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凶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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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话 孩子

    一街之隔,一面是摩天大楼,色彩斑斓。另一面是矮楼断壁,清一色的灰黑。

    “就差那么一丢丢,就拆到这头了!”

    另一个人接话,“现在不拆以后也会拆,着啥急?到你了,快出!”

    一堆男女老少围着一桌扑克局看的津津有味。

    牌桌上的人谁也不知身后有一行尸走肉般的女子,正推着装有死孩子的娃娃车经过。

    “诶,什么味,臭哄的?”

    “谁大热天不洗澡,腋窝都生蛆了!”一老太左右瞅了一圈突然叫骂,手里牌一激动掉了两张,旁边老头紧忙瞟了两眼。

    “有点像腊肉腐烂的味道。”看牌的一个闲人也凭空嗅了嗅。

    “上次我家下水里卡住只死耗子,一周了才发现,也这味!”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一边打扑克一边吐槽突然出现的怪味。

    推着娃娃车的女人慢慢离去了,怪味也随之消失了,牌桌上的人依旧热火朝天的乐在牌中,不明所以。

    夜幕降临,女人独自坐在还算宽敞的出租屋里看着桌子上的照片发愣。

    照片里是她和一个男人的合影。照片里的她扎着羊角辫,脸上洋溢着幸福欢快的笑意。照片里的男人虽然比她大了两轮,却也有着一副不老的童颜。

    “吱──”

    出租屋的门从外打开,走进一个绷着脸的男人。他正是照片里与女人很亲密的男子。

    他四肢修长,西装革履,梳着潮流的飞机头,手里提了一袋日用品。

    “还没睡呢?这周出差,打电话你怎么都不接的!”男子看到女子无恙后,松了口气,来到女子身后,弯腰轻轻抚了下她的后颈。

    女子神情麻木,毫无反应,也不答话。

    男子将手里的塑料袋放在桌子上,自己则坐在女子对面。

    他看着低头不语,面无表情,身材显得浮肿,头发凌乱,身着脏兮兮睡衣的女子皱了下眉。

    沉默片刻后说:“阿梅啊,孩子的事儿你想好了吗?”

    女人只是低着头。

    见她麻木不仁,男子露出狡黠的目光,并转向了关着门的里屋。

    “阿梅啊,这屋里有股什么味?”男子一进屋就闻到怪味,这会儿则有些浓郁了。

    女子抬起头,相比之前的皮肤紧致,白皙细腻,现在的她脖子上不仅胖出了轮胎褶,嘴角也有些浮肿渗白。男子眼神难掩嫌弃。

    她一双眼在凌乱粗糙的长发中变的锐利,露出锋芒。

    男子假意咳了一声掩饰心虚,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抿了一口水,说:“阿梅啊!上周是小宝一周岁生日,我太忙,才来看你们娘俩,这点东西你收好。”

    说罢,他很自然的向里屋走去,刚准备开门却被窜来的女子用身体挡住门。

    男人又闻到那股怪味了,貌似就是从里屋传出来的。他扭了扭了鼻头,习惯性对她挤出假笑,“我只是看看孩子。”

    女人寸步不让,低着脑袋,披头散发,肥大的睡衣到处是已经干涸的奶渍。

    男人捂了下鼻子,不敢用强,悻悻的转过身,拉开出租屋的外门,摔门而出。

    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躲进出租屋外小巷子的角落里。

    角落里还站着一个人影,人影凹凸有致,长发披肩,唇红齿白。纤细的胳膊挎着单肩包,一双高跟鞋彰显高贵。临近可闻到她身上诱人的香气,顷刻间仿佛置身花海,心旷神怡。

    “老公,孩子呢?”角落里的中年女人修长的五指轻轻搭在男子的手背上,撩拨着男人的心弦。

    男人干咽下喉咙,一副很是难为情的样子,自责道:“这小姑娘突然变的好倔,老婆你别急,孩子我肯定拿得到!”

    两人在角落里窃窃私语,夜色笼罩着大地,他们间的细语像绵丝般传进了出租屋。出租屋里的女子还挡在里屋的门前,她目光暗淡,隐约能听见门外有人说话。

    这个男人的声音她离的很远也能分辨出来,就是这个男人在一年前她大学毕业时欺骗了她,还诱骗她生下孩子,如今他不仅不会离婚娶她,还要夺走她的孩子。

    出租屋外的两人似乎达成了共识,丰韵十足的女人提前离开了,留下了那个男人。

    男人犹豫片刻后,再次进了出租屋。

    年轻的女子还堵在卧室门前,目光呆滞。

    “阿梅啊!这样吧,我再给你五万块,总共十五万,你带着钱回老家吧。”男子一边笑着一边自信的坐在沙发上。

    年轻女子依旧不为所动。

    男人看了看她,有些不知所措。随后脸上稍显不耐烦,“十五万不少了,加上这一年给你花的钱,怎么也有二十万了,你还想怎样?”

    年轻女子毫无生机的脸慢慢抬起,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突然歇斯里底起来。

    她抓起桌子上的东西乱扔乱砸,锅碗瓢盆倾泻一地,头顶的吊灯被砸到,摇摇欲坠。

    屋内灯光忽闪忽暗,坐在沙发上的男子惊慌失措的跳起来,躲在门口,倚着墙苦苦哀求道:“阿梅,你快住手!”

