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空白涂黑的交流并不顺利。

    瓦尔特·杨能够在和空白涂黑的交流中，十分清楚的感受到，那个看似优雅温和的男人，实际上却仿佛某种异化而又扭曲的规则一般，令人类难以理解他的思维逻辑。

    即便仅仅只不过是稍稍的接触了片刻，瓦尔特·杨都能感受到，存在于他体内的那颗理之律者的律者核心，都仿佛像是活跃起来一般的，莫名其妙的震颤着。

    像是在恐惧，又像是，在渴望。

    “瓦尔特先生，不知道，您对他有何看法？”

    作为天命总部埋藏在圣芙蕾雅学园的暗子之一，和德丽莎同为s级女武神的符华很好奇瓦尔特这个律者对于那个德丽莎学园长带回来的，白，感兴趣。

    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人一般，即便以天命的能力，也没能查出更多有关他的信息。

    会是某个曾经的老朋友吗？

    符华不能确定，因为她已经失去了太多的记忆了。

    瓦尔特·杨不自觉的搓了搓似乎起了鸡皮疙瘩的双臂，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很危险，但是也没那么危险。”

    符华沉默了片刻。

    你但凡说得不是废话，也不至于说了一句废话。

    谜语人是真的讨厌。

    瓦尔特·杨沉默了片刻，随后摇了摇头。

    “等你接触到了他的本质，你就会明白了。”

    说罢，瓦尔特·杨急匆匆的离开了。

    符华推了推那副似乎将她的锋锐一并掩盖下来的平光眼镜，某种刺眼的反光从镜片上一闪而逝。

    很危险？本质？

    算了，还是找个机会，亲自看看吧。

    “啊——”

    空白涂黑用勺子舀起了一勺晶莹剔透的米饭。

    德丽莎虽然感觉有些羞涩，不过办公室里又没有外人。

    “唔——”

    米饭虽然只是普通的米饭，但德丽莎却仿佛从中品味到了某种异样的甜蜜。

    “你不吃吗？”

    白嫩的脸蛋上泛起了些微的红晕，湿润的蓝色眼睛看着空白涂黑。

    “我吃你。”

    “呜呜呜——”

    终于吃过了午饭，空白涂黑收拾着办公桌上的八个餐盒。

    平时不战斗的情况下，德丽莎吃得也并不多，大概也就几斤米饭便能混个半饱的样子，十分的好养活。

    不过战斗的时候，需要的食物就比较多了，如果身体受损严重，或者多次使用毗湿奴的能力的话，甚至还需要额外的，能一次性补充大量微量元素的营养液，才能让德丽莎维持正常的生命体征。

    德丽莎躺在宽大的办公椅上，对着空白涂黑伸出了双手。

    将收拾好的餐盒放在了一旁，空白涂黑抱起了德丽莎。

    宽大的办公椅即便坐上了两个人也丝毫不显得拥挤。

    熟悉的气息令两个人都感到了稍许的安心，以及那一丝丝并不重要的疲倦，不过两个人还是就这么窝在办公椅上睡了个还算安稳的午觉。

    安稳的日子当然要好好享受了，毕竟，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叮！”

    一枚硬币被空白涂黑抛起，接住，随后再次抛起。

    自动售货机中满满当当的各色饮料令空白涂黑一时间有些犹豫。

    到底要选哪种呢？

    感觉似乎都还不错的样子。

    “白先生？”

    温柔的声音从空白涂黑身后传来。

    今天是圣芙蕾雅学园的假期，所以雷电芽衣并没有穿着那身学园制服，而是十分家常的便服。

    空白涂黑透过自动售货机面板上的反光看到了雷电芽衣的身影。

    “只是在想，到底要买那种饮料比较好。”

    雷电芽衣愣了愣，她，好吧，她其实是想到了这种可能性的，不过，怎么说呢，当这种话真的从空白涂黑的口中说出来，雷电芽衣还是感到了稍许的惊讶。

    “也许，可以试试你喜欢的那种？”

