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凶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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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话 消失的情话

    霓虹街的夜半依旧喧嚣,车流穿梭不息。街边一两群衣着暴露,痞里痞气的男男女女勾肩搭背,或是坐在马路旁,或是缠绵在一起,羡煞一众摸不着套路的夜游侠。

    肖华喝的烂醉如泥,裤腰带一半露在外面,那该死的南大门也大敞四开。他从酒吧后门东倒西歪的爬了出去,一摸到电线杆就稀里哗啦的吐了一地,不知道还以为他触电了。

    未过两分钟,两个同样醉的一塌糊涂的男青年也跟了出来,他们瞧见肖华落汤狗的挫样,酒意竟醒了三分,肆无忌惮的嘲讽起来。

    肖华虽然醉酒,但意识是清醒的,他回头不屑的鄙视了他们两个一眼,醉醺醺的说:“花这么多钱,连人家手都没摸到,搭着我还灌了一肚子马尿,真有你们的。”

    身后两个人刚要辩解什么,肖华突然接了个电话,挂了电话,肖华面色难看,急匆匆的拦了辆出租车,一坐上车,他摇下车窗探出头对两人叫着,“有事先走了!”

    两人像晾衣杆似的互相搀扶着,挤出红里透黑的难看笑脸,冲着肖华摆摆手。

    出租车扬长而去,肖华慵懒的依靠在座椅上,看着街上卿卿我我,打扮时髦的俊男靓女,眼里些许憧憬。

    “谢了,师傅。”肖华关上车门,看着眼前的医院,狠狠的嗅了嗅身上的酒味,随手拿出一瓶香水喷了喷。

    他又掏出一片口香糖,用力的嚼着。

    医院里庄严肃穆,里面的每个人都似有急事般健步如飞,打招呼也不过是三言两语,不敢多耽误半分。

    肖华忽然间满头大汗,心跳加速,后背都湿了半截,正巧一阵冷风吹过,他猛地彻底醒了酒,虽然脑壳还是生疼,意识却无比清醒。

    他定了定心神,怀着忐忑的心走进住院部。一进电梯,里面除了医生就是病人,他身上散发的混合气味,和邋遢的装扮让他心神不宁。

    出了电梯,他重重喘了口气,悄悄来到走廊的尽头。肖华透过病房门上玻璃,他一眼就看到病房里躺在病床上的妻子。她瘦骨嶙峋,皮肤蜡黄,眼睛紧紧闭着,厚重的被褥下仿佛压着一张纸片。

    肖华又嗅到身上不好的气味,他羞愧的走到厕所,不断用凉水冲刷着脑袋,甚至在楼梯间里上下跑了好几圈。

    当他满头大汗时,他才敢走进病房。

    病房里充斥着刺鼻的药味,还有一些其他说不出名字的味道。肖华来到妻子床头,静静地坐了下来,他还在喘着粗气,眼神刚停留在妻子脸上,又马上别开了,相比那些花容月貌,身段婀娜的女子而言,此刻他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妻子看起来竟是这么丑陋,让人难以直视。

    “你来了。”肖华身下传来欢喜却又无力的声音。

    病床上的妻子吸了吸鼻头,尽力俏皮的说:“你身上的味道好闻极了,我也知道这里的味道不好......”

    她话未说完,那干瘪苍白的嘴唇剧烈的咳嗽起来。

    肖华见状,眉头一蹙,从一旁抽出一张纸轻轻擦拭着她额头的汗珠。

    “打电话让我来干什么?”肖华面无表情的开口问道。

    病床上重重喘息的妻子消瘦的脸颊下似乎上了一抹红晕,“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肖华漫不经心的掏出手机,看了眼日期,眼睛看向窗外,“不知道。”

    “三年前也是今天,也是晚上,你向我求婚......咳咳......”

    肖华一听,喉咙蠕动了下,别开的眼神向下翻着,似乎不愿再提起。

    “你电话里很急,还有别的事吗?”他说。

    躺在病床上的妻子自然知道肖华此刻的不耐烦,但她还是忍着病痛,强挤出一抹笑,“我们离婚吧。”

    肖华猛地转过头,惊奇的看着她。

    “一年前我就在想,我不该拖累你。”病床上的妻子话语突然间变得决绝。

    肖华嘴角动了下,想说什么,又忍住了,他轻轻抚摸着妻子的脸颊,虽然这脸颊他并不想触碰,“说什么傻话,你姐今天又来了!她又说我坏话了,是不是?”

