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不需要先送你去医院？”

    派出所内，警察看着身上带伤的徐陵问道。

    “没事，我还好。”徐陵摇摇头，伸手捂捂住肋侧已经凝血的粘腻伤口，又抬头询问道：“有水没？渴了。”

    警察走到饮水机旁边接了一杯水，顺便抓过旁边柜子上放着的小药箱，将两样东西一股脑地放在徐陵旁边。

    徐陵一口就将纸杯里的水饮尽，打开小药箱，掏了两下，掏出一大团脱脂棉和一瓶酒精，倒了点酒精在脱脂棉上，快速敷在伤口处，在酒精接触皮肤的时候皱了皱眉。

    警察盯着他这一系列动作，等他做完后，警察两手交叠在胸前，抬了抬下巴，问道：“那说说怎么回事吧，为什么在车站里打架？”

    宫意没坐在徐陵附近，而是坐在窗边的一条长椅上，警察说这话的时候，他正往长椅边缘挪动身体，以避过透窗而入的强烈日光，听见警察这么问，他挪动身体的同时，便侧头看了徐陵一眼，结果正好撞上对方投过来的目光，两人顿了两秒钟的功夫。

    “其实……”徐陵收回目光看向警察，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手机和钱包被人偷了，我往前追小偷，站台上的人太多太挤，一个不留神就追错人了，但我当时不知道啊，心里有气，就揍了他两拳。”

    徐陵扯了个谎，他觉得自己若是照实说出来，可能下一步就会被送到精神病院去，到时候会更麻烦。

    警察转过头看了看宫意，后者立马抬手捂了捂腮帮子，表现出一副受害者的委屈模样，接着问道：“那你这伤怎么回事？还有这一身血。还有你衣服呢，上衣哪儿去了？”

    “这个。”徐陵面不改色，指了指腹部的伤口，又指了指不远处，被一个女警察抱着的林子羽，说道：“上车之前帮她剥棒棒糖，被人一挤，让棒棒糖的塑料棍戳了一下，我又不想耽误赶车，就用把衣服脱下来撕了，撕成几根布条勒了一下先将就着。”

    那女警察听着，歪了歪脑袋，林子羽这时候挺配合地低头翻了翻兜，翻出几枚棒棒糖塞进女警察手里，又对着她瘪瘪嘴。

    “这个。”徐陵指了指肋下的伤口和手上的伤口，再指了指捂腮帮子的宫意，继续说道：“是我追他的时候磕在站台垃圾桶上了，被边缘的金属划了一下，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我得去打个破伤风针。”

    “哦。”警察微弯下腰，一脸狐疑地看着徐陵，随后挑着嘴角一乐，“小伙子可以啊，这谎话编得比喝水都顺当，敢不敢跟我一起去调站台监控啊？”

    “咳……”

    没等徐陵答话呢，旁边的宫意轻咳一声，说道：“警察叔叔，我承认我们两个稍微有点矛盾，没压制住火气，给你们添麻烦了。那个……我们两个私了可以不？”

    “私了？”警察用手指头在徐陵身上抹了一下，手肚上带下干涸的血沫，“打架斗殴到这种程度是可以拘/留的。”

    “我同意私了。”徐陵抬头说道：“身上这些伤跟打架没关系，都是我自己弄的，再说……拘留的话那个孩子怎么办？”

    警察回身看了看抓着一把糖果的林子羽，“正想问你们呢，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你俩谁的？”

    “我朋友家的孩子。”徐陵解释道：“他有点事情，最近没有办法照顾她，我就带孩子出来玩玩。”

    警察依旧一脸狐疑，“你朋友家的孩子？小伙子，你别年纪轻轻的结果是个人/贩子。”

    “我不是。”徐陵顿了顿，说道：“您有手机不？微信能借我登一下不？我有对方的联系方式，我手机真的丢了，丢的没影了。”

    警察又盯着徐陵看了半晌，这才从抽屉里掏了一部所里的备用手机递了过去，又向宫意招了招手说道：“你，先过来，登个记。”

    宫意很配合地走了过去，期间往林子羽那边瞥了一眼，后者动作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宫意便心里有了底，对警察说道：“警察同志，我是来车站接人的，实在没带身份证，我给你报身份证号行吧？”

    徐陵在旁边留神听着，他觉得宫意在这个世界里完整合法的身份信息一定是出自芦时之手。

    此时，他的微信也登录上来，顶端是朋友的十多条未读信息，徐陵忙先跟他们回了句：“没事，之后聊。”然后打开和芦时的对话框，打了一行字，但又一个个删掉，干脆就把打开的对话框递给警察，说道：“就这个人，这是那孩子的监护人，叫芦时。”

    警察接过手机，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就在一步步核实徐陵二人以及林子羽的身份信息，确定他们真不是人/贩子才罢休。又因为徐陵坚称身上的伤是自己弄的且要求私了，警察们便在一顿雨点般的批评教育后总算让他们走出了派出所。

    彼时，已经快到傍晚，太阳的光线逐渐褪去，但宫意走出派出所的时候还是眯缝起眼睛，抬手在额头上遮了遮，在暗空间待得久了，他实在不太适应白昼。

    “我还以为……你会把另一个空间的事情说出来。”宫意边向前走边说道。

    “说那些事有什么用？”徐陵说道：“只会让他们觉得我脑子有问题，最后越来越纠缠不清楚。”

    “还不赖嘛。”宫意忽然笑起来，尽管肿胀的腮帮子让他看起来很滑稽。

    徐陵脚步顿住，转过头望向宫意，很直接地问他：“先把话说清楚，你为什么要追杀我？”

    宫意晃了晃脑袋，摊开两手，“别把怨气全撒在我身上，这件事实际上是芦时吩咐的，你要想知晓全貌，最好去问他。”

    “芦时……”徐陵忽觉裤脚一沉，低头瞥见习惯性抓着他裤脚的林子羽，后者抬起头来，眉毛耷拉着，看起来有点疲惫，徐陵低着头向她问道：“你到底多大？”

    “八岁。”宫意答道。

    徐陵盯着宫意。

    “生理年龄来讲，她真的只有八岁。”宫意说道：“只不过……她的生命是循环往复的，每十年就从婴孩开始循环一次，每次循环都会带着过往的记忆。”

    “嗯……”一直闷不做声的林子羽伸手戳了戳宫意的大腿，把自己的衣兜翻出来给他看，说道：“小宫意，我没有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