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空白涂黑睁开眼。

    是陌生的，天花板。

    德丽莎有些疲惫的看向了空白涂黑。

    真是令人不省心的家伙啊，只不过是一点过期了的苦瓜汁。

    好吧，那的确是对于正常人有些要命的东西。

    “我似乎想起来了一些东西。”

    空白涂黑的双眼中仿佛绽放着某种极度璀璨耀眼的意志。

    这种意志宛如恒星一般的，令人无法直视，却又感到向往。

    德丽莎下意识的握住了空白涂黑的手，这种意志让德丽莎想起了一些原本她并不想想起的往事。

    “想起了什么？可以和我说说吗？”

    德丽莎温柔的声音似乎令空白涂黑的状态产生了某种波动。

    于是空白涂黑皱着眉头思索了很久之后，那份令人向往的意志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我似乎，又忘了。”

    被肢解得支零破碎的记忆几乎无法被还原其原有的模样，剧烈的幻痛令空白涂黑的脸几乎皱成了一团。

    一只手温柔的摸了摸空白涂黑那花白了大半的短发，另一只手则温柔的，抚平了空白涂黑纠结在一起的眉头。

    “没关系的，想不起来也没关系的。”

    空白涂黑闭上了眼，随后仿佛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将德丽莎拉上了床。

    “晚安？”

    空白涂黑抱住了疲惫的德丽莎。

    “嗯，晚安。”

    学习这个人类文明的文字和语言对于空白涂黑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不得不说，爱酱作为人工智能还是很合格的，至少，爱酱的发音很标准，很详细。

    “啊——”

    “啊——”

    “冻变僵硬——”

    “冬天僵硬——”

    “——”

    而基础的知识和技术，爱酱也能提供绝大部分。

    仅仅只不过是三天的时间，空白涂黑就已经掌握了这个人类文明大部分的语言文字，以及也许在这个人类文明中通用的基础逻辑和知识。

    “德丽莎，你好啊！”

    德丽莎抬起头，一脸古怪的看了看空白涂黑。

    “怎么了？我的发音不标准吗？”

    空白涂黑注意到了德丽莎的表情。

    德丽莎不由得叹了口气，说真的，要不是空白涂黑的说话习惯和爱酱并不相同，德丽莎都以为刚刚和她打招呼的其实是爱酱呢。

    不过，算了，反正只要后续多和其他人交流的话，想必以空白涂黑的能力，很快就能纠正过来这些许的小问题吧。

    “再过一会，就到圣芙蕾雅学园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德丽莎任由走到她身后的空白涂黑抱着她，将那颗精致的头颅放在她的肩膀上。

    大概是因为毗湿奴的影响已经被德丽莎克服的缘故吧，空白涂黑似乎的确对德丽莎安心了不少。

    “打算？有了，我要当体育老师！”

    德丽莎不是很能理解空白涂黑的逻辑，不过宛如某种大型流体动物一般摊成一片的空白涂黑似乎明白了德丽莎的疑惑一般，主动的解释着。

    “体弱多病的体育老师，我体弱，可以胜任！”

    德丽莎沉默了片刻，明白了空白涂黑大概的意向。

    大概就是那种事少钱多的工作？不过现在的空白涂黑，德丽莎还真的不怎么放心让他参与进正常的社会之中。

    即便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危害，但是对于未知，人类理应抱有谨慎的态度。

    “圣芙蕾雅学园没有体育老师这种职位啦！”

    德丽莎没好气的看着空白涂黑从某个隐蔽的抽屉角落摸出没看几页的吼姆漫画的手。

    “那我听你的，德丽莎世界第一可爱！”

    说不出是羞涩还是甜蜜的奇怪心情令德丽莎愣了愣，不过看了看桌面上还有不少待办事项的文件，德丽莎还是将空白涂黑推出了这间舱室。

    关上舱室的门，德丽莎摸了摸她那张发红发烫的小脸。

    “这就是恋爱的滋味吗？塞西莉亚，也许，我似乎有点理解你了。”

    空白涂黑看了看被关得紧紧的舱门，无奈的看着手中的吼姆漫画。

    随意的翻了翻，这本已经看过的吼姆漫画似乎也并没有了多少吸引力。

    “还是德丽莎好看。”

