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民区，工作不仅是为了生存，也是对于王国应尽的责任。

    每一位年满十四岁的下民都必须选择或被选择进入工厂，每日工作时长必须满14个小时。残疾或重病者会被直接辞退。房租的9折折扣与生活用品的补贴会被取消。

    在这里下民为工厂工作，为工厂的产品提供市场。自出生起他们就得为这座城市创造价值。

    离开地下室。

    躺在床上，轻嗅着木头腐烂的味道。14小时的工作与3个小时的研究，早已让亚楠的身体疲惫不堪

    困意袭来，思绪也渐渐滑向过去。

    自懂事起，孤儿院就是自己的家。即使现在看来，那里也是温暖和谐的。知识，食物，友情这些奢侈品变得触手可及。孤儿院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而实现这份奇迹归功于院长。

    他是一位瘦高长须的老者，丰富的学识与暴躁的性格是亚楠对他最深的印象。在这座城市，他格格不入，太过耀眼了。亚楠巫师之路的引路人便是这位老者。

    可惜的是，在亚楠刚刚正式开始学习魔咒时，突然哑无音讯，人间蒸发。孤儿院自然随着院长的消失而崩塌，现如今已是一片荒芜。

    许久，亚楠缓缓醒来。用魔咒烧热水，丢几块面包进去，转身打开窗户。这大概就是作为巫师的好处，不用破费买木炭。

    “翁……”

    “啪”

    还有可以用魔力拍死蚊子。

    这座城市亚楠生活十多年了，见证了从烂到更烂的全过程。但当决心离开时，心中竟不免有些不舍。牢笼住的久了，也变成了家。

    离开下民区，虽然困难，但并非不可能。最难以抉择的是去哪，他们一辈子困在这座牢笼之中，消息堵塞，无法看向外界。对外面的未知充满恐惧，亚楠不知道该去哪，他只知道该走了。工作肯定是无法轻易辞退的，工厂不会放过任何能创造价值的人。

    吃完面包，亚楠席地而坐。开始在灵魂之上铭刻魔咒，这是昨晚在铜板上发现的祭祀魔咒，虽然只窥探到一部分但够用了，唯一可惜的是献祭魔咒只能对血肉产生效果。

    随着魔力在灵魂之上一笔一划的铭刻，疼痛让亚楠的面容扭曲变形。好似有人拿把小刀，将血肉一片片割下，不断深入。

    铭刻魔咒后，便是固定。灵魂有恢复原样的欲望，需要彻底塑形。随着铭刻的结束，亚楠努力保持着灵魂的的形态，掏出水晶输入魔力，形成循环，完成固定。

    接下来开始祭祀仪式吧。

    亚楠发动魔咒，缓缓念出祷词“籍籍无名的亚楠巫师，我向你奉上左手祈求平安。”

    我献祭我自己。

    左手的皮肤开始溃烂，血肉模糊，森森白骨更是化为汁水。一般的祭祀自然不会如此，但这是强制执行，可不会问祭品的状况。亚楠看着自己的左手逐渐消失，桌前白菇出现接着是血肉，最后是似树皮一样的棕色皮肤。

    待结束后，亚楠深吸气，缓会神。等被辞职后，便可以离开这座城市，再将左手献祭回来。

    此时天刚蒙蒙亮，但亚楠知道工作早已开始了。快步前往工厂，泥泞的土地弄脏了破鞋，进了不少脏。

    工厂内，组长脸色铁青的训斥一个工人。看着亚楠进来，脸色更加不善，刚想训斥几句。便瞧见亚楠晃动的左臂，想说的话全都憋了回去。

    “皮可，给我过来！送他去事务处。”

    “组……组长，这不会减工时吧？”皮可结结巴巴。

    “那就快去，少减点工时”

    皮可脸色苍白，不敢耽误。看着亚楠悠哉的神情，直接背起亚楠，快跑向事务处奔去。

    “别这么拼，我也能跑”亚楠无语。

    没有回应，到达目的地后便迅速跑回工作地点。

    无视周围人怜悯的目光，亚楠举着左臂，大步向前走去。椅子上是一个大腹便便的秃头男子，红润富有光泽脸蛋上有一翘胡子。胖乎乎的手掌捏着笔，豆子大小的眼睛盯着亚楠。

    “脱掉上衣，让我康康”戴上眼镜，秃头男下令。

    “这不好吧”亚楠心里发毛，但手上动作已经开始。单手脱衣比亚楠想象中难不少，费了不少功夫。

    单薄的衣服下满是触目精心的伤口，不少地方已经结痂，但亚楠嫌痒又给抓破了。身体更是瘦骨嶙峋，活像一个骨架子。

    “转身”秃头男仔细观察后，摘下眼睛。拿出一张单子“亚楠先生，我这里有一份工作正好适合你。你也不想失去工作后横死街头吧。”

    不对劲，从未听过这种事。好奇心的推动下，亚楠接过单子。给一位贵族当人体模特？贵族还对残疾人感兴趣吗？爱好挺有特色的。

    立刻拒绝这份工作，亚楠迅速穿好衣服。他可没有脱光衣服，给别人看的癖好。

    “哎！”随着一声无奈的叹息，秃头男递出身份证明交给亚楠。这个可是火车买票必须品，至于残疾证，抱歉这不在工厂管辖的范围，请去十公里外的公民区事物所，交30铜板办理。亚楠单手接过，道声谢谢，转身离去。

    哼着小曲，亚楠轻快的踏上回家的路途。遐想着离开这里的光景，他从未离开这里，心中不免有些激动。好似脱笼的鸟儿，即将展翅翱翔。

    走到一处拐角时，亚楠感到一股寒意，猛然回头，却只有流动的人群。仿佛刚才不过是多想罢了。但联想到最近这座城市的不对劲，由不得亚楠不多想。

    离开这座城市，就现在！无论去哪。迅速跑回家中，收拾行李即刻前往公民区乘坐火车。

    这是一趟不远的路途，原本亚楠计划明天雇一辆马车，但现在他是想抱着行李逃出去。至于这城里的其他人？自求多福吧！

    单手提着行李迅速搜寻到车夫，直接跳上后座。

    “火车站，快点！”

    车夫颇为嫌弃的看了他一眼，“1铜板”伸出手掌示意先付钱。

    这是怀疑亚楠付不起钱。亚楠扬了扬右手上几个铜板

    “到付。”

    见客人有钱，车夫这才扬起马鞭。

    “快点！”

    “这是另外一笔费用。”

    ‘我……’亚楠差点骂出来，直接甩给他一个铜板冷声道:“另一个到了再给。”

    “坐稳了，先生”车夫原本司马脸瞬间变得和颜悦色。连抽马匹数鞭，吹着口哨扬尘而去。

    看着车夫已高超的技术在狭窄的街道飙车，亚楠的胃开始翻江倒海起来。内心不安的情绪却爬上心头，他不知道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但这绝非好事。

    回头望向成排的巨塔，荒废的孤儿院，呆滞的人群。他举起左臂，挥了挥。

    ‘再见了，这座生我养我的城市。’

    远处浓烟滚滚的巨塔上，瘦高长须的老者遥望亚楠离开的身影。一旁黑发白瞳，皮肤如雪的少女发问：“仪式可以开始了吗？”

    “再等等，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