    雷电芽衣感觉有些尴尬，似乎，她就这么离开可能有点不礼貌，于是雷电芽衣给出了一个听起来不错的建议。

    “不行呢，那样的话，有人会生气的。”

    空白涂黑对这个提议有些心动，不过还是摇了摇头。

    雷电芽衣不是很明白买饮料和有人会生气之间到底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不过直觉告诉雷电芽衣，最好还是不要深究这个问题为妙。

    “那个，要不然，就都买下来？”

    雷电芽衣以前就是这么做的，因为，雷电芽衣以前也是个富家大小姐，只可惜，现在没落了。

    空白涂黑转过身，看了雷电芽衣一会。

    某种混沌的色彩在那双不似人类的眼眶中酝酿着，仿佛噩梦一般令人记忆深刻。

    “的确是个好主意，可是我的钱不够了。”

    空白涂黑举起了他身上仅剩的那一枚硬币。

    某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雷电芽衣的心头升起，仿佛某种恐怖的危机正在逐步逼进一般。

    “那个，要不然，我请客？”

    雷电芽衣紧张的看向了空白涂黑那张与平时不同，毫无表情的脸，试探着说着。

    某种渗人的压力一下子从空白涂黑身上涌出。

    仔细的打量了雷电芽衣片刻，温和且优雅的表情重新出现在了空白涂黑那张精致的脸上。

    但不知为何，雷电芽衣却感觉那种致命的危机更加接近了。

    空白涂黑让开了半步，将自动售货机让给了雷电芽衣。

    冷汗，缓缓的从雷电芽衣的额头处渗出，不过雷电芽衣并没有沉浸在这恐惧之中，而是直接走向了自动售卖机，然后，扫码付款。

    某种深沉的恶意不甘心的缓缓从雷电芽衣身边退去，仿佛重新像个活人一样的空白涂黑脸上浮现了真诚的笑容。

    “谢谢你，芽衣，不然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比较好。”

    一双温软的手接过了雷电芽衣另一只手上提着的几个便利袋。

    并不轻巧的几个大便利袋对于空白涂黑而言，想要提起来还稍微有些吃力。

    芽衣略微有些恍惚的将自动售货机中弹出的一罐罐饮料重新收好，后背湿漉漉的衣物令芽衣感到了些许微妙的异样感。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大概算是过关了吧？

    芽衣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再次听到了空白涂黑的声音，一颗心不由得再次提了起来。

    “以后不用那么客气的称呼我哦，叫我白就可以了。”

    芽衣下意识的松了口气，随后轻轻的嗯了一声。

    姬子的宿舍中，今天也是很热闹呢。

    大概是因为德丽莎的缘故吧，姬子久违的没有喝太多的酒，而是和德丽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而一旁的琪亚娜和布洛妮娅也都在十分友好的，打着游戏。

    “我回来了。”

    芽衣向着众人打着招呼。

    “我，我也是。”

    空白涂黑奇奇怪怪的回答着。

    见怪不怪的众人并没有过多的在意这些微的异常，仿佛她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

    姬子对着空白涂黑招了招手。

    空白涂黑将装着菜的便利袋递给了芽衣，然后接过了装着饮料的便利袋。

    “要喝吗？”

    空白涂黑走到了姬子和德丽莎身旁，拉开了便利袋的袋子，向两个人展示其中的饮料。

    “居然有苦瓜汁唉！我记得这个很贵的。”

    姬子疑惑的看了看德丽莎。

    是的，苦瓜汁之所以那么贵，是因为德丽莎这个学园长故意调高了圣芙蕾雅学园中各个自动售卖机内苦瓜汁的价格。

    虽然本来也没有多少人会喝苦瓜汁这种奇怪的饮料就是了。

    “是嘛？德丽莎，是芽衣付的账哦！”

    空白涂黑从袋子里挑出了苦瓜汁，拧开，递给了德丽莎。

    德丽莎接过苦瓜汁，同时将不算轻巧的，装着各式饮料的便利袋提到了桌面上。

    “琪亚娜，布洛妮娅，来喝饮料吧！”

