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粥。

    咸菜。

    窝窝头。

    这是什么新时代的忆苦思甜饭吗？

    不过看着吃得正香的三个人，德丽莎还是尝了尝。

    别说，味道还真不错。

    唉！真香！

    大概，饿了的话，吃什么都好吃吧？

    黄黄的小米粥搭上黑色的，黄色的窝窝头，窝窝头里再夹上那么一点点的咸菜，那滋味——

    嘎吱，嘎吱——

    吃过了一顿早饭，德丽莎继续回去工作，而伊瑟琳，也决定稍稍去休息那么一会。

    暂时找不到事情做的格蕾修依旧决定先看护好空白涂黑，避免她那愈发可怕的本质对其他人造成极为可怕的影响。

    于是，在转过一个拐角之后，两人撞上了措手不及的凯文。

    怎么说呢？

    大概是因为习惯了抹除自身留下的痕迹，避免被崩坏追踪吧，所以，凯文没有发现几乎不和周围环境有太多交互的格蕾修和空白涂黑。

    “咳咳！”

    凯文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虽然偷懒出来嗦面似乎的确有那么一些不对，但，格蕾修和空白涂黑应该看不出来什么才对。

    “凯文哥哥，你为什么在心虚呢？”

    格蕾修疑惑的看着凯文。

    于是那双鲜红色的眼睛也跟着看了过来。

    凯文沉默了一下，随后一口气嗦完了面。

    “那是因为，他偷偷出来嗦面的事情被你们发现了，对吧~”

    爱莉希雅从另一侧走了过来。

    “爱莉！”

    空白涂黑在格蕾修的怀中对着爱莉希雅招着手。

    “嗨~想我了吗？”

    爱莉希雅对着空白涂黑很自然的笑着。

    “想~”

    凯文突然感觉他有些饱了。

    只不过是偷偷出来嗦碗面而已，至于要受到这种程度的折磨吗？

    “我也很想你~”

    并没有走得太近，格蕾修，她的能力有限，不能太为难她。

    “好了，爱莉希雅，往世乐土的权限已经交给你了，你自己看着用吧。”

    凯文妥协了。

    如果非要在祂的面前争执，祂也只会帮爱莉希雅说话而已。

    “放心，凯文，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芽衣和崩坏意志之间的联系，已经被我斩断了。”

    爱莉希雅十分确信的说着。

    凯文叹了口气，随后看向了那双不明所以的鲜红色双眼。

    迟疑了一下，凯文并没有立刻打开第二盒面。

    她似乎有些失望。

    凯文再次叹了口气。

    “吃吧。”

    站起身，将那盒面递给空白涂黑，看着那双鲜红色眼睛中的喜悦与赞赏，凯文有些无奈，又有些悲伤。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无可救药的人类文明，祂，也不至于要做出这种程度的牺牲。

    失去力量，成为她，对祂而言，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虚弱的滋味，很不好受，尤其是，她本可以重回强大，但为了她的信念，却只能维持着这么弱小的姿态。

    将那些复杂的情感稍稍收起来，凯文帮助手并不大，甚至端不稳餐盒的空白涂黑打开了餐盒，掰开了方便筷子。

    热腾腾的炸酱面被凯文细心的拌好。

    “吸溜吸溜~”

    “凯文，你还是这么，温柔呢~”

    爱莉希雅没有走得太近，毕竟，现在的空白涂黑对爱莉希雅而言，十分危险。

    “我们换个地方聊聊吧，爱莉希雅。”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现在的她担心了，虽然，那些事可能也未必能够瞒过她。

    凯文转身离开，爱莉希雅对着空白涂黑招招手，随后也离开了。

    似乎急着嗦面的空白涂黑头都没有抬，但格蕾修却看到了属于三个人身上，不同程度的失落色彩。

    “格蕾修，你吃吗？”

    突然，没胃口了呢~

    格蕾修看了看空白涂黑举着的餐盒，随后一只手接过，仰头，张开嘴。

    很快，一盒面就都没了。

    空白涂黑迷茫的举着筷子。

    我只是想让你尝一口啊！

    格蕾修熟练的擦干净空白涂黑和她自己的嘴角，然后将餐盒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好吧，已经不难过了。

