的这种方法,因为自有考以来,甚至可以追溯到燧人氏之前去了。

    在很多部落里,为了把本部落的风俗传统和传说以及重大事件记录下来,流传下去,便用不同粗细的绳子,在上面结成不同距离的结,结又有大有小,每种结法、距离大小以及绳子粗细表示不同的意思,由专人一般是酋长和巫师循一定规则记录,并代代相传。

    这种方法就被称之为结绳记事,不过这里面的部族多是指的小部族,没有太多修士也就没有太多人懂得妖铭,所以才需要这种方法。

    而华胥建立以后,虽然华胥修士也不少,但是轩辕并未因此而废除了结绳记事这个远不如妖铭好用的办法,反倒是在各个地方派驻官员让他们用结绳记事的方法记录一些用不着用妖铭记载的事情。

    本来这个法子是不为群臣所接受的,要知道就算是在小的官员那也是由国家发给俸禄的呀,这一下子就要多出不知多少张不干活只吃饭的嘴,这对国家可不是什么好事。

    最后还是轩辕和风后两人力排众议,才勉强通过这个决定,不过好在有了这些官员之后,不知为何华胥各地原本因为飞速发展而产生的是非一下子就少了很多。

    在经过细致的调查之后发现,原来是因为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被记录了下来,原本的错误就很难在犯了,而审判过的罪人也因此而留名,最后的结果也是人尽皆知,于是整个华胥都因此海晏河清。

    这才让几乎所有的华胥人真正的对轩辕这个黄帝感到心悦诚服,觉得他所做的一且虽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直接的作用,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再回头看去,就会发现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对华胥有利无害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不止一次,才会使得轩辕在华胥的声望空前高涨,才能让他这个到如今也只有真仙境界的人坐稳华胥国主的位置,不至于遭人非议。

    扯得有些太远了点,不过这里主要是为了表现现如今,仓颉当的这个官员并不怎么显眼的缘故,至于他明明已经有了超过普通准圣的修为,却又为什么要做这个小官,那就是另一个原因了。

    此时的仓颉还在不紧不慢的绳子结着今天要记下的事情,突然就感觉到仿佛冥冥之中有人在看着自己,只是他环视一周,有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就导致了他更加的困惑,就连手头的活也停下了。

    就在仓颉准备出声问一问,究竟是何方神圣在窥视他的时候,天渊的声音就已经在他的心湖之中响起了。

    “鲲鹏,是你在干预人族内部的事情嘛?”天渊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如同直接就在仓颉耳边一样,让仓颉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到是一下就舒缓了下来。

    原因无他,既然是城主哪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仓颉可不觉得天渊会对自己有什么不好的算计,他对于孵化自己养育自己的天渊,关系并不比青华之如墟狱的关系差到哪儿去。

    所以他很坦荡地回答道:“我确实是为华胥做了不少的事情,不知道城主问这个是为什么,虽然城主你说的不能出城,但是可没说不能插手人间事啊。”

    言语之中还带着一点轻松的意思,显然是仓颉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虽然有些不解天渊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但是仓颉也就这么直截了当地回答了,都不带犹豫的。

    当然了天渊也没有任何要怪罪仓颉的意思,他的来意又不是为了斥责仓颉,单纯只是来了解情况的而已,所以在得到仓颉的回答之后,只给仓颉留了一句。

    “没事,你只要按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就行了,想做什么就继续做好了,我只是来问问情况,因为今天墟狱来找我了,说你打乱了他的算计,所以我才会来找你的。

    你要做什么我也不会干涉,更不可能横加指责,我只是提醒你一下,现在墟狱是一定会知道你的存在了,虽然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不可能动手杀你,但是让你吃个大亏,还是没问题的。

    所以我劝你最好不好再插手这件事了,不然的话,只要你打乱了墟狱的算计,墟狱是不会和你客气的。”

    这话说的并不强硬,还是保持着天渊一贯的没有感情的语气,但是仓颉也能从天渊的习惯之中知道,天渊这是真的想要劝自己,不然的话他根本就用不着跟自己说这么多话。

    只是仓颉并不打算因为墟狱这个潜在的威胁,而打算改变自己的心意,所以很是干脆地回道:“我知道,但是我还是想要顺心意而为,还请城主成全。”

