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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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因何买醉

    “怎么?听我们背地里对这些教会说三道四,戳中你下怀了?”艾尔文等这个叫弛鞎的年轻男子坐下来后,出言调侃道。

    “那可真是折煞我了。”弛鞎摇头笑叹道,“我这白身一个,哪里敢对这些教会指手画脚。”

    他这话一说来,艾尔文就更加确信了这厮和自己应该一类人,都是那种不屑所谓信仰的人。

    “这样啊。看来我也得冒昧地问一句了,你这是为了什么事,醉成这样?”艾尔文笑着将话题绕到对方身上,然后他瞟了弛鞎一眼,“看样子,应该和女人有关吧?”

    奥妮安把脸瞥向窗外,看起了外头的街景。

    弛鞎一听艾尔文这话,神色一黯的同时又有些惊异,于是他回看了艾尔文一眼,互视间两人传递了下男人间特有的默契,弛鞎无奈地苦笑了起来。

    至于他到底是被哪位贵妇给抛弃了,那就尽在不言中了。

    至于为何用“抛弃”这个词,因为艾尔文已经从弛鞎身上的衣着中捕捉到了一些细节,从而推论出这家伙现在多半靠着女人的“救济”过活。方才搭在弛鞎身上的那件大衣,制工考究,面料奢侈,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而现在身上穿的内衬衣却是用的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面料,甚至可以说是廉价了,而且一看就很久没护理过了。他脚上的这双皮靴做工也是相当精巧,而且还擦得锃亮,可是靴口边缘那段皮料已经磨损得相当严重了,由此可见这双靴子已经连续穿了好长时间了。

    想到刚才弛鞎说自己是个普通百姓,那这大衣和这皮靴的出处就值得玩味了,艾尔文心里清楚,一般的百姓可是买不起这样的行头的。再加上弛鞎一坐下来,就有一股女人的香水味袭来,他就更加确信自己的推测了。艾尔文虽然和其父亲一样,平时不太爱参加一些舞会什么的,但是对那些贵妇会用哪种香水还是多少有了解的,弛鞎身上带着的这种香水味,一般都是那些有一定身份、上了年纪的贵妇才会用的。

    所以艾尔文刚才直接用了“女人”二字,并没说姑娘或是小姐。

    当然了,机敏如奥妮安,自然从弛鞎身上的味道就已猜出七七八八了,她只是好奇艾尔文为何要邀这人坐过来。

    其实艾尔文并不反感这类人,也没有什么偏见,就跟他不会反感公馆里那些自食其力的女姬是一个道理的。主要还是弛鞎的性格对他的路子,爽脆聪慧,结交这样的人,总是能各取所需。尤其是在他察觉到弛鞎的大致身份后,就觉着这可真是中了自己下怀了。

    他正巧想找人问下这伯尔公国的内部情况呢,这埃鲁侯爵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公国内部的势力架构又是什么样子,这些问题都需要一个知晓内幕的人来解答,毕竟这些不是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来就能问清楚的。他想着,能对情人出手如此大方的贵妇,应该是有些来头的。可以肯定的是,弛鞎的情人,或者说前情人,至少不会是那些富商的妻子。商人吝啬,身家越大就越吝啬,耳濡目染,他们的妻子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至于艾尔文为什么一路上没有向里亚长者细问这些,是因为他潜意识里

    觉得教会与贵族间总是存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在没有弄清这些关系前,他是不打算问里亚太多关于这方面的事的,况且北方这里的教会情况还异常的复杂。而且,艾尔文还猜测,里亚也许并不方便对自己透露太多。毕竟这位退休神父的身份没看起来那么简单。

    几巡酒过,弛鞎与艾尔文就越发熟络起来。当然了,两人的话题多半是关于弛鞎那位情人如何如何。让艾尔文挺欣赏的是,弛鞎还是相当绅士的,对那位贵妇多半是褒奖,最大的埋怨也不过是那位贵妇对他总是时阴时晴,弄得他很是惆怅之类的。

    艾尔文眼看灌得差不多了,于是就把话题一点点地往伯尔公国上面引。

    于是弛鞎毫无察觉地、一点点地被打开了话匣子。

    确实如艾尔文所料,关于伯尔公国的内幕,弛鞎知晓的还是蛮多的,甚至是在北面与伯尔接壤的蒂莱尔公国,他也知道一些事。

    通过弛鞎的一席话,艾尔文得知埃鲁侯爵表面上还掌控着伯尔公国的权柄,实则公国内部已经分裂成了两派,势同水火,一派是以奥内茵伯爵为首的守旧贵族,他们大都聚集在赞茨城;另一派是提利尔酒商会成员,主要以菲洛狄家族为代表,盘踞在提利尔城。当然,现下这两派表面上还是遵从着埃鲁侯爵的统治。

    总的来说,伯尔公国内的矛盾相当典型,就是旧贵族看不上新贵族。

    近年来异军突起的新贵族有着大把大把的卢尼在手里,而世代承袭爵位抬头的旧贵族们则不以为然。他们只把这些腰缠万贯的阔商当成是好无底韵的暴发户,说他们是“只会种葡萄的乡下人”。