    就是，还是有点难受。

    空白涂黑试着将手中的两只方便筷子，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但是，失败了。

    一阵风吹来，将那双方便筷子的轨迹，稍稍的吹偏了一些。

    十分机智的格蕾修伸出了援手，无形的力量将那双方便筷子啪的一下拍进了垃圾桶里。

    突然感觉心情好起来了。

    “格蕾修，我们去画画吧！”

    于是，空白涂黑如此的提议着。

    画画吗？可是，现在的颜料不多，不过，既然是她——

    “我看到了，那边就有一家画馆，我们去借一套绘画工具出来，然后，画点什么好呢？”

    原来是这个画画啊。

    格蕾修纠正着她那几万年来养成的习惯。

    格蕾修已经好几万年没有真正的，画过正常的画作了。

    虽然不知道画什么，但是二人还是去了画馆，借了一套绘画工具出来。

    背着画板，一手拿着装着画笔调色板颜料的袋子，一手牵着可爱的空白涂黑，格蕾修走出了画馆。

    路边路过了一个形色匆匆的女武神，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算了，还是不要打扰她了。

    走到了一处公园，尽管做得很真实，但却并没有那种，大自然中才有清新感觉，格蕾修和空白涂黑遗憾的摇摇头，走开了。

    看到了终于忙里偷闲，躲在一处阴影下，从天命空港下方的海域中捞鱼的千劫。

    吃了一顿烤鱼之后，两人再度心满意足的启程，去继续游走在这个世界上。

    格蕾修的能力很有意思，只要格蕾修时刻的抹除她自身对周围所产生的影响所染上的颜色，那么就没有人能够正常的发现格蕾修的踪迹。

    这是祂曾经为格蕾修开发出来的，奇奇怪怪的能力使用方式，只可惜，现在的她，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格蕾修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随后，在日落前，让可爱的小萝莉俏生生的，极为乖巧的坐在了草地上，画了一幅，稍稍有些生疏的油画出来。

    所用的时间并不多，不过，格蕾修本身也并不是为了其他原因才绘制这副作品的。

    为了防止以后格蕾修她出现疏忽，所以格蕾修为这副画赋予了一些色彩，让这幅画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控制空白涂黑对于周围事物的影响。

    三下五除二的叠成了奇怪的模样，往空白涂黑身上一拍，这张画就消失不见。

    格蕾修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已经许多年没有使用过这种绘制技巧了，她也有些担心会不会手生。

    不过还好，总算还是完成了。

    这样以后，就不用在纠结，看到空白涂黑被德丽莎欺负的时候，要不要出手的问题了呢！

    格蕾修又不是什么都不懂，她懂得可多了。

    至少，应该比现在这个，一脸傻笑的银发红瞳小萝莉懂得多。

    思索了片刻之后，格蕾修拉着空白涂黑，回到了画馆，归还了绘画工具。

    虽然不是那么顺手，但有时间，还是拜托维尔薇姐姐帮忙制作一套绘画工具吧。

    当初伊甸姐姐送给格蕾修的那套绘画工具，也早已经在一次艰难的求生中，被格蕾修拆成了颜料，给科斯魔当补给品了。

    很可惜。

    格蕾修已经快要记不起那套绘画工具的样子了。

    不过还是很感激伊甸姐姐送的那套，能够拆分出那么多颜料的绘画工具，不然，他们说不定根本就等不到维尔薇的赶来了。

    起风了。

    格蕾修将空白涂黑抱了起来，将这阵奇怪的风挡在了身外。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这是在玩火，爱莉希雅。”

    凯文蹲在墙角，活像一个等待着工作的农民工。

    爱莉希雅靠在不远处的一面墙上，叹了一口气。

    “如果真的像你猜测的那样，樱迷失在了过去的时间中，那么我问你，爱莉希雅，你还能动用几次，属于祂的力量？”