    天渊见劝不动,那也就放弃了劝说的念头了,反正仓颉也不是什么幼稚的人,准确的说在修炼过大梦轮回之后对自己内心的认识是一定会更进一层的,只留下了一句。

    “那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受不了了的话,万妖祖城永远为你敞开着,到时候回来就好。”说完,远在帝妖宫内的天渊眼眸中的金光缓缓收敛,已经是没有了仓颉的视野了。

    “看来父亲应该是知道了具体的情况了,现在可以和我讲一讲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吧。”墟狱微笑着问道,仿佛并不急切一般。

    天渊才不会因为墟狱表现的并不急切,就觉得他真的不着急,作为父亲,他还是了解墟狱的,要是墟狱真的想他所表现的那般轻松写意,那也就用不着这么直接的登门拜访自己了。

    再加上这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要是墟狱自己用点心的话,多半也用不了多少时间,所以他压根就没打算隐瞒什么,而是直接了当地说道:“这事和鲲鹏有关,他现在以华胥人的身份生活在凡间,故而对于华胥有所偏向,才会干扰到你的算计,就是不知道你知道这件事之后,打算怎么对付鲲鹏呢?”

    这话很是赤裸裸了,就是为了警告墟狱不要做的太过分了,对付鲲鹏可以,但是要是越界了的话,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墟狱那么聪明,当然是不会听不出天渊这话里面的意思,所以他很是光棍地说道:“既是如此,那就没事了,既然鲲鹏转世是在华胥那就影响不到我的算计了,这样我就放心了。”

    墟狱这话虽然没有正面地回应天渊话里面的深意,但是也表示了,虽然鲲鹏打乱了他的算计,但是事实上他们现在却站在统一战线,所以墟狱不会对仓颉出手的。

    天渊听了墟狱这么说话,当然也能明白他的深意,知道他也是在向自己表态,当然也就没什么好再说下去的了,反正意思已经传达到了,墟狱的回应也接收到了。

    以至于父子两人之间居然又是气氛诡异的冷场了,不过说实话,他们两父子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很奇怪,从墟狱诞生之后,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都极少,交流的机会就更少了,甚至于这万妖祖城里随便一位妖族都要比墟狱和天渊的交谈来得多。

    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当然还是和他们本身性格有关,同样也是由于天渊还是怀着对墟狱的愧疚不愿意多和他说话导致的。

    而墟狱又是整天忙着算计,也不怎么想和自己的父亲天渊有所交流,一来是不希望父亲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二来是他也知道天渊不和自己说话的原因,也就不想说破父亲心里的小九九。

    这才导致二人现如今相顾无言,以至于气氛无比尴尬的场面,不过他们都不是拘泥于此的普通人,即便是这么尴尬了,也依旧神色自如。

    要不怎么说天渊是爹呢,还是墟狱首先撑不住气,说道:“父亲,咱们俩这么干愣着会不会有些太奇怪了,要不咱们还是再说两句吧。”

    天渊神色如常地说道:“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再说几句好了。你出去了这么多年,游历了那么多的异界,想必对于异界的总体情况知道得很详细吧,说来听听吧,我也能早些做好打算,到时候也免得慌了手脚。”

    墟狱也知道天渊问这个是为了应付将来的那场浩劫,倒不是说天渊也对大道核心感兴趣,因为事实上他们父子两都清楚,他们都是苍茫的血脉,根本就不是这大道之下诞生的生灵。

    大道核心对于他们而言究竟有没有用都还是个未知数,并且最重要的是他们都从苍茫那里得到了关于脱离大道最重要的一点提示。

    那就是就算借助了大道核心跳出了大道,那也会被大道所束缚,根本就算不得真正的超脱。

    所以他们两个压根就没考虑过要凭借着大道核心来实现超脱,免得到时候反倒是不得自由,徒生遗憾。

    父子两个对于超脱其实都已经有一个很清晰的规划了,不过没有展露出来罢了,这些都是一个修士最大的秘密,倒也不方便多提。

    不过墟狱既然知道天渊的想法,那么对于异界的情况当然是没什么好盈满的了,就像是天渊没有隐瞒关于鲲鹏转世的事情一样,墟狱也犯不着在这些事情上给天渊打马虎眼。

    因为就像是天渊知道他费不了多少功法自己也能查出鲲鹏转世一样,墟狱也知道天渊要想知道异世界的信息其实也不难,不说他的瞳术,就算是派自己的几个分身去看也是能摸清楚的。

