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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过往

    “站住。”陈芷如撩起眼皮。

    明明她的声音并不重,王宇却果真不敢再走一步。

    他心里叫苦连天,欲哭无泪,“陈老板,我是真的不敢……”

    话未说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直勾勾盯着陈芷如从袖中掏出了一个金元宝。

    在她将元宝放在桌上的那一刻,他的耳膜清楚捕捉金子和实木桌沉重的撞击声,引诱着他不由咽下一口口水。

    陈芷如势在必得,“你意下如何?”

    明晃晃的暗示挑战着王宇的底下,他咬紧牙关摇头,“不行,这件事……”

    不等他说完,陈芷如又从袖中掏出了一锭金子。

    王宇:“……”

    “咕咚”,是他咽口水的声音。

    昏暗的室内,金灿灿的元宝刺激着王宇的眼膜,他心中的天平在左右摇摆,陈芷如适时添了些砝码。

    “只要你答应,不仅这些都是你的。”陈芷如可以拉长语调,字字清晰,“我保证不会让第二人知道那些内容出自你口。”

    王宇用仅剩的理智强调,“可是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我也只是略知一二。”

    “我明白。”陈芷如见招拆招,“只要你告诉我一些内情,我就有办法查下去。”

    怎么看似乎都是王宇占了便宜。

    犹豫几番,王宇不出意料的坐回了原位,盯着金元宝绞尽脑汁把自己脑中有用的信息过滤给陈芷如。

    “当时你母亲没了的时候,其实我也才进陈府不久,所以知道的并不多。”

    “我明白。”陈芷如也没有期待他可以说出完整的真相。

    “当年陈老板的母亲死的很突然。”王宇长叹一声,“当时我在管家手下做工,平日负责采买事宜,因此有幸和你母亲接触过几次。”

    “夫人是一个很……”王宇斟酌过措辞,“很要强的女人。”

    要强,这两字用在此处并不一定是褒义。

    果然,王宇说,“当时府里很多人说夫人没有一点女人该有的温柔小意,怪不得会被老爷厌弃……”

    陈芷如对他的话不做评价,只抓住重点询问,“厌弃?”

    “是。”王宇苦苦思索,“时间隔的有些久,我也记不太清楚,只听内院的人聊天时提起过,好像夫人和老爷两个人为了什么事吵了几次,那段时间老爷心情极差,有一个多月没有踏入夫人院子的门。”

    陈芷如若有所思,“你不知道原因?”

    “那时候我还没有到老爷身边。”王宇表示自己也有心无力,“何况我是外男,也无从得知内院的事。”

    陈芷如并不怀疑这些话的可信度,只是这其中仍有诸多疑点。

    “那陈老爷为何会说此事无多少人知道?”

    王宇神色复杂,“陈老板你当时还想,不知道内情……那时夫人身体日益衰弱,大夫却查不出病来,陈老板难道就不觉得蹊跷?”

    冷风从敞开的大门灌入,陈芷如披着雪白的披风坐在那就像冷冰冰的雪人,瞧不出任何情绪。

    王宇低着头继续说,“当时不是没有人怀疑,我也亲眼看见衙门派人来陈府,却不了了之……且不提这些,更蹊跷的是另一件事。”

    说到这,他抬起头。

    两个人的目光接触,陈芷如从他眼中看见了惊疑。

    他压着气说,“夫人死后没多久,陈府下人有暴毙的,有得了病了,零零散散死了不少……当时我也没有在意,别的人还说是不是得了疫病,可是后来我仔细一想,那些死的人全是夫人院中的下人!”

    轰隆——

    外面陡然炸了声雷。

    紧接着白茫茫中又飘起了冬日难见的细雨,潮冷的空气一股脑涌入屋中,王宇朝火盆靠了靠,小心谨慎的打量她的脸色。

    陈芷如看上去依旧冷静。

    她用最短的时间消化了这些消息,“继续说。”

    开了一个口后,王宇也没了其它顾忌,倒豆子似的一股脑说,“当时其他人并没有察觉不对,只有我帮管家处理后事时发现了此事,我没有声张,只暗中去找了老爷汇报情况。”

    当时陈老爷的神情王宇一辈子也忘不了。

    ——那时也是一个雪天,陈老爷的脸色在昏暗的室内晦暗不明,一双眼睛却直勾勾盯着王宇。

    他问,“你对多少人提过此事?”

    电光火石间,王宇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当即跪下,语无伦次的向陈老爷表明忠心,表示自己并未将此事外传。

    陈老爷依旧一言不发。

    王宇到今天也不敢想象,若不是管家正好赶来禀告说店铺出事,陈老爷之后会将他如何。

    过几日后陈老爷又找了他,神情自若的解释。

    “那些人的确是染了疫病,幸好我发现的早才让其他人免于灾祸。”陈老爷意味深长,“只是可惜没能将所有人救回来。疫情一开始就是从夫人院中传出来的,我怕外人知道会恶意揣测我们陈家,因此做主瞒下了此事。”

    王宇不能不相信。

    带他表明绝不会外传后,陈老爷笑了笑,语重心长的补充,“你也聪明,除了你,还没人能发现疫病是从夫人院中传出来的……此事知晓内情的人不多,你绝不能外传。”

    ……

    这些话王宇记忆犹新,也老老实实将它藏在心里。

    这是他第一次对外人提起此事。

    他说,“后来老爷把我调到了他身边,外人看我风光无限,哪里知道我每天都在提心吊胆过日子。”

    他叫苦连天,似是随时能吐出一江的苦水。

    陈芷如指尖摸着光滑的椅把手,良久后才问,“我母亲院中的所有下人人都没了吗?”

    她瞥到王宇在发抖,起身关窗,将夹杂着细雨的风拒之门外。

    王宇看着她的背影,飞快否认,“也不一定……当时死去的都是还留在陈家的那些,若是有人正好离开,也许就幸免于难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这件事已过去十多年,就算真的有什么,也无从寻找证据,如今陈老板你过得很好,何必再为之前的事费心呢。”

    陈芷如嗤笑一声。

    她靠在窗边回过头,直言不讳,“你怕我查陈家?”

    王宇跟在陈老爷身边这么多年,要说手上没有血是假话,他当然怕陈芷如把陈家查个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