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空门外，妙空的身影站在那里，对着里边大声道：师傅！

    不久，只听吱呀一声，梦空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梦空：我知道你会一早过来，早候着了！

    妙空唯唯：你的伤，我很……

    梦空：无妨，随为师走走。

    妙空随在梦空身后，二人一前一后，往前走去。

    途中，梦空看到了睡眼惺惺，早起的几个徒弟，道：这二日多亏了你，他们在寺里面从来没有这般快活过！

    妙空：师傅哪里话，应该的。我只是碰巧得了些奇遇，赚得一二银两。

    梦空哈哈大笑起来，自言自语般说道：一如你平日！

    妙空唯唯。

    梦空：那个女娃是来找你的吧！

    妙空没有点头，亦没有摇头。梦空也不恼，只是兀自往前。

    很快，二人便走到山门之处。在这里，梦空停了下来了。

    望着石阶层层往下，消失在晨光雾霭之中。

    梦空有些追忆般说道：可还记得你下山之时我说过的话。

    妙空：无是非，唯恩怨。

    梦空：不是这句！

    妙空摇摇头。

    梦空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看着妙空，神色中充满了严肃。

    梦空：我说过，让你别回来了！

    妙空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师傅，这是印象中自认识自己师傅以来第一次看到他如此严肃的脸。

    妙空错开梦空的眼神，将头低下。

    梦空叹了口气，重新背过身。二人就这般沉默着，也不知许久，梦空才又道：一切都是命吧！本来想让你脱离当年这场恩怨，如今看来却是不能了！

    妙空只是低头沉默着，没有答话。

    梦空：妙空，说说你这次红尘历练的收获吧！

    妙空这才抬眼，娓娓将自己遭遇道来。当然，其中凡涉及杀人和情爱之事，甚至定君位之事也隐去了。

    听着妙空的诉说，梦空仔细打量起他。

    毕了，他点点头，开声道：你怎样看？

    妙空沉思了片刻后说道：有无数个我！却不知哪个是真！

    梦空：是花花世界无数幻影昙花绚烂了你的双目！还是你本性自迷终不得悟我自性成就佛身？

    妙空思索着，缓缓道：都有吧！

    梦空：呵呵，哪里的都有。只有悟与不悟。佛言‘佛本众生，众生本佛。因迷而为众生，因悟而成诸佛’，你能看到，能思索，却不能突破。两类皆是，既不属于众生，又不入于诸佛。岂不如人大梦，半醉半醒，浑浑噩噩于此世间！

    妙空：弟子受教。弟子佛性愚钝，不得顿悟。还需多加修行！

    梦空：呵呵，你佛性差，这里师兄弟却更加不堪了。我自小看你到大，难倒还不知道吗？

    妙空：……

    梦空：你非不懂，却不选择。心思太重，行为太轻。谋虑有余，狠辣不足。是成大事不可，小事不满。身类于浮萍，终无定准。

    妙空对着梦空双手合十一拜：弟子受教。敢再向师傅请教。

    梦空：也罢，今日便点你一点。首先，你非不懂，却不选择。说的是你悟性、根骨，是我平生所遇第一，举世无双。许多事情你一看便知晓事情原委走向，却不点破，不引导，不参与。超然世外，任事情发展至不可收拾，才不得不介入。放任自己情绪主导事情发展，纵你知晓放任不对，也不更改。此是其一。

    其次，心思太重，行为太轻。你思虑既全，利害分析全了然于心。然而总是随性，超然物外，总是一点而过，全仗被点之人是否得悟。结果是你与被点之人两方于事情都少有补益。是入世太浅，此是其二。

    再次，谋虑有余，狠辣不足。思虑虽全，执行力差。不能一而贯之。容易半途而废，极易心软。是你利害之心太淡，此是其三。

    最后，是成大事不可，小事不满。你既入世太浅，利害之心太淡，又放任情绪主导自己。如何在由人组成的世间成世人才可成之大事？纵是小事，现实之人又怎被你吸引，助你完成小事？

    你既不现实，又如何为现实之人认可，从而助你成现实之事！此是其四。

    由一至四，便知你没有归属，你不认可世人，世人亦不认可你。岂不身类于浮萍，居无定准？！

    妙空听罢梦空一席话，久久无言。这些话在他内心不断翻涌。

    二人站立在山门之外，远处霞光雾霭不断变化，但在阳光的照耀下不断被稀释，露出无数山头树木。飞鸟的身影快速略过。

    妙空：受教了！言而中的！

    梦空：自小看你长大，自然了解一点。然人终归变化，你悟性太高，若有意打磨，自然可寻得真如本性，成就佛陀。

    妙空无言，唯痴痴站立。

    梦空在心下叹了口气，想到：他终于听不进去，还是太傲了。

    想毕，梦空自怀里掏出一块极为华贵精美的紫色玉佩，上面系着一条金色的细绳。

    在晨光的映照下闪着柔亮的光泽。

    妙空一看，就知道这块玉佩绝对来头不小。

    梦空将之递给妙空：拿去！

    妙空疑惑着看着自己的师傅。

    梦空：这是天意，自你再回来之时，却逃不过这个宿命了！你的身世就在这上面，但我更希望你能简单生活！

    妙空疑惑着接过。却感觉玉佩上传来的凉意和柔润的手感。他盯着这块玉佩，圆形，外延雕着两只栩栩如生的龙，中间一个古朴的大字，他不认识。

    梦空叹了口气，拍拍妙空的肩膀：这事别对任何人说！绝对！

    说罢，自去了。

    妙空随在其后，梦空叫住了他。

    梦空：我今天句句肺腑，然也知道选择在你。那块玉佩……一定不要搞丢！

    说罢，让妙空不再跟随，他自去了。

    在晨光之下，妙空于山门之处望着梦空远去的身影，又低头默默看着握在手上泛着光泽的紫色玉佩。久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