    片刻之后。

    “雷电芽衣小姐，你今天真好看！”

    正在做饭的雷电芽衣疑惑的转过头，确认了一下。

    “芽衣是我的！你——”

    琪亚娜匆匆忙忙的从卧室中冲了出来，看着空白涂黑一阵发愣。

    “说，说话了！”

    琪亚娜发出了呆滞的声音。

    “怎么了？”

    布洛妮娅不明所以的从卧室中走出。

    空白涂黑思索了片刻。

    “你们今天也很好看，就像天气一样。”

    “呃——”

    布洛妮娅试图整理了一下这种古怪的语序，大概理解了空白涂黑的意思。

    “今天天气不错呢。”

    待在休伯利安里能看到外面的天气才怪呢。

    不过也没有必要去招惹这个古怪的家伙。

    “布洛妮娅，你们在说什么啊？”

    琪亚娜不明所以的向布洛妮娅小声询问着，纯真的蓝色大眼睛中满是问号。

    “他只是在向我们问好而已。”

    布洛妮娅不想和笨蛋解释那么多，于是简单的将琪亚娜敷衍过去了之后，再次向空白涂黑询问着。

    “我是布洛妮娅，这个白毛团子是笨蛋草履虫，那边的是芽衣姐姐。”

    布洛妮娅对于空白涂黑的学习能力有些好奇，于是简单的试探了一下。

    空白涂黑愣了愣，随后陷入了沉思。

    布洛妮娅似乎是在介绍她们的名字，那么按照这个世界人类文明的普遍逻辑来看，我也应该报上我的名字？

    可是我的名字是什么呢？

    空白涂黑一时间无法给出任何的回应。

    “名字只不过是一个称呼啦，叫什么都可以，唉唉唉！不对，你这个小豆丁是不是刚才又再骂我了！”

    琪亚娜突然发现了问题，一脸不善的看向了布洛妮娅。

    布洛妮娅面无表情，毫无愧疚的继续敷衍着琪亚娜。

    “没有呢，是琪亚娜你听错了。”

    空白涂黑猛地一拍手掌，一个记忆深刻的名字浮现在了心头。

    “原来名字是这么一回事啊！那我就叫爱莉希雅好了！”

    雷电芽衣沉默了片刻，随后小心翼翼的提醒着空白涂黑。

    “那个，爱莉希雅这个名字，似乎是个女孩子的名字？”

    空白涂黑沉默了片刻，随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再次思索了片刻之后，另一个似乎有些耳熟的名字被空白涂黑报了出来。

    “那我就叫凯文，卡斯兰娜怎么样？”

    琪亚娜愣了愣，随后猛的扑了过来。

    “你占我便宜是吧！”

    打闹了一阵之后，关系似乎熟络多了的四个人开始品尝今日份的午餐。

    直觉告诉空白涂黑，他的名字很重要，重要到足以决定他自我存续的程度。

    但是腹中传来的饥饿感却只让空白涂黑双手合十的，像其她三个女孩子一样的。

    “多谢款待——”

    人生似乎也就没有多少的意义。

    吃饱喝足的空白涂黑宛如一条死鱼一般的，看着无聊的天花板。

    “你这家伙果然什么都不知道呢？不如就叫你小白好了！”

    琪亚娜和德丽莎的思维方式，似乎格外的相似。

    “琪亚娜！”

    雷电芽衣没好气的拍了拍琪亚娜的头，这种失礼的称呼可不太好。

    “哎呀，我知道错了，芽衣~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琪亚娜一脸可怜的向雷电芽衣求饶着。

    “不如我们一起帮他想想他的名字吧！”

    布洛妮娅想要探索一下空白涂黑的情报，于是主动的提出了建议。

    当然，更加有可能的是，在这种被通讯管制的现在，她们三个人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可做。

    “嗨！这个本小姐最拿手了！只要拿出一本词典，然后挨个——”

    琪亚娜天马行空般的思维方式总是能够让人感到很奇妙。

    “可是琪亚娜，你知道他的名字应该用哪本词典吗？”

    布洛妮娅提出了异议。

    “这个，得先看看这位，先生是哪里的人吧？”