    所以墟狱很是干脆的就将自己这些年在异界的见闻,一五一十地如同倒豆子一样将自己这些年在异界的见闻说了出来,当然了自己的布局却是只字未提。

    其中尤其着重的介绍了几个世界中的强者,包括了诸如耶和华、梵天、湿婆、毗湿奴,奥丁、宙斯、拉等等其他世界的强者大能,不是有着大道圣人的境界,就是有着大道圣人的战力。

    总之墟狱讲得很是详细,天渊听得也很入迷,时间也自然就走得很快,这场单方面的讲述竟是足足花费了三天三夜。

    不过终究是有尽头的,墟狱最后还是咂了咂嘴,总算是基本上讲完了自己这些年在异界的经历,显得有些意犹未尽。

    而天渊则是陷入了从未见过的沉思之中,虽然他是用自己的极尽龙瞳看了不少的事情,而这些年他排化身往返于诸天万界之间,对于异界的了解同样不少。

    只是不可能像墟狱这般详细,但是最大的不同还是在于墟狱在讲述经历的时候,还带着自己的分析,所以天渊了解到了一些没有亲身感受就多半明白不了的东西。

    故而才会陷入沉思,因为在墟狱的分析之中,天渊才真正看明白一个完整的诸天万界,他也明白了当初想的靠着这座万妖祖城就将所有异世界大能拒之门外好像有那么些不现实。

    虽然他是依仗着这座城还有手上的那杆黑色怪枪,来多少大能他都不怕,但是人家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是一部分人牵制他,另一部分人趁机进入盘古开辟的天地内部,那也不是现在这些个天道圣人能够抵挡的呀。

    所以天渊打算重新规划一下了,要是还按照以前的方法走的话,恐怕这个意外就实在是太大了些,他是真的不想冒这个险。

    墟狱讲完之后,见天渊还是不理自己,自顾自地想事情,心里不由得来了火气,觉得这样太过分了吧,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自己辛辛苦苦地给他讲了这么久,他居然再想自己的事,也太不称职了点吧,就算是修道之人薄情寡欲,但也不至于到了这等地步吧?

    即便是墟狱城府再深境界再玄妙,但是归根结底那也是有感情的生灵呀,那受得了这个呀,见天渊不搭理他,那就直接告辞了,说道:“既然父亲你还要为将来好好谋划一番,那我就不打扰了,就先走了。”

    说完就起身离开了,最令墟狱生气的是,就算是他已经表达出来自己想要离开的意思,天渊居然连出言挽留一下都没有,就是这么任由自己出了帝妖宫。

    既然墟狱心情不好那么自然就会有一个发泄的途径,于是当他见到了还待在帝妖宫门前等着给他请罪的祖龙之时,心头突然又涌上了一个想法。

    祖龙这三天三夜都在宫门前等着,还好他也是半步圣人级别的大能了,所以对于他来说这还不算什么。

    在见到墟狱终于是从帝妖宫内走出来的时候,他连忙上去躬身行礼道歉道:“少城主对不起啊,我是认错人了,以为你是上次来的那个可恶的家伙,所以才胆大包天地对您出手了,但是您要知道,我是真的没有对您不敬的意思,这只是个单纯的误会,还希望您能原谅我。”

    祖龙的姿态可以说是放地相当低了,就为了墟狱能原谅他,这倒是和祖龙怕不怕天渊没什么关系,主要是墟狱过去留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太恐怖了。

    祖龙这些年也是在其他世界待过不少时间,虽然没有直接接触过也在异界游历的墟狱,但是还是从不少线索里面见过墟狱留下的手笔。

    他可是知道眼前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道童,可是就连异界的圣人那也是算计得死死的,而且数量上好像还不少的样子。

    这让祖龙如何能够不心情忐忑呢?

    就算是有城主压着,不能对自己下杀手,把自己整得死去活来的想必也没什么做不到的,所以为了将来还能安稳地活在万妖祖城里,祖龙果断无比地坚决执行了认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