    凯文宛如一块顽固不化的坚冰，但是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中，却仿佛燃烧着比恒星更加炽烈的火焰。

    有些事情，本就不需要多言。

    那种程度的力量，即便只不过是稍微的进行接触，就足以摧毁大部分人类的意识了。

    而像爱莉希雅这样有意识的，在祂的层层保护之下，对那种力量进行调动与应用。

    凯文又不是没有尝试过。

    或者说，凯文才是第一个进行这种尝试的人，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种程度的力量，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类所能驾驭的。

    所以，祂才遗憾的放弃了将这种力量交予梅的想法。

    爱莉希雅的脸上浮现了几丝忧虑，她知道，但，她却很担心，那位阿撒托斯。

    爱莉希雅知道，那位阿撒托斯不会现在就与人类文明为敌，甚至，在绝大部分时候，她反而会帮助人类文明，度过这场来源于崩坏的绝境。

    但，一旦度过了这场来源于崩坏的绝境之后，她，必然会选择将人类文明的命运，拖入到一片浑噩的混沌之中。

    这不是祂想看到的事情，也不是所有人想看到的事情。

    如果真的出现了那种结果，爱莉希雅几乎可以预见到会发生什么了。

    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

    人类文明没有那么多机会，祂，也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重塑世界对祂而言并非难事，但对于这个世界，或者说所有这个世界的人类而言，那无异于死亡。

    只不过，那是一次，所有人都无法察觉，都无法知晓的死亡。

    为什么爱莉希雅能如此肯定呢？

    那当然是因为，现在，爱莉希雅就能够凭借着祂的力量，做到这种事情。

    不难，甚至可以说是，这是解决一切困难最简单，看似最完美的方式。

    只要使用这种方式，无论爱莉希雅想要将这个世界塑造成怎样的形式，都没有问题。

    “我需要樱的力量，来对付她。”

    爱莉希雅有些勉强的打起了笑容。

    那过于沉重，且绝望的压力，终于还是让她很难笑起来了。

    “所以你知道了，爱莉希雅。”

    凯文叹了口气，原本，他还想让爱莉希雅，至少能够快乐的，过完属于她的十八岁生日。

    爱莉希雅伸出手，揉搓着她自己的脸颊。

    僵硬的面部肌肉上，仿佛凝聚着某种等同于无力的绝望。

    “这个世界，是崩坏的世界，对吧。”

    用力的揉搓着脸颊，爱莉希雅试着重新笑了起来。

    感觉，有点假啊，这样可不行。

    “我们的世界，不在虚数之树上，换句话说，我们世界中的崩坏，已经不再受到虚数之树的制约了。”

    凯文呼出了一口冷气。

    “如果其他世界的崩坏，是对于文明的考验，或者说是对于文明的灭绝——”

    “那我们世界的崩坏，就是将一个个文明进行养殖，从中攫取出可供崩坏支配的力量，最后，在一个个文明最后的价值也被榨干之后，彻底清除，然后换上一个新的文明种子。”