    雷电芽衣弱弱的说着。

    “这个我知道！肯定不是非洲人！芽衣你看，他皮肤那么白！唉！居然还很嫩！芽衣你快来摸摸啊！”

    琪亚娜抓起了空白涂黑的右手，仿佛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一般的招呼着芽衣。

    “琪亚娜！”

    雷电芽衣果断的伸出手，拧住了琪亚娜的耳朵。

    “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错了，芽衣~”

    琪亚娜果断的求饶令雷电芽衣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

    看了看似乎并没有什么意见的空白涂黑，雷电芽衣将琪亚娜扒拉到了茶几对面的沙发上。

    “没有关系的，我不在意。”

    空白涂黑等着雷电芽衣收拾完琪亚娜之后，这才大度的表现出了谅解。

    不过布洛妮娅却不着痕迹的看了琪亚娜一眼。

    这个家伙，真的是笨蛋吗？

    不过也好，不那么笨的话，总还是能够省心一点。

    “这位先生的皮肤真好呢？简直就像是婴儿一样。”

    布洛妮娅发出了没有多少情感波动的声音。

    一双诧异的眼睛看向了布洛妮娅，雷电芽衣并不想多惹是非，不过奈何，她的这两个同伴似乎，都有着不同的小意见呢。

    又白又嫩，宛如上好的羊脂玉一般，布洛妮娅并没有在其上看到任何新生的痕迹，以及，崩坏能侵蚀过的痕迹。

    天命最新的医疗技术吗？还是说，圣痕觉醒者？

    布洛妮娅的大脑快速的运转着，这件事情不好让芽衣姐姐参与进来，那就只能是你了，上吧，草履虫，作为德丽莎的侄女，就算是犯了一点小错误，也不会受到多大的惩罚吧？

    不过得先找个借口，把芽衣姐姐支开才行，毕竟，作为被监管的雷之律者，雷电芽衣现在的处境其实很尴尬。

    布洛妮娅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就算可能会失去这个机会，布洛妮娅也宁愿稳妥一点的行事。

    “那个，你摸够了吗？”

    空白涂黑试着收回那只被布洛妮娅抓住的右手。

    白嫩的肌肤无法抵抗住布洛妮娅的蹂躏，几道显眼的红印令布洛妮娅感到了些许的异样。

    “抱歉，我走神了。”

    布洛妮娅嘴上这么说着，可是却一点歉意都没有表示出来。

    而那只已经被揉捏到发红的右手，更是丝毫都没有放开的意思。

    “咳咳，布洛妮娅！”

    琪亚娜突然来了精神，模仿着雷电芽衣的口吻，两只蓝色的大眼睛炯炯有神的瞪着布洛妮娅。

    “可恶的草履虫！”

    “可恶的小豆丁！”

    两个小女孩顿时打闹在了一起。

    雷电芽衣歉意的看着空白涂黑。

    “没关系的，小孩子么，能理解。”

    空白涂黑并不在意的活动了一下右手，几道鲜红的印子更是让雷电芽衣感到愧疚不已。

    雷之律者啊，真有意思呢？

    空白涂黑的思绪逐渐跑偏。

    “那个，疼吗？”

    雷电芽衣翻出了药箱，用棉签挑出了一点点乳白色的药膏，涂在了那几条已经隐约有些发紫的印子上。

    空白涂黑那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的思绪再次被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呃，还好，就是有一点疼！”

    的确是很，嫩的肌肤呢。

    雷电芽衣自然也能够察觉到那种鲜明的异样感。

    就像是，刚刚新生不久的肌肤一样，不仅嫩，而且，相当的脆弱。

    不过雷电芽衣并没有在空白涂黑的右手上找到任何可以的创口，不然的话，雷电芽衣简直要怀疑，这条右臂是什么时候新接上去的了。

    简单的思索了一下之后，为了避免之后可能出现的创伤，雷电芽衣细心的，用绷带将小半条右臂都缠上了。

    “你的肌肤很嫩呢，平时很容易受伤吧？”

    在绷带的末端打了个有些少女心的蝴蝶结，雷电芽衣下意识的询问着。

    “平时？似乎也不怎么容易受伤。”

