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莫途悠悠醒转，发现周身遍布雾气好似身处仙界，自己实则是坐在一个大药瓮中，脑中便突然闪过一幕极为不好的回忆——周雅那张阴沉着的脸庞，大惊之下差点蹦了出来。

    “别动！泡完这最后一遍药浴，你身上的伤才可无碍。”周穆温和的声音传来。

    原来是周穆的药浴...莫途松了口气，泡着舒服的药浴，精神和思维逐渐恢复清明。

    “我昏迷了很久吗，师父？比试怎么样了？”莫途问道，其实他知道自己昏迷时间的大概，也并不在意宗门大比，只是现下应该说些符合自己普通宗门弟子人设的言语，所以才有此问。

    周穆眼神专注，一边继续朝着大药瓮内添加精心挑选的药材，一边说道：“距离那日已经过去四天，你与钱清二人的比试虽已分出胜负，可是当时都受伤不轻，无法继续参加接下来的比试，就被判作弃权了，并未进入前十，最终是那纯阳峰的向齐捡漏夺得冠军。不过你放心，你的表现很亮眼，能够熟练使用‘昊天罡气’，光是这一点就得到了许多峰主的青睐，之后肯定也能得到宗门的重点培养。”

    莫途看向漂浮着奇花异草的水面，想到自己先前面对那钱清施展血叱术时的作为，不由得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沉住了气。

    好在这么多世下来，莫途经历的不公待遇和陷害数不胜数，锻造出了一颗极为隐忍的心，这才没有在比试台上暴露真实境界狠辣地灭杀掉钱清，否则将会引来诸多麻烦，这次的“重生之旅”说不定也就此结束了。

    “来，吃下这清络丹，有助于消弭伤后的隐疾。”

    周穆手掌一翻，掌间现出一颗散发淡淡清香的淡绿色丹药，这是他特意为莫途单独开了丹炉所炼制，这几日也是他时刻守在莫途身边，不停地为莫途更换药浴的清水和药材。

    “当时你与那钱清都处于使用术法的关键时刻，灵气在体内极速运转，旁人若加以制止，恐会伤及你们二人性命，哪怕是在当时亲自出手，恐怕都会影响你们的根基，所以我才没有上台阻止，你不会怪为师吧？”周穆问道。

    莫途囫囵吞了丹药，摇了摇头，语气诚恳道：“我知道的，师父，是弟子与钱清师兄一时之间都上了头，才没有顾及后果，弟子并不会去怪任何人。”

    哎，真是个懂事的好弟子...周穆眼神慈祥，轻轻抚摸了一下莫途的脑袋：“那就好。”

    “你待这药水褪色变清之后便可自行离开，为师就先去炼丹了。”周穆走到门前，转头交代一句，推开殿门离去。

    等到周穆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莫途神色一变，阴恻恻道：“呵，不知钱清那杂碎怎么样了，用了副作用这么大的禁术，还被我的昊天罡气反伤，肯定不比我好过吧。”

    此时梅寒峰一座装饰素雅的疗养大房内，脸颊瘦削、面色惨白的钱清躺在大床之上，呆愣愣地望着床顶花纹，现下他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体内灵脉寸寸断裂、双腿残废，已然成了一个无法继续修行、行走的废人。

    不久前叶残雪曾来过一次，虽说是尽同门情谊来探望，但过程中语气和脸色都极为不善，想来是领到了梅寒峰峰主、执法长老廖正的责罚，毕竟以钱清的境界，是无法接触到藏书阁内“血叱术”这等禁术的，川流峰峰主赵不悔能够发现蹊跷，身为二人师父、对二人品性知根知底的廖正又怎会不清楚？

    钱清悲愤欲绝，本想借着此次宗门大比送莫途去见弟弟钱坤，了却一桩心事，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并没有听到对方的悲报。

    不但自己为了修炼禁术所付出的努力、吃的苦头付诸流水，前途更是毁于一旦！愤恨、屈辱、不甘、无奈、对自己无能的气恼、对未来生活的忧虑等种种情绪蓦然涌上心头，化作了钱清眼角的两行默泪。

