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对不起
“江先生,现在你有什么打算?”常天磊问道。“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这只搜救小队已经名存实亡了。本来是打算把你和丁教授都救出去的,但现在的情况我也自身难保了。”
常天磊脏兮兮的脸上挂着苦笑,原本坚毅的眼神也变得犹疑。江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常队你呢?”
“任务还没结束,我将继续执行。”
“都这样了还要执行任务?”江辰肃然起敬。搜救小队死的死逃的逃,就剩他一个了,完成任务的几率几乎为零。不但前来救援的友军被打溃,而且也联系不上外面。这个时候再继续进行任务就是找死。
“是啊,我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收到的命令是救出丁教授。那么,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会继续下去。”常天磊说话的声音很轻,但话语却拥有十足的分量。
“那收音机,收音机怎么办?”
“收音机目前看来是没法携带了,只能先把丁教授救出去,以后再想办法了。”
“我和你们一起。”
“真的吗?江先生,你要知道,跟着我们是很危险的,其实以你的能力,在这里可以活得很好,只要呆在安全地区等待救援就行了。”
江辰摇了摇头,“目前看来,军队一时半会是救援不了了。我们要将丁教授救出去,研究才能有大的突破,才能更快的结束灾变。我虽然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但也能帮你们突围。更何况,我这条命是你救的,现在该是我报答的时候了。”
两人伸出手紧紧握在一起,从这一刻起,两人不再是军人和平民的关系,他们成了战友。
江辰,常天磊与丁教授离开地下停车场,来到一处居民楼楼顶。
居民楼楼顶还躲着几个人。一对夫妇和一个小女孩。另外加上两个工装男人和一个OL白领。
六人在灾变发生时躲进了居民楼逃过一劫,但三天滴食未进已经使他们饿的两眼发昏,此时看到三个大活人,顿时燃起求生的欲望。
但五个大人没有动弹,而是缩在墙角远远地观望着他们。那个小女孩蹒跚着走了过来,拉住常天磊的军装下摆,抬起头,乌溜溜的大眼珠子充满着希冀。微微张开口,却又因为害怕被拒绝而发不出声。
常天磊轻轻抚摸了小女孩的头,三天未打理的头发有些脏乱,在他的大手下更是变成了鸟窝。
他从背包中取出食物和水递给小女孩。小女孩眼眶红了,说话带着鼻音,连连低头道谢,“谢谢叔叔,谢谢叔叔。”
小女孩将食物分发给饥饿的众人,众人忙不迭低头道谢,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唉,慢点,慢点吃,小心噎着。”
吃完食物后,众人之间亲近了不少。
“叔叔,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常天磊狠狠点了点头,“当然,现在军队就在云海城外集结呢,很快就能把你们救出去的。”
“那为什么就你一个呢?”
小女孩问出的话把常天磊噎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放心吧,我们帝国已经总动员了,总统非常重视这次灾变,全国上下万众一心,一定能度过的。”
“可是,我昨天看到军队了。我看到了好多好多军绿色的车,还有坦克!我看到那些坦克在打那些军绿色的车。那些车被吓得到处逃跑...其实,军队根本进不来了对吗?只要进来,那些车都会叛变的。”
常天磊彻底说不出话来,只能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
江辰与幸存者搭上话:“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小女孩的父亲回答:“我们去朋友家串门,结果突然有辆汽车开始撞人,后来就躲进了这栋楼里,这三天一直躲在这。”
“你们都快饿死了,没有去找这栋楼内的居民要一点食物吗?”
“唉,去了,我挨家挨户都去了,大都没反应。偶然遇到几家有回应的,也是说自己也没粮食。这世道,唉。”男人深深地一声叹息,吐出心中苦闷。“要不是遇上你们,我们就都得饿死了。”
“就你们六个吗?没有其他人了?”
“刚开始有十多个人的。后来有人饿的受不了了,就下楼想去附近超市拿点东西吃。可惜的是被那些汽车发现,被撞死了。”
江辰默然。这些普通人没有经过训练,平时也不太运动,骤然遇到这种事变,很难躲过汽车。他能够悄声潜行,是因为他的速度够快,能够快速通过一些危险路段而不被发现。常天磊则是受到专业的军事训练,能够合理规划路线避过汽车耳目。换成普通人,在地面走个几百米就会被发现。
当夜,众人挤在一起互相取暖,度过这一晚。
第四天早晨。常天磊早早醒来,站在楼顶上观察周围汽车的情况,不断在地图上勾勒出行动路线。规划完成后,三人再次准备上路。
“你们要走了吗?”一个工装男问道,视线不断瞄着三人背后的背包。
“嗯,我们得走了。”
“那...能不能给我们留点吃的?”工装男很是局促,犹豫地说出这句话来。食物在这个世道上堪比黄金,索要别人的食物就是要他们的命。
常天磊犹豫不定,迟迟做不出决断。他所经受过的训练告诉他,要爱民如子,要帮助老百姓。但他所面对的任务又不允许他这样做。他昨天已经分出很多食物出去了,再多分会影响到自己任务的进度。
在出城的路上,面对汽车的堵截与天上飞机的围剿,补充食物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每一次的补充食物都意味着降低任务的成功率。
他思及此处,硬下心肠,狠狠地摇了摇头,头也不回地向下走去。
“军爷,军爷,留点吃的吧,求求你了。”后面响起一片哀求声,更有几人连连磕头下跪,脆弱的额头磕在坚硬的地面上,不一会就起了红印。
常天磊关上了通往天台的门,隔绝了身后的世界。
在看不见的角落,他低声喃喃: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