    空白涂黑下意识的说着。

    就是很容易死而已。

    某种莫名其妙的念头出现在了空白涂黑的脑中，令人实在摸不着头脑。

    不过今天的时间的确不早了，而且，圣芙蕾雅学园，应该也已经到了吧？

    空白涂黑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举起了好似封印着漆黑火焰的，缠绕着绷带的右手。

    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

    时间过得很快。

    “德丽莎！”

    大概是恋爱的确会让人成长的很快吧，还没尝到多少热恋期滋味的德丽莎主动的拉住了空白涂黑的手，阻止了空白涂黑的近距离飞扑。

    一身整齐的正装让此刻的空白涂黑看起来格外的优雅，但那某种凛然的秩序所带来的压迫感却在见到德丽莎的那一刻开始就消失不见。

    “在学园里要叫我德丽莎学园长！”

    德丽莎的脸上带着不自觉的笑意，拉着空白涂黑走到了一旁。

    做为不管事的学园长助理的空白涂黑唯一的作用，大概也就是能够让德丽莎在其余人的眼中充满威严吧。

    “五点啦！德丽莎！该下班了！”

    准时吵着要下班的空白涂黑看起来也很，可爱？

    德丽莎将这个不太礼貌的念头压在心里。

    “你先去芽衣那里吧，我处理完这些之后就会过去的。”

    空白涂黑那种宛如什么机密一般的名字自然是不能直接使用的，所以德丽莎就单纯的给空白涂黑录了个单纯的，白字做为身份证明上的名字。

    白·阿波卡利斯。

    德丽莎十分的清楚，作为天命大主教继承人而被培养的她，在人生大事上的选择权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宽裕。

    所以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在奥托仍旧掌握大权的时候，就定下来，这样才能避免某些日后的麻烦。

    回想起奥托爷爷那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的表情，德丽莎就实在是忍不住，有些想笑。

    只不过，接下来会被派往极东支部视察的观察员，可就没那么好对付了。

    德丽莎看了看某个她应付不来的名字。

    “丽塔吗？爷爷还真是的，那家伙，我实在是应付不来。”

    至于让空白涂黑去应付？

    德丽莎很担心，常识还没有完全补完的空白涂黑会不会被丽塔灌输一些奇奇怪怪的知识。

    尤其是最近和琪亚娜混久了之后，智商似乎有了显著下降的空白涂黑，更是很难让德丽莎真正放下心来。

    “琪亚娜，我的笨蛋侄女啊！果然还是得给你一些压力才行呢！”

    德丽莎喃喃自语的，下定了决心。

    玉不琢，不成器，没有足够的磨炼，卡斯兰娜可是很难发挥出笨蛋真正的潜力的。

    天命总部。

    奥托沉默的，看着手中那详尽到不能再详尽，却又没什么用的情报。

    “主教大人，这是今天的公务。”

    琥珀将一沓文件夹搬了进来。

    奥托的神色说不上是阴沉，还是无奈。

    “琥珀，你说，我是不是对德丽莎要求太高了？”

    琥珀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琥珀知道，奥托只是在询问他自己而已。

    奥托并没有等到琥珀的回答，或者说，奥托也清楚，他不可能得到琥珀的回答。

    “我的小德丽莎，她没有被坏男人骗走，但是她骗来了一个傻子啊！”

    琥珀的表情略显怪异，怎么说呢，想笑。

    “我知道，他并不是真正的傻子，只不过是没有了记忆，只不过是没有了常识，只不过是只能和我那可爱的小德丽莎进行沟通而已。”

    奥托的心情异常的复杂，该说，他的乖孙女是成长了呢？还是长歪了呢？

    不过似乎也都无所谓，只要，德丽莎还能明白，“爱”对于对抗崩坏的重要性，那就不算什么大问题。

    在对于第三律者，雷之律者的问题上，德丽莎的选择令奥托很高兴，但还是太过保守一点，没能完全发挥出，一个可控的律者，最大的作用。

    不过没关系，人都是会成长的么。

    奥托看向了琥珀。

    “有兴趣，去见见那个，白吗？”

    琥珀诧异的看向了奥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