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在人群的末尾，眼力不好的都看不到前面的祭祀。

    海边高台上，各竖立数张图画，各有神像。又有数根长番迎风飞扬。

    陈道人是一个中年人，身穿青色道袍，带着高冠，手持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隔得远也听不见说些什么？

    步罡踏斗看着极有规范，桃木剑舞来舞去，看起来很像那么一回事。

    过来一刻钟，道人洒出一把黄纸，道人手中掐诀，大喝：“三清道祖急急如律令”手中桃木剑往天空一挑，一张黄纸突然爆开，发出红色光线，就像前世的烟花一般。

    左木前世特效看得多了，不觉得如何，人群却爆发一阵喝彩声。

    难道道人还会制作烟花，怎么没有硫磺味道呢？

    左木心中暗揣摩到。

    “木头陈道人会仙法呢？好神奇，要是可以学习就好了。”摸石头说道，很是羡慕。

    “嗯！的确神意。”左木应和道，可不能打击少年的希望。

    “木头我给你说，陈道长还会抓鬼呢？青衣巷的顾家股鼻涕，听说撞鬼了，就请陈道长做法，设了法坛，抓了鬼，股鼻涕就好了。”石头在耳边悄悄的说。

    顾鼻涕是青衣巷的大家族，做些珍珠和海货的买卖，家里有钱，股鼻涕是一个小孩，喜欢哭闹，大家都认识的。

    “哦！我可没有听说过，你怎么知道的？”左木的确没有听说过。

    “嘿嘿！道长做法需要找一些气血旺盛的童子压阵，就选了我，木头我给你说，这事可不能外传，顾家很是看中脸面，所以没有传出来，我知道你嘴严才给你说。”

    “知道了？那鬼张什么模样？”

    “不知道，道长用一个坛子装了，我等肉眼凡胎，如何看得见，看见了岂不是要吓死？”石头兴奋道。

    “好吧！祭奠结束了。”说话间，老者依次上香，祈祷一年风调雨顺，海波清净。

    上香结束，把三牲往海里一丢，完事。

    道长也不下台，一位老者喝到：“今年年满十二岁的男女过来，大家退一退，不要乱了时辰。”

    这就是要举行束发礼和梳妆礼了。

    人群自然退后，这样仪式每年都举行，大家都习惯了。

    很快就让出了老大一块空地，两名道童牵出两根红带子，分开空地，男左女友。

    石头极为兴奋，“木头该我们出去了。”说完挤开人群，来到左边的空地，前面已经跪了好多少年。

    石头拉着左木，随后跪下。对于下跪，左木有些抵触，干脆直接蹲下，看起来和跪下差不多。

    渔家之地为了下水，一般都是短发，和那些扎着两个总角的孩子不一样。右边的女孩子一个个都画了妆容，都是一般手段，看起来很是怪异，还不如不化妆呢？

    片刻后人员到齐。

    一位老者喝到：“大唐历玄光九年望海镇三百五十名男女，连满十二，男子束发，女子梳妆，请天尊赐福。”

    全场极为安静，陈道长也是做事做老了的。

    随即道：“无量天尊，善男子当奋起，安生立命，扶道卫国，善女子当勤俭持家，相夫教子，天尊赐福。”

    两道统随即起身，少年人男子每日发一根黄色束带，女孩子每日发一把木梳。

    又有黄衣火工，拿着纸笔，在束带和木梳上书写姓名。

    写到左木的时候，那中年火工问道：“为何不跪？”

    左木歉意的笑道：“道长容秉，跪得久，脚麻了？道长见谅则个。”

    那火工也不恼道：“我现在还不是道长，你可以叫我居士。”说完问了姓名，书写在束带上。

    看这字迹，写的不错，看来做火工也需要是文化人啊!

    又看了其他束带上的字迹，就没有一个差的，看来道门的力量很是强大啊！火工只是道门最低贱的杂役，都有文化，而读书可不是人人都会的，比如莫石头他们，就没有几个识字的。

    束带和木梳可不是随便发放的，一会要是有看对眼的男女就可以互相交换木梳和束带，然后家长辈就可以去提亲了。

    这也是相当于大型相亲聚会。

    不过相亲之前，需要一些仪式，比如斗歌。

    斗歌可不全是今日束发梳妆少年的事，小镇中只要没有定婚的男女都可以参加，所以场地散的更开了，男左女右千余人一下子就隔着红带子，站满了广场。后面的大树上站满了人，这是属于年轻人的欢乐。