    而提利尔城的新贵族们则是受不了这些老旧贵族身上的穷酸劲,于是他们爆出了一句标志性的嘲讽:“你们烙在身上,那烫着金边的爵位,已经从你们穿得破烂的羊毛大氅里露出来了。”

    艾尔文听到弛鞎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禁笑了出来,他心想这真是把那些囊中羞涩的老贵族形象,描绘得惟妙惟肖。

    奥妮安在一旁安静优雅地用着餐,未参与到对话中来,可也竖着耳朵听着呢,等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禁也勾起了嘴角,显然也感受到了提利尔城的那群新贵族的幽默。

    当艾尔文看着奥妮安脸上那似笑非笑时,忽然一个念头在艾尔文的脑海里闪过,他好像捕捉到关于那幅穹顶画的灵感了。

    “殿下,说了这么多了,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呢?”弛鞎转念说道。

    “艾尔文·斐烈。”艾尔文说着,用酒把自己的杯子满上。

    弛鞎仔细搜索了下自己的记忆,好像从未听过说这个名号,尤其是在他所知道的贵族范畴里。

    “别想了,我可不是什么贵族。”艾尔文笑着道,显然,他看穿了弛鞎心中所想。

    短暂的失望过后,弛鞎偷瞄了艾尔文一眼。他发觉艾尔文好像根本不以自己的身份为意,脸上那种肆无忌惮的自信是弛鞎从未见识过的。

    弛鞎自问也是接触过伯尔公国不少贵族的,尤其是这赞茨城里的贵族们,可他就没感受过艾尔文这样独特的气质,

    那与生俱来的散漫与超脱,充斥在其举手投足之间,那种不以天下为意的傲然,充分证明着此人不俗的身世。

    弛鞎又偷偷望了一眼奥妮安,越发觉得艾尔文是在拿自己逗趣,他心下暗想:“能有这等样貌气度的女子相伴,他能是个普通人?要知道,奥内茵伯爵家的那几个闺女,可是连这女子的一颗指甲盖都比不上啊。”

    弛鞎从方才艾尔文与奥妮安间的对话,就知道这两人关系不一般,至少是情投意合的那一种。

    “就凭自己喊了这么多声“殿下”,他可是一句都没否认过。”弛鞎心下猜测艾尔文是听惯了别人这么喊他。

    艾尔文看着弛鞎脸上那难掩的怀疑表情,心下觉着好笑。

    “我可真没骗你,”艾尔文笑着掀起自己的外套,然后指了指里头的衬衣,“这里面可真的没有什么烫着金的爵位。”

    奥妮安一听这话,一看艾尔文这动作,差点笑出声来,只得赶紧以咳嗽来掩饰,一双妙目瞪了艾尔文一眼后,就望向了别处。

    由于奥妮安反应极快,弛鞎没看到这一幕。

    “而且,我也不像提利尔城的那些酒商一般,有着殷实的家底。”艾尔文接着调侃道,“和你说实话好了,方才在那发了一通牢骚,就是因为我收了普世教会的钱财,要替他们画一副教堂画,又不知道画什么好,所以才叨叨个没完的。”

    弛鞎现下却觉得艾尔文的解释有些越描越黑的味道。因为他觉得,艾尔文能摆出这副调侃的姿态来,必定是内心有所凭恃。所以他很是坚定地抱着一个观点:“这人肯定有来头,无论他怎么矢口否认。”

    奥妮安自弛鞎坐下来后就没开过口,可她脸上那副云淡风轻“任艾尔文自由表演”的神情,不是正巧从侧面印证着他观点的正确性吗?

    显然反复被酒精刷洗大脑的弛鞎,没联想到这一点。

    不过在艾尔文自己看来,他说的确实都是实话呀。

    “殿下,反正无论你说什么,你这个朋友我是结交定了。”弛鞎笑着说道。他话才说完,就打了个相当饱满的酒嗝。这举动,要么说明弛鞎是彻底醉翻了,要么说明了他是完全卸下了心防,把艾尔文当朋友了。毕竟弛鞎也是个很懂礼仪的人,餐桌上打这么一个嗝,也太失礼了。

    艾尔文笑着点了点头,“我只是提醒你,现下我可真是一穷二白得很,比你好不了多少。”

    弛鞎心里“咯噔”一声,暗自心惊:“他是怎么看出我手头窘迫的?”

    晕沉之下,弛鞎又想到了那个把他抛弃的女人,于是一脸愁苦地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

    “方才你还提了句那个。。。那个蒂莱尔公国?”艾尔文转念问道。

    “噢,刚才不是说了嘛,他们公国的大公,是那位俏寡妇──斯隆公爵夫人,那可是位相当妖冶风流的人物啊。。。”弛鞎还没把话说完,就再次酒力不支,趴在桌上小睡过去了。

    艾尔文还想着问他些关于这普世教的事呢,看来也只得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