    琪亚娜挑了一罐汽水，布洛妮娅则挑了一罐酸奶。

    一行人围在桌子旁，一边喝着饮料，一边聊着天，等待着厨房中的两个人做好饭端上来。

    “时间过得好快啊，一眨眼，一个月过去了。”

    德丽莎伸出左手，在桌面下和空白涂黑的右手十指相扣。

    “是啊，时间的确过得很快。”

    姬子眨了眨眼，看着宛如老夫老妻的两个“年轻人”。

    “咳咳。”

    德丽莎咳了咳，的确，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和空白涂黑之间的关系，发展的的确有些快了。

    虽然德丽莎也感觉她难免有那么几分趁人之危的意思，不过，四十多年了，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和胃口的，当然要及时拿下了。

    温暖柔软的手掌很快就让德丽莎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算算时间，总部的观察员估计也快到了，琪亚娜，你可要注意最近的表现了。”

    “知道了，大姨妈。”

    琪亚娜拉长了嗓音，懒洋洋的说着。

    最近琪亚娜的确比较辛苦，想要赶上正常的进度，不付出点代价是不行的。

    布洛妮娅不是很想在这里陪着琪亚娜一起犯蠢，于是布洛妮娅站起了身。

    “我去看看芽衣姐姐和符华班长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说着，布洛妮娅拉起了懒洋洋的琪亚娜，向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姬子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两个孩子，抿了一口鲜红的，宛如鲜血的草莓西红柿汁。

    “布洛妮娅她还是太拘谨了。”

    德丽莎叹了口气。

    姬子笑了笑，伸了个懒腰，将美好的身段毫不在意的展现出来。

    “毕竟是出身逆熵么，有顾忌，是很正常的，可可利亚那个家伙看来还是贼心不死呢。”

    空白涂黑安静的当着一个听众，不过从空白涂黑那正优雅的勾兑着几瓶饮料的动作来看，他估计没怎么在意这个关于布洛妮娅的话题。

    当然，也不在意姬子那看起来姣好的身姿。

    “小白你还真是，宛如白纸一般单纯呢。”

    姬子看了看德丽莎，嘴角勾起了一抹安心的笑意。

    “那是当然，我家小白，咳咳咳——”

    刚刚抿下一口原本应该是苦瓜汁的德丽莎突然感受到了一种鲜明的酸甜味道。

    德丽莎低下头，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手上拿着的苦瓜汁变成了一杯被空白涂黑勾兑出来的，紫红色饮料。

    “酸甜味大概是原本的十三倍，怎么样？”

    德丽莎下意识的弯起了眉角。

    “很好喝。”

    “我很喜欢。”

    一旁的姬子感觉有些饱了，顿时愤愤不平的抢过了德丽莎手中的紫红色勾兑饮料。

    稍稍抿了一口，极度刺激性的味道顿时让姬子感觉到了大脑在震颤的错觉。

    眼前的世界一下子模糊了起来，那是什么？

    那是冰冷的泪水，将双眼淹没的错觉。

    一旁的狗男女发出了友好的笑声，令姬子无语凝噎。

    这种勾兑品，果然还是只有德丽莎才能够享受得来啊。

    擦干了眼泪，姬子将这杯奇妙的勾兑品重新递给了德丽莎。

    这已经是第二次空白涂黑在她们两个的眼皮底下做出这种偷天换日的事情了，而她们，却终究还是没有发现空白涂黑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不过这个世界上，奇怪的事情多了，加上空白涂黑也不多。

    “高汤来喽！”