    这就可以看出阶级了，青衣巷的少年男女有护卫开路，占据了祭台那边的好地方，乌衣巷的站在中间，麻衣巷的少年们就站在末尾了。

    今年的十二岁少年站在前面，因为他们身高有限，后面的少年个头高，左木的身高在这里属于矮的，又显得干瘦，很是不起眼。

    满前的都是豆芽菜，左木一点兴趣也没有，石头极为兴奋，因为对面又他爱慕的莫阿花。

    斗歌当由男子先唱，都是渔家号子，女子若是喜欢就会接口，然后走入红带中间，交换信物。

    不过看似自由，属意谁，家中早有安排，可不是谁都可以答应的。

    石头忍不住唱到：“哥哥打渔哦！妹守家，打得几条哦!给妹妹。”

    这个时候若有属意他的女子就可以接过去。石头家境还是不错的，爷爷是叔公，有些话语权的，家中也有渔船。

    不过阿花却没有接口，反倒是一位高个子女孩回应道：“妹妹熬鱼汤哦！给哥哥，问一声哥哥哟。甜不甜。”

    后面一群男子齐齐喝到：“甜又甜。”

    显然这女孩很是属意石头了，石头若是愿意，便可以回应。

    不回应有这么多人应和，女子也不会尴尬。

    石头显然看不中高个女子，所以没有回歌。

    女子也不恼，渔家女孩就没有胆小的。

    这个时候的歌没有点名，全靠心领神会，所以女孩继续唱到：“石头哥哥，搬石头，累得妹妹心头疼，盖起大屋成新家，不知妹妹能否住。”

    这就点名了，石头还是不语。

    想不到后面一个声音响起：“搬起石头哥不累，想起妹妹有房住，哥哥心头很欢喜。”

    石头回头一看，是一个叫李大石的少年。这家伙也有一个石子年长两岁，显然看中了高个子姑娘。

    歌声一出，那边女子齐声高喝：“欢喜，欢喜。”

    高个女子见石头不言语，也是一个有决断的，唱到：“哥哥有一张束带，可帮妹妹束秀发，木梳一梳梳到尾，愿与哥哥成一家。”

    这就是答应了。

    李大石憨厚一笑，走出人群，递出束带，高个女子走出来，拿出木梳，互相交换。全场喝彩，两边的家长就可以上门说亲了。

    左木看着这样的场景，很是新奇，兴趣盎然。

    石头见高个女孩有了归属，胆子又大了起来。

    唱到：“三月里来百花开，万紫千红福缘来，阿花妹妹可欢喜，哥哥摘来妹妹戴。”

    莫阿花看左木不言语，有些恼怒，实际上今日家中长辈早就说过，今日要找就找莫石头。

    眼看附近有女孩要接歌过去，咬咬牙婉转唱到：“百花开来，百花香，独爱桃花开得颜，树顶花开红艳艳。”

    哦！这就回歌了。歌声不错啊！

    石头欣喜莫名：“挑花开来哥欢喜，摘下挑花送妹妹，妹妹人比花更娇，不知妹妹欢不欢。”

    女孩那边齐声道：“欢喜，欢喜。”

    阿花向前走出一步唱到：“花开花落如海浪，妹妹青春有几何，数年挑花依旧开，妹妹容颜可不在。”

    这就是问了，我人老珠黄，你还喜欢我吗？

    石头极为兴奋唱到：“一根束带困发丝，妹妹捆在我心中，海浪日日拍海岸，哥哥心中永不变。”

    哟嚯！石头还是很浪漫的嘛！

    两人走出交了信物，各自退回。

    左木笑道：“我就说阿花属意你的！这下石头落地了。”

    石头憨厚一笑，那是从脚底到心头的快乐。

    斗歌一开始就不会停下来。

    龙找龙，虾找虾，整个斗歌场分为三股，麻衣找麻衣，乌衣找乌衣，青衣找青衣，即便是斗歌也显示出了阶级的分化。

    不过也有例外，有麻衣的姑娘找到了乌衣的少年。可是没有乌衣姑娘找麻衣少年的。

    看来任何时候，姑娘通过婚姻，改变处境的。

    不过麻衣，乌衣都是平民，是无法跨越到青衣巷那边的富贵人家的。

    女孩子都喜欢高大的少年，左木这样的小个子，又没有家世，还有一个扫把星的名号，是没有姑娘给我献歌的。

    听了个把时辰，眼看都到了下午时分，斗歌也就那样，这个时代的平民人家人一天吃两顿饭，可没有午饭一说。

    只有富贵人家才有一日三餐。

    这样的斗歌是会延续到下午四点左右，左木待着无趣，悄悄的挤出人群，回家去也。

    这就是一般生活，没有打脸，也没有那么多出风头的时候。关键是左木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出风头。我本过客，不负时光，心有远志，何以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