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萧离深情地望着我，说道，“那天晚上见到你这样难受，我真恨不得替你受罪，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守在你的床边，静静等你醒来。”

    “你真傻，这么冷的天，趴在床边会着凉的。”我轻轻点了点萧离的鼻子。

    “为了你，我宁可变成全世界最傻的傻瓜。今天早上，我睁开眼，看到你那双美丽的眼睛，那么清澈，那么动人，我觉得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我爱你，则天。”

    萧离的脸缓缓俯下，鼻尖轻轻触碰我的脸颊，温热的嘴唇慢慢地、慢慢地贴近，我颤抖着闭上双眼，这一刻时间为我们静止……

    “好甜啊……”我微微睁开眼睛，嘴角含笑，但……怎么觉得耳朵边也是湿哒哒的……一个激灵，眼睛瞪大……

    柳如絮一脸坏笑地坐在床边看着我，问道：“梦见什么好吃的了？流了一枕头的口水。”

    我说不出话，呆呆地望着她，我刚才……是做春梦了？还是……还是……跟萧离……！！我怎么能做出这种有辱斯文、毫无自尊、伤风败俗、天理难容的梦！！

    “则天！”陈真走进来，右手拿着一把伞，左手把一个保温杯捧在怀里，伞尖还在滴着水，深色呢外套上湿了一大片。

    还没等陈真走近，我立即从床上跳起来，跑进洗手间里，“嘎达”关上门，开起水龙头，拼命冲洗脸上的口水，还有因为口水结成一块一块的鬓发，绝对不能让陈真看到我口水横流的样子！

    刚打开洗手间的门，就听见柳如絮用抱歉的口气对陈真说道：“她这次是肺炎，还把肠胃炎给惹回来，前两天闹肚子，拉稀拉得可厉害了。”我差点气背过去，猪队友……

    陈真十分抱歉地说道：“没想到你的肠胃炎犯得这么厉害。那这鲫鱼汤是吃不了了。”

    “鲫鱼汤？”我好奇地问道。

    “噢，是这样的。我本来想买点水果，但天这么冷，加上你的肠胃也不太好，我想可能不太合适。我就去问医学院的朋友，他说鲫鱼汤挺好。我就起了个大早，打算坐公交车跑菜市场，没想到，居然坐过站了。又重新下了车，再坐车，折腾好久，才把鲫鱼买回来。还特地托一家比较熟的店老板，帮忙煮个鱼。烧完就马上放进杯子里，刚出店门，就下雨了。我怕汤凉得快，又捂在怀里，一路小跑过来。没想到，还是不能喝。都怪我问得不够仔细。”

    “啊呀，我说呢，怎么打着伞，身上还淋成这样。”柳如絮恍然大悟道。

    陈真毫不在意地笑道：“突然下起雨，幸好店老板见我拿着杯子不方便，就把伞借给我。这一路上，我只顾着把杯子护好，倒没注意到后背居然湿了这么多。”

    一席话把我激动得内心汹涌澎湃，浮想联翩，难道，陈真对我……但楚楚跟柳轲的事情，到底是不是准确，我也不清楚，如果贸然告诉陈真，柳如絮肯定会恨死我，一边是爱情，另一边是友情，这种送命的选择题，选哪个，我都挺痛苦！

    陈真走之前，又用迷死我不偿命的眼神，说道：“好好养着。见你这样，我也不好受。”

    我抿着小嘴，拼命点头，热泪盈眶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哇……陈真好帅……哇……陈真好体贴……哇陈真要是我的男朋友就好了……”柳如絮在边上捏着嗓子，怪声怪气地说道。

    “讨厌！”

    “你怎么不把楚楚的事情告诉他？”

    “可以吗？！”我欣喜万分得问道。

    “当然不可以！除非……”

    “除非什么？”

    “我们把这事给弄清楚了。不能冤枉人！”

    “怎么弄清楚？”

    “去找萧离！”

    “怎么又是他？！”一想到那个梦，我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让他帮我们看看楚楚的门诊档案呀，说不定能发现点什么呢！”

    “你是不是早就想这么干了？”我突然反应过来。

    “嘿嘿，你不也早就想告诉陈真了么？我们彼此彼此……”柳如絮露出狡猾的笑容。

    萧离出于内疚，倒是来看过我两次，每次都是匆匆坐两分钟，就跟椅子上长刺似的，走得贼快。而且每次都跟没看见我似的，我就是衬托的背景板和看不见的空气，柳如絮才是谈话对象。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自从上次对视后，他也挺不自然的。

    我们打定主意找他帮忙后，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他。

    柳如絮趁机说道：“要不你出院后，先住我那里，一来方便照顾，二来也可以一起找萧离。”

    我当时就跳起来，叫道：“你去说不就好咯……他跟你聊得多亲热呀……”说完后，我就觉得自己话里话外怎么听着酸溜溜的。

    果不其然，柳如絮听出异样，狐疑地看着我，问道：“你跟萧离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立即跳起来，赌咒道：“我跟他八竿子打不着边，这辈子都不可能多出一句废话，要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就脸上长痘，脚上生疮，出门被狗咬，吃豆腐噎死，喝开水烫死！”

    柳如絮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咕哝道：“随便问问，至于这么咒自己嘛！”