    病床上的妻子眼神黯淡,干裂的嘴唇抿了抿,身上的病痛让她紧咬着牙。

    肖华见她没说话,以为默认了。他气愤的翻着过去的事,“你姐打一开始就看不上我,说我凤凰男,说我高攀你家,说我这人上限有限,下限无边,每次去你家,他都像看个上门女婿似的看着我,毫不夸张的说,她看你家狗的眼神都比看我强。”

    说罢,肖华又掏出一块口香糖,恶狠狠的嚼着,继续说:“是,我是花了点你家的钱,可是我这两年上班没有一点起色吗,你这样,我又有过一句怨言吗?”

    病床上的妻子柔弱的眸子一直看着肖华俊俏的脸庞,就是这张脸让她当年魂牵梦绕,就是这张脸,让她不顾家人反对,与他结婚,也是这张脸,一次次让她在谎言和无边的黑夜中度过......

    肖华自顾自的在那里吐槽着这些年他经历的“不公”,却没有注意到她的眼泪早已浸湿了白色的枕头,她小巧玲珑的鼻头变得红润,眼睛也浮肿了。

    “你又和赵杰他们去玩了?”她冷不丁的说了句。

    这句话像冷箭一般嗖的射中还在滔滔不绝抱怨着的肖华,他愕然的低下头,这才发现她哭得很伤心。

    肖华没有说话,脸色骤然黑了下来。

    她目光一直注视着他,“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不该和他们在一起。”

    肖华眉目变得凌厉,迅速的扫了一眼有气无力的妻子,他此刻恨不得能一把掐死她。

    “没有,早就不和他俩在一起玩了,我去打羽毛球了,你真该快点好起来,咱家附近新开了家羽毛球馆,你不是一直说想练羽毛球嘛,等你好了,咱俩一起去玩。”肖华皮笑肉不笑的撒谎着。

    她看着他目不转睛,她知道他撒谎时的模样,他还是和当年一样,一撒谎就喜欢侧过身。不同的是当年他的谎言只是为了哄她开心,只是为了表现他对她的爱慕。

    “我累了。”她浑身很痛,不想再说什么了,她忽然叫他过来是想再好好看看他,想告诉自己他依然是自己最爱的那个男人。

    肖华点点头,“那我就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妻子露出明媚的笑给予回应。

    她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迈出病房,可是下一秒她多么期待他可以守在这里陪着她。

    第二天,她的姐姐在手术家属签认那栏签了字,她姐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对她说:“这么大事儿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她身体极其虚弱,蜡黄凹陷的脸颊像纸,一桶就会破。在姐姐面前,她没有伪装,一直呈现着痛苦的模样。

    临进手术室,她想起了他,便不自觉的笑了,她用尽力气对姐姐说:“老公他最怕血了,也害怕来医院,还记得第一次流产的时候,他见我流一地血,吓坏了。这次情况严峻,我想他也不会同意我去做这个手术的。但我还是要做,我不想这样子一辈子,若是手术顺利,不出半年,我就能和他一起去打羽毛球了。”

    姐姐心里很痛,却又知道她的秉性,并未说什么,目送她进了冰冷的手术室......

    最坏的结果还是发生了,或许也是她预料到的结果,她并没有幸运地离开手术室,手术室外的姐姐得到结果后,一瞬间就哭成了泪人。

    半天之后,肖华才知道这件事儿,此刻他正在酒吧里左拥右抱,电话的另一头是他嘴里那个妻子恶毒的姐姐。嘈杂的环境下他听的一清二楚,那个平日里对他一向恶语相向的姐姐,此刻嗓子哑的让人惊诧,尽管在电话里,他是第一次听到姐姐对他语气和蔼的讲话。

    ......

    在冰冷没有一点血色的妻子面前,肖华惊呆了,他不知所措的站在妻子姐姐身后,浑身颤抖着。

    妻子姐姐强忍着泪水,对他说:“她跟我说......希望你不要很快忘了她,不要很快忘了你们之间的承诺......从她的眼神中,我能看出,她是多么爱你,是多么期望能和你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