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县衙
信都县衙,两个差役正在打一个胖子,杖杖到肉,打的那胖子呲牙咧嘴,嚎叫连连。
县丞-梁度,一边踱步,一边骂着:土匪,土匪都不如,我干这种事都关着灯。
挨揍的正是信都的粮曹-王信,昨夜用了一袋米,在公署的房中,给自己找了点乐子,结果没想到那姑娘性子有些烈,事后跳井了。
苦主父母告到县衙,请明主做主。如此大罪,若不是当下正值用人之际,岂能杖一百了事。
但让梁度没想到是,那两个内卫竟然把苦主的父母带进县衙了。要是再闹起来,明府的威严何在?
“两位上差,这件事,我家明府已经处理了,二位又何必操那个心呢!”
“这样,里面奉茶,休息一下,下官去请明府!”
房顺没有理他,只是扭头问那对老夫妇,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便径直走到粮曹-王信面,蹲了下来,话都没说,直接拧断了他的脖子。
梁度和差役们都惊呆了,就算粮曹做错了,该死,他也是朝廷命官,该走法司的流程。他就这么杀了,多少有点,额,不合规矩!
而县令林森闻讯出来时,二老已经扑在粮曹的身上扭打他的尸体了。
紫羽对林森淡笑道:“林明府,你对律法,好像不甚精通啊!”
律法疏议-名例,写的明明宝宝,强乱之罪,即便遂和,亦被列“十恶”,“不赦”之罪列。
可林森却按《疏议·杂律》判案:奸他人部曲妻、杂户、官户妇女者,杖一百。
这紫羽就想不明白了,死者为良籍百姓,不属官奴、私隶,亦非乐籍女子,凭什么这么判案?
嘴上说着正义不会缺席,实则行官官相护之举?
此种作为,若是传到都督府,让狄都督、唐长史知晓,他这身七品的官袍可就保不住了。
林森跺了下脚,很是不忿的质问二人,此乃信都县的事务,内卫为何要插手。就算他判的不公,自有本道都督府处理,内卫少帮点倒忙不行吗?
林森的吐槽,倒是把二人说的一愣,内卫监管司法,这事正管好不好!
按照正常的剧本,他不应该慌忙的磕头,请求他二人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吗?
县丞-梁度见场面太僵,赶紧出来解释,原来信都的“瘟疫”,前后闹了快一个月了,并不是从这两日封城开始的。
城中的百姓,有些已经断炊了,再过几天,城中便会有人饿死,易子而食,甚至爆发民乱。
而信都去岁欠收,今年又交了两次军粮,府库基本已经空了,他们就是想无旨开仓,也不太可能。
所以,明府就想了一个办法,让本县的县吏-王信,补粮曹的空缺,让他去筹粮。
当然,所谓的筹粮不过是个幌子,其实就是让他回家要,他爹-王石是本县的有富户,光粮号就有五家之多。
给他儿子升官,能让他带头募捐,带着富户们捐粮捐物,还能平抑粮价,最大限度降低百姓的伤亡。
林明府当然知道王信犯的是死罪,可事急从权,时下是什么节气,法办了他,就等于断了全城的活路。
现在城中的米价是五十文一斗,明天就会涨到一百文,王石肯定会为他的独子报复,拉着全城人一起下水。
紫羽笑着问梁度:“他家很有钱吗,有多少粮食?”
梁度被问得一愣,这两位不会想去借粮吧!他们可刚刚杀了人家的独子,别说借粮了,人家不拼命就算克制了!
借粮?
为什么要借,那些粮食,本来就是他们的。
林森叹了口气,别笑话他们无能,拿哄抬物价的贱商没办法。换做二位,也是一样的。
这王石的内弟,是户部的要员,魏王的心腹,背景太硬,得罪不起的。信都县衙庙门太小,是不敢跟他们胡闹,去招惹魏王府的。
是吗?
伸手从房顺怀中,掏出芙蓉牡丹令,紫羽笑道:“如朕亲躬!这个分量够了吧!”
紫羽郑重向二人介绍房顺,千骑将军-节制千骑、内卫,同时亦是北路诸军-军法监,奉旨监管河北道一应文武官员。
不要说一个小小的土财主,就算是四品以下的文武官员,也可以不经请奏,当即斩决。
当然了,师出名的事,他们是不能干的。
紫羽给二人指出两条律法:其一:商人有行滥短狭者而卖者,杖六十,得利赃重者按盗窃论处;其二,校斛斗秤度。诸校斛斗秤度不平,杖七十,监校者不觉,减一等,知情与同罪。
“别说哄抬物价,缺斤短两的事他们没少干,就算没有证据,也能制造证据把他定罪。”
“现在,你们还有问题吗?”
有皇家卫率的领袖,便宜行事的军法监在,他们还能有什么问题。瘟疫也好,战争也罢,只要有粮,百姓的心也就能定了。
林森拱手应诺,点齐三班衙役便出发了。至于,县丞梁度则被留了下来,向房顺二人,介绍信都城目前的情况。
听到这里的瘟疫,并不是鼠疫及其他牲畜疫疾,而是一种怪病,且十五年前就已经发生过,这引起了房顺二人的兴趣。
“你是说,十五年前,信都官府也是束手无策,然后不知道哪儿钻出一个道士,随便开个方子,就把一城人救了?”
梁度的一个“是”,差点没把紫羽气背过去。这些人有没有脑子,这是瘟疫吗?这特么分明是下毒好不好!
而房顺却盘算了一下,十五年前,是永淳元年。那一年,关中饥馑,二圣赴东都逐食。时出仓猝,扈从之士亦有饿死于途中者。
随后,东都霖雨,连月不绝,洛水溢出,淹没民居千余家。关中水、旱、蝗、疫,米斗四百钱,两京间死者相枕于路,人相食。
那么个大灾之年,信都爆发瘟疫或怪病,也没人会怀疑是人为。
但这次,是不是太刻意了一点,他的面子就这么大吗?
而更让房顺想不通的是,十五年前,他们为什么在这里制造这场“瘟疫”,他们从中能得到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