    “我认得你，这里可是梅寒峰，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望一下钱清师兄。”

    “他正在静养，不容外人打扰。”

    “哎，这位师兄此言差矣，对了，这是师弟我在群山峰偶然得到的一株八角凝心花，对师兄你当下的修行最是有益，还请行个方便！”

    钱清仔细倾听着门外的动静，眉毛几乎拧在了一起，他已经猜到对方是谁了。

    房门一声轻响，果不其然，一道带着天真无邪笑意的身影走了进来，而且还反手关上了房门。

    “钱清师兄，别来无恙啊。”莫途笑吟吟道。

    “你，你，你来做什么...”钱清有气无力道，双腿更是毫无知觉，挣扎了半天也爬不起来。

    莫途施加了隔绝声音的术法，来到钱清近前，看到对方这副废人模样，脸上笑容骤然转为邪笑。

    莫途在当时以“昊天罡气”与钱清对拼之时，只要稍微多使一分力，便能够让对方成为冰冷的尸体，反正在比试中是钱清违规使用禁术在先，并且还下了杀手，莫途无论怎么还击都属于正当自卫行为，即便事后真要追究起来，也不必为对方的死负多大责任。

    但莫途复仇的宗旨可从来不是让目标痛快死去这么简单，所以他才没有用出足够的力量，甚至还再关键时刻有所收力，这才使得自己也受了些伤。

    不过一想到不出意外的话，钱清余生都再与修炼无缘了，莫途就觉得并不亏，甚至还有些许快感。

    “钱清师兄，你怎么哭了啊，是不是想家了？”莫途将钱清扶起，背靠床头，看到对方眼角的泪痕，忍不住出言讥讽道。

    钱清面露狰狞，怒吼一声：“滚！”

    见状，莫途眼神轻蔑，继续激怒道：“我当时可以多使一分力，让你就此身陨，但我偏不，就是要你成为现在这样的废人！”

    “你！你！”钱清登时气血上涌，剧烈咳嗽了两声，面色更如白纸了。

    “对了，我给你看个好东西。”莫途伸出右手食指，指尖窜出一抹几乎透明的灵魂，面容要死不活的，正是钱坤！

    钱清见到这一幕，呆呆地瞪大了眼睛，又惊又怒又心寒，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你，你！弟弟！我的弟弟啊！钱坤，钱坤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啊！”

    他气急攻心，哇地吐出了一大口热腾腾的鲜血来。

    “啧啧，说来我可真是仁慈，还让你们兄弟二人这辈子有机会见上这么一面。”

    莫途凑近毫无抵抗之力的钱清耳边，轻声道：“对了，我再告诉你件事情，浩然城那时候也是我暗中安排，让那猫妖上了你父亲的身，再去寻你，最后让你亲手弑父！”

    说完，莫途慢慢远离了钱清，笑意玩味地观赏着对方脸上神色的变化。

    只见钱清如遭五雷轰顶，继而脸上一一闪过愤怒、怨恨、讶异、惊惧、自责、痛苦...种种表情，不一而足，极为精彩。

    “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钱清哭嚎着探出上半身，双手胡乱舞动、张开被鲜血染红的牙齿，要去抓、去咬莫途，但虚弱之下哪里碰得到莫途？最后反倒跌落下床。

    但即便如此钱清也没有放弃，在地上以手当脚爬向莫途，想要撕碎、啃食对方，嘴里不断发出乱七八糟、含糊不清的声音，那模样俨然就是一个大街上的疯癫流浪汉。

    钱清崩溃了，彻底疯掉了！

    “宗门可不会养一个废物，不日便会将你赶出去，你余生就成为一个疯癫的废人，在自责和痛苦中度过吧，哈哈哈哈！”莫途邪笑着慢慢倒退，打开了房门，神色倏地一变，惊呼起来，“快来人！钱清师兄发疯了！快来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