    凯文低下头，他知道，这个世界早已无法拯救。

    如果不能理解崩坏真正的力量，那就参考维尔薇和梅比乌斯这两个飞升者吧。

    她们每一个人，都相当于是一个，只有她们一个人的文明。

    梅比乌斯发展了十万多年，变得何等强大呢？

    凯文看不懂，但他知道，或许在正面战斗上，他能占据一定的上风，但梅比乌斯如果真想杀死他，或许只需要动动念头而已。

    这是梅比乌斯在资源极度匮乏，甚至还要提防来自于各方面的捣乱的情况下，所取得的成果。

    而维尔薇，机械飞升的她，看到大气层外的那颗战争堡垒了吗？

    那是批量制造的消耗品，一颗，就足以轻易的摧毁大量的星球。

    尽管对于凯文而言，这不过是一颗大玩具，但，维尔薇真正的中层战力，甚至高层战力呢？

    尽管因为赶着去救格蕾修和科斯魔，维尔薇可能缺失了一段极为宝贵的发展时间，但几乎带走了当时绝大部分资源的维尔薇，可不像梅比乌斯那样，会遇到资源不足的窘境。

    至少，从维尔薇可以救回科斯魔和格蕾修这点来看，她，维尔薇，至少已经拥有了可以在和崩坏的局部战争中，获得压倒性优势的能力。

    只是这终究还是不能改变什么。

    因为，人类所需要面对的，不是一场自然灾害，不是一场考验，不是一场灭绝。

    而是一个发展了遥远时间的，无论从存在形式，还是从认知角度上，都与人类格格不入，无法兼容的，将人类文明视为食物的，异类文明。

    看看那些天空中的星辰吧。

    那些星辰，要么，是崩坏养殖文明的培养皿，要么，就是名为崩坏的敌人。

    “凯文，但我们，别无选择，不是吗？”

    爱莉希雅终于找回了那种，活泼开朗的笑容，让凯文感到了一阵诧异。

    你是怎么能够在这种绝境下，笑出来的？

    还笑得，如此灿烂？

    该说，不愧是你吗？爱莉希雅？

    “别那么绝望，凯文，毕竟，这个世界还有祂，不是吗？”

    爱莉希雅笑得很开心。

    “尽管如今，祂已经将祂的力量交付于我，成为了她，但，这不正说明了，凯文，祂是觉得，凭借现在的我们，现在的人类文明，是可以战胜崩坏，战胜人类那自身命运的吗？”

    听起来似乎有道理，但凯文想了许久，也想不出那个可能存在的转折点，到底在哪里。

    “我知道，凭借祂那简直就像老母亲一般的溺爱，是不会就这么轻易对人类文明放手不理的，但我真的无法找到一个可以翻盘的机会，爱莉希雅。”

    凯文说着十分大逆不道的话。

    “呀！凯文，你怎么能这么说祂，祂会不高兴的。”

    爱莉希雅有些惊讶，凯文不是，一直都很尊重祂的吗？

    “祂不在乎，你我都清楚，爱莉希雅。”

    凯文想起了过往那些，已经褪色的，令人哭笑不得的难忘回忆。

    但终究，在时间的伟力之下，那些回忆还是渐渐的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只剩下了些许的感动与怀念，提醒着凯文，那个时候的确发生过什么。

    “与其继续用那种不再适合的，表面上的尊重，来对待现在的她，还不如用更加像是对待一个普通人的态度，来和现在的她进行交流。”

    凯文想起了那双鲜红色的眼睛。

    格蕾修的能力的确十分强大，但，她也的确在和崩坏之间的战斗中，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爱莉希雅，她这次也依旧不会离开，如果人类文明依旧会失败，那么这次，她也依旧会选择和人类文明一同死去。”

    那份愈加令人向往的信念从未有过丝毫动摇，甚至愈发的，在那具普通人的躯壳中，获得了新的活力，变得愈发令人无法直视。

    凯文叹了口气，随后也打起了精神。

    “爱莉希雅，祂终究也是一个生命而已，再这么一次次的损耗下去，祂，也会死的。”

    尽管在祂死之前，大概是人类文明会先被崩坏彻底抹去最后一丝痕迹吧。

    “我知道，所以，我也不想再次失去她了。”

    凯文听着爱莉希雅口中，那个她字，莫名的感觉有些惆怅。

    真是固执的家伙啊，有的时候，就那么放手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雷电芽衣，她，真的能够从往世乐土中，带回那样关键吗？

    凯文不能确定，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讲，这个往世乐土，是前文明纪元，梅还活着，祂也还在的时候，苏从量子之海的底层中，测试虚数空间性质时，打捞出来的。

    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人类文明，所打造出的，文明的传承。

    只不过，后来，对这个往世乐土感兴趣的祂，在梅的帮助下，成功的将祂的一部分侧面展现也勉强的算是塞进了那个往世乐土中。

    那些侧面曾经是凯文所准备的后手之一，不过现在，雷电芽衣是否能通过另一个世界中，与他们不同的他们的考验，凯文并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