    柳如絮租住在一套三层农家小院里，虽是个农家小院，但从外观上看，跟气派的城市小别墅没什么区别。说这是农家小院，主要是主人家老穿着粗布麻衣，黝黑的皮肤，满脸的褶子，一笑露出一口老烟枪的大黄牙，总让我联想起大西北头扎白色毛巾，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田间老汉。

    柳如絮住在三楼的一间屋子里，和同一个楼层的另外两个房间共用一个卫生间。而且，三间房都带着阳台，三个阳台连在一块，只用两面欧式铁栏杆隔开，一个阳台上的人只要轻轻一跃就能跳到另一个阳台。以我对柳如絮平日里财大气粗的判断，我觉得她租下带独立卫生间、私密性更高的房间绝对没问题，但柳如絮就是这样奇怪，对自己总是抠抠搜搜的，给别人花钱却大方得让人惊掉下巴，如果不是让她听到学校宿舍同学背后笑话她的那些刺耳的话，她压根就不舍得花钱出来租房住。

    三间房本来只有柳如絮一个人租下一间，另外两间空置着，前阵子才租出去第二间，租客就是萧离。这点最让我难以忍受，居然跟一个男生共用卫生间，而且还是萧离，万一他是个大色狼或者大变态，躲都没处躲。柳如絮倒是安之若素地摆出蒙娜丽莎的神秘微笑“这才能让胡大志有危机感”。事实上，我倒不觉得胡大志有危机感，相反地，我觉得他有种莫名的嫌弃感，按理说，有这么一间小金屋，他应该乐颠颠地巴巴地乞求搬过来，但他却义正词严地说婚前性行为不可取，连这个小院子都不肯迈进一步，以至于令我时常怀疑他的性取向。柳如絮却觉得像他这样的当代柳下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感动得巴不得立即跟他私定终身。

    我被柳如絮连拐带骗，加上以绝交为威胁，终于放弃抵抗，住进了第三间房里，当然房租是由她付的。其实我点头的当天，她就屁颠屁颠地把一年的房租都交齐了，还可怜巴巴地对我说道“全部家当都交出去，你可千万不能抛弃我。”还不是看我单纯善良不图她的钱，要是换成别人试试，谁会相信她真的没钱，她手上那张黑金卡可不是假的。可当时，我还真相信她把钱全花光了，内疚了好久，拿出半个月的伙食费，买了不少好吃的给她添膘增肉，要不是我爸偷偷接济我，我不是被我妈骂得狗血淋头，就是会饿死街头。

    在充斥着福尔马林的医院里呆了一个星期，我觉得自己快泡成了木乃伊，出院后，第一时间冲进卫生间里，舒舒服服地哼着小曲，冲了个热水澡，顺手穿上柳如絮的粉色浴袍，戴上漂亮的粉色浴帽，从浴室里美美地走出来。虽然已经做过心里预期，但冷不丁还是迎面撞上了从楼梯上来的萧离。萧离直勾勾地盯着我，半天不说话，我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又忍不住得意地暗想，没见过像我这种粉嫩粉嫩的美人出浴吧，我就不说话，让你惊艳个够！

    “这是我的浴袍和浴帽？快脱下来！”在对峙半柱香后，萧离终于开口了。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又仔细看了身上的浴袍，没错啊，是粉色的！还是那种少女粉，上面缀满了五颜六色的小花朵，特别鲜嫩！萧离这是没话找话吧，于是我挺起腰杆说道：“骗谁啊？”

    萧离皱了皱眉头，步步逼近，强调道：“这，是我的！快脱下来！”

    我想到那天萧离把我逼到池子里，根本没把我当成女的，更别说什么君子风度。这次他不会跳起来直接扒下我的浴袍吧？！我的心一收紧，双手牢牢捂住衣领，说道：“你别乱来啊！现在可是法治社会，猥亵少女是违法的！”

    萧离冷笑道：“就你这样的，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怒道：“就你这样的，我还瞧不上呢！”

    柳如絮正在我的房间里帮我收拾，听到声音后跑出来，说道：“怎么回事呀？怎么又吵起来了？”

    我嘲讽道：“一个大男人心术不正，居然让我把浴袍脱下来？！没见过这种精虫上脑，还要端架子的虚伪的人！”

    柳如絮小声在我耳边说道：“这是他的浴袍和浴帽，快还给他！宝贝得很，碰都不让碰！”

    我愣了一下，嘴硬道：“脱就脱，听说过喜欢丝袜的，还没听说喜欢粉色浴袍的，这个世界上奇奇怪怪的人真多，什么不良癖好都能当成兴趣爱好！”

    萧离不耐烦地甩甩手，说道：“反正被你穿过了，又要消毒。限你半个小时内换下来给我！”

    我简直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什么意思？我是病毒还是细菌，还需要消毒？！我的犟脾气又上来了，说道：“不用半小时！五分钟！”转身问柳如絮道：“你的呢？”

    柳如絮指指浴室，说道：“白色那件！”

    我恶狠狠地瞪了萧离一眼，说道：“说不定还被传染上皮肤病，再洗一次！”

    我昂首阔步走进浴室里，啪地关上门，把浴袍脱下来，狠狠扔出门外，萧离立即捡起浴袍，不满地大声说道：“请你尊重他人物品！”

    “我只尊重好人的物品，无赖的物品一概不管！”我得意地浴室里喊道，顿时感到出了一口胸中恶气，却没提防脚下一滑，狠狠地摔在地上，“哎呀……”我的脚踝钻心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