    琪亚娜和布洛妮娅抬着熬过的火锅汤，端上了餐桌。

    对于饭量不小的女武神们，这大概算是一个不错的好主意。

    各式菜色和拼盘一一呈上，一群人欢声笑语的，庆祝着又一天的平安无事。

    姬子最终还是喝到了能够暂时缓解忧愁的酒，一群人尽兴而来，尽兴而归。

    德丽莎握着空白涂黑的手，十指纠缠的，走在和往日不同的圣芙蕾雅学园中。

    一轮弯弯的月牙，与诸多星辰，照亮了圣芙蕾雅学园中的石板路。

    德丽莎眉眼弯弯的，不时的转过头，偷偷的看着空白涂黑，露出些许满意的笑脸。

    大概是真的很高兴吧。

    于是空白涂黑突然的蹲下身，将德丽莎抱了起来，让德丽莎坐在了他那并不算坚实的肩头上。

    “呀！”

    德丽莎发出了不知是欢呼，还是惊讶的声音。

    “走喽！”

    空白涂黑迈开步子，在没有多少人的圣芙蕾雅学园里奔跑着。

    德丽莎张开双臂，发出了宛如银铃一般清脆的笑声。

    次日，圣芙蕾雅学园中多出了一个怪谈，据说封魔之刻，会遇到一个会发出怪笑声的高瘦女人——

    “在做什么？”

    闲来无事的德丽莎在某间实验室中找到了正在忙碌着的空白涂黑。

    空白涂黑从身旁拉过了一个椅子，将德丽莎抱了上去。

    “我在配置一种新的提味剂，可以成倍的放大人体的味觉，只不过我还不清楚对于德丽莎你的效果究竟如何。”

    纷乱繁杂的大量化学式看得德丽莎有点头痛。

    不过德丽莎还是对于空白涂黑的天分感到了有些不可思议。

    “小白你学习新事物的速度，果然很快呢。”

    德丽莎的小脸上挂上了些许骄傲的神情。

    “还好，毕竟我似乎曾经研发过这种提味剂，只不过现在记不起来而已。”

    德丽莎看到了桌面上某个密封起来的试管。

    “那个就是样品了，对于普通人来说，如果我的推算没有误差的话，大概能够提高0.5倍的味觉感受能力，但是如果是天生的味觉缺失者的话，大概能够提升到相当于普通人的味觉感受能力。”

    空白涂黑的眼中带着某种令德丽莎感到眼熟的严谨之色。

    “不过，德丽莎，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应该接受过某种极强的基因调制了吧？所以目前我还不能够让你直接使用这种提味剂。”

    德丽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握住了空白涂黑捏着水笔的右手。

    “那个，小白，其实我是合成人。”

    德丽莎有些紧张的看着依旧没有什么特别反应的空白涂黑。

    是没有听清吗？还是——

    “不用想太多哦，德丽莎就是德丽莎，我可爱的德丽莎。”

    视野中猛然接近的空白涂黑几乎占据了德丽莎全部的视野。

    “唔——”

    闪着银光的水线从半空中滑落。

    “躯壳不过是载体，只有自我才是最重要的部分，放心好了，德丽莎，解决基因缺陷这种小问题，对于现在的我或许有点难度，但应该，说不定也不是那么难。”

    空白涂黑的脸上首次出现了令德丽莎感到罕见的，不确定的犹豫之色。

    “我似乎记得我曾经面对过这种问题，然后解决过这种问题，但是现在的我，似乎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些——”

    德丽莎打断了空白涂黑的纠结。

    一张微红的羞涩笑脸令空白涂黑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不必着急于一时哦，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很多。”

    温热的吐息打在了空白涂黑的脖颈处，某种异样的声音却出现在了空白涂黑的思绪中。

    {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算了，管那么多呢？

    比起那些已经难以回想起来的记忆，也许怀中的德丽莎才是真正的不可辜负——

    “我喜欢你，德丽莎。”

    “我也是。”

    空白涂黑并不喜欢泡在实验室里。

    尤其是空白涂黑早上早早的进入了实验室中，在封闭的实验室中被电子冷光照射着的时候，总是会令他感到稍稍的不舒服。

    往往一个实验还没做完，订好的闹钟就匆匆响起，告知空白涂黑，又一天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