    年轻女子停了下来,弓着背气喘吁吁,身体虽有发福,却依旧显得娇小。

    男子见状,拉开房门,仓皇逃窜。

    霓虹灯下,人影攒动,摩肩擦踵,好不热闹。男人坐在吧台前惊魂未定,一杯杯啤酒,一口口灌下。

    他身边坐着他风情万种的老婆,她白嫩的手心里正转悠着半杯红酒。

    一阵沉默后,女人率先开口,神色沉稳的说:“这事儿还是交给我处理吧,精神病怎么能带小孩子,别把咱儿子吓到了。”

    男人侧过头,一脸狐疑,“你要怎么办?”

    女人挑起眉,伸出手,修长的指甲轻轻从男人的面颊划过。她狐媚般的嘴角上扬,“女人的事儿,男人少管。”

    男人被迷的颠三倒四,又猛地灌了一口酒后,醉倒在吧台前。

    次日一早,成熟的女人一身便装早早等候在出租屋外。

    一个小时后,邋遢的年轻女子浑浑噩噩的推着娃娃车出门了。

    成熟女人并没有立刻上前,而是跟在年轻女子身后,偷偷观察着。

    她发现周围邻居对这个带着小孩的年轻女子并不熟悉,就跟没看见一样!没有一个人和她打招呼。或许是这里外来出租户太多的缘故。

    跟着年轻女子走了一上午,成熟女人确定了这个小姑娘在这里不仅孤身一人,无亲无靠,还性格自闭,在他人眼中近乎透明。

    在一处便利店前,年轻女子突然消失了,只有娃娃车还在原地。

    成熟女人加快了脚步,准备接近娃娃车,就在快要接近娃娃车的时候,她闻到了一股奇怪的臭味。

    成熟女人捂住口鼻,眉头一皱的瞬间,年轻女子轻飘飘的从胡同里游荡出。

    年轻女子无视了成熟女人异样的目光,推着娃娃车径直离开了。

    成熟女人愣在原地,看着年轻女子慢慢消失的背影,心中莫名的恐慌,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很不正常。

    等成熟女人缓过神,年轻女子已不见了身影,她只好怀揣着不安偷偷潜回到出租屋。

    到了出租屋门前,成熟女人见大门半开着,四周静悄悄的,里面好像没人。

    她左顾右盼,生怕被人发现,随后蹑手蹑脚钻进了出租屋。一进屋她就闻到一股难闻刺鼻的臭味,这股味和刚刚在娃娃车旁边闻到的差不多,只是这里更浓更让人无法忍受!

    捂着鼻子那股臭味还是挡不住,成熟女人强忍着呕吐打量了下出租屋里的布局。她看到有个卧室门虚掩着,孩子会不会就在里面?

    生怕弄出动静的她,绕过地面上的狼藉,来到虚掩的门前。

    “吱──”

    她推开门,率先扑面而来的是呛人的臭气。紧接着看到满屋子飞舞着的豆大蝇虫,它们抖动的翅膀声震得她脑子嗡嗡作响。床上清晰可见一具高度腐败的成人尸体和一个同样腐败到分不清面容的婴儿尸体。

    突如其来的惊悚一幕直接将成熟女人吓到昏厥。

    事后警察来辨认,这对尸首就是阿梅和他刚满一岁的儿子。根据法医鉴定,婴儿死亡时间大概在一周前,阿梅死亡时间大概在五天前,因为是夏天,尸体模样惨到不忍直视。

    男人接到电话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出租屋,此时出租屋已被警察包围封锁。他不能进入,只能在外面抚慰着一直颤抖且突然间只会疯言疯语的成熟女人。

    面对法警的调查结果,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阿梅和他们的孩子在一周前就死掉了。

    他昨天明明还和她发生了争吵!

    现场旁观的邻居们得知死了人,议论纷纷。

    “怪不得这几天看不到这小媳妇儿,原来死在屋里了。”一人面露不忍。

    “我就说偶尔能在空中闻到肉腐烂的臭味,原来这里传出去的。昨天在路边打牌,那么远都闻到了。”又一人接话,神情怜悯。

    男人此时什么都听不进,只想进去一看究竟。他趁着警察不注意,钻过隔离带。

    “诶,你谁?这里禁止入内!”警察高声制止。

    他却直接闯了进去。出租屋内一片狼藉,比他昨晚见到的还要凌乱。臭气如浓烟呛进他的肺里,他强忍着捂着脸冲进最里面的卧室,只见粉色的床上躺着两具高度腐烂的尸体,辫不出面目,只有衣服是他所熟悉的.....

    “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还要带着孩子去死?”男人看着两具尸首懊恼的叫嚷着,没两分钟,他因忍不住呕吐,就要出去。

    一回头却发现卧室门关上了,怎么也打不开。

    他急得脸红脖子粗,脑门子冒汗,拼命砸门之际,只感觉身后被冷冰冰的人抱住了。

    男人难以置信的缓慢回过头,只见阿梅那腐败到面容模糊的脸与自己相贴。

    她的手里正拿着一把血淋淋的刀。他无法吼叫,脖子不知何时已被刺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