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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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意气用事 众同此心

    广信府衙,步骘披服悠游,阅简读经,原吴巨任下的门吏奉文书而来,自觉地停在里门外。

    “何草不玄?何人不矜?”一顿。

    “哀我征夫,独为匪民。”有舒。

    门吏知道这诗怨战的用义,面色变幻数次,一经步骘的声音敲打,匆匆提衫,履位递谨:“步刺史,外放决曹蒋休寄言。”

    步骘拿来浏览,眼光自有移转,落在那乌巾帻,沉着气问:“太守往日如何裁办郡曹?”

    门吏略有挺首,将视线端平了些,回道:“太守著信郡曹,然前时只设有户、辞、法三曹,决、议二曹久为不立,代职亲为。”

    步骘听罢,把那刻有《诗经》的竹筒卷拢起来,喃喃有语:“吾少贫贱,流寓江北,随孙室渡江,得以从仕,至今有十一年矣。”

    “大人从效明主,建功必贵。”门吏虽然泛论,押住建功一词,足以唤出步骘的沉鸷面容:“吾欲建功,难见其人……此间唯用潜士。”

    门吏脸上飞掠的热情和那陡然提高的声音一样,难防其意,内外吞生的合力使他试探似的低语:“大人,小人卑贱,一文吏耳。”

    “不然,《何草不黄》流传于今,未知其名,盖因风颂之比不同,民不得进。今世察举兴人,吾信而用之,有何不可建勋行侯?好了,汝退去吧。”

    “大人,小人日后再访。”门吏执辞,拜身而退。

    步骘向里门的方向挥下手,用眼神示意观察许久的户曹迈阶传报。

    士燮是苍梧广信人,最初生活的环境与他的关联长久不断,吴巨当任太守,郡中吏士能守北御曹而不可侵士,其中助推还是使绊,步骘为刺史同等面临。

    交趾郡,辖十二县,治乏考。士燮将前年曹操表他的授任诏令裱在正厅,每月择一吉时良辰,取下观赏后,再命放置。另有玺印

    “赖恭走,吴巨亡,苍梧定,四郡存。”士燮亲用文帖写与合浦太守士壹,安定人心。

    他有一子,名士徽,在自己被曹操授为绥南中郎将后就任命他担任校尉,去军中锻炼才干。不过,终是不成器。

    士徽将大军驻扎城外,带百骑护从入城,用从叔父士䵋九真郡处借来的乐者鸣钟击馨,清街扫道,直抵府门。

    士燮命来此避难的长史许靖前去接见,大衣、内衣相间右衽,冠帽正首,博带栋体,俨然一位守学儒官。

    “许长史,父命入见,绝非恣情任来。”士徽见过父亲的威貌,更何况还在交趾,既见其容,下马趋步承礼。

    “校尉,太守传靖命语,”许靖让出道路,侧身向那少数的乐队,“此次拜毕,乐人归遣。”

    士徽在门外先行脱去骑军所乘的皮靴,着布鞋。入堂厅前,又脱去鞋子,净袜入堂,未明见老者表情神态,行叩首礼,“父亲。”

    士燮唤他起来,指一位置,正为西向侍坐。尽管堂内只有二人。

    等士徽在位上静坐,探着身子问声色不变的士燮:“父亲,还有两位,可是贵宾作访?”

    士夑执壶倒酒,口中勉为清声:“许长史不是见过了吗?汝想一想,还有谁会来见我?”

    士徽略倾头看侧下处,略思即答:“可是袁公、刘公?”

    袁即陈郡袁家涣之从弟袁徽,刘即先前的,交趾太守刘熙,二人以儒学著称。

    至于刘巴现实应该是姓张,父亲多与不合,突然应邀,恐为不礼;程秉为长史,正应协理文事;薛综薛敬文,早闻他闭门训诂,恐不见召。

    “不然,袁徽遂志好游,愿解政事。刘熙弃官委典,专思释解。此二人无意于此。”

    “那敢问父亲所邀者?”士徽正背假立,出声探问。

    士夑喝了点酒,垂首看己喝完的斛,无水不映空象:“步骘,步子山。”

    “父亲!何故为此?”

    士徽身体内被压抑的声音一下爆发出来,士燮难得的没有显出凌色喊住,开始放袖于桌外:“吾身家在苍梧广信,近日多报步骘泽民,举荐文士,并准备开办学宫,为众治学。”

    士徽耐心的听完,赶紧起身道:“父亲,步骘不过一流落文士,得托孙氏势兴,自入交州以来,以武险而镇四方,非可同父亲教化之功也。以此观之,怎能为刺史而收交趾、南海、合浦、九真。”

    “汝军能退乎?”士燮老得不想说多余的话。

    “吴巨败失其手,郁林叛而归顺,确为不敌也。可三位叔父统领三郡,共为伐之,步骘兵少,焉有不败之理?”

    士燮摆摆手,侍女们知趣地端走酒器,不过他又问那不成器之人还用饮酒否,在暂时的清静后,群艳捏着步势退了下去。

    “中平年间,光熹、昭宁,永汉、中平、初平、建安时,”士夑将亲历的时间相续,蕴聚在澄亮的目光里,“我占一地而渐有全州,兄弟仕郡,百姓至是,于扰攘之世可为《春秋》中称雄者也。”

    土徽有见父亲英气在身,除乱治平的样子,接着话说:“是也,父亲春秋之年,正可效古时群英,击一郡犹毙一小国也。”

    “呼,郡界虽同国疆,此时不比彼时。”士夑老气缠身,乏语一露,不待儿子截话,便以一种不可摇绝的老腔说:

    “汝子以为称雄者也,不知实为雄职称量当世,远认而失辩其人,不见郑国弦高者?步骘登卿至荣,吴巨反而见诛,民少怨而畏上,此一也。吾数年卒以立全,盖因刘表周敌难涉,未全力以犯。今刘备领南郡,孙权与备为亲,骘又扫除赖、吴二辈,我等孤存,难结外援。此二也。”

    “老夫趋时事已昏,兄弟子嗣未有贤能者,一旦捍战,步骘后更有后继,我等有人乎?此三也。老夫历官多年,若为南宾,面东而礼拜,仍不失封侯之位,而子孙能永保谷禄,此四也。”

    士徽感觉有种灼热的感觉在脸上横跳,奋亢一言:“父亲,用意气度己见判,恐难成全。”

    “吴巨养女吴鸾近传已降苍梧,汝以为此女也是意气使然?”士燮用手撑着身子,士徽急去挽扶,最终算是将老躯立直了。

    “好了,汝去歇息吧。倘若有心,寻长史等习经也好。”士燮笑着,留下了面色一变的士徽。

    步骘以对广梧郡内的联合为主,黄、蒋、韩等人的讨敌为副,运用文武并御之势迎来了专称和谈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