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之谁主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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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反贼,忠臣?

    让房顺摘下面甲,李昭德打量良久,才叹了一口气:“在殿中看到你时,老夫真是一阵恍惚!”

    虽然父子俩长得一模一样,但气质却截然不同,李贤温润如玉,嘴角总是挂着笑,给如沐春风之感;而房顺则截然相反,冰冷的眼神寒彻透骨。

    如今,李昭德算是明白了,王孝杰为什么会保一个钦犯,换作是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对这点,房顺毫不怀疑,李昭德与武氏诸王、酷吏之间,可谓泾渭分明。

    天授年间,洛阳王庆之纠集数百民众,多次诣阙上表,请求武皇册立魏王武承嗣为皇太子。李昭德奉命诘责王庆之,竟然将其当场杖毙。

    而且还对武说:自古没有侄子为天子,而为姑母立庙的。天皇是陛下的丈夫,皇嗣是陛下的儿子,陛下应将皇位传于子孙,以为万代之计。

    陛下的天下来自于天皇,若立武承嗣为太子,恐怕以后天皇不能享受血食。也就是因为这件事,李昭德彻底把武承嗣得罪死了。

    而李昭德倚恃武皇信任,不仅与武氏诸王针锋相对,就算是百官畏惧的酷吏,在他面前也耍不起脾气。

    就算是武皇也没有想到,她倚重的心腹,竟然会附逆叛乱。是以还慨叹了一句:知人知面,未必知心啊!

    做天子心腹,政事堂的大佬,国家宰相,无论从哪个方面,长孙延给他的调教,都不可能比武皇高。

    武皇春秋不低,说不准哪天便有无常索命,而一直为两位皇子张目的李昭德,必受新帝倚重,既符合他的政治抱负,也对他本人,有百利而无一害。

    房顺怎么都没想通,他为什么要帮助长孙延?

    李昭德没急着回房顺的问题,而是反问了房顺一个问题。章怀太子死的如此愿望,身为太子的长子,家中的顶梁,房顺为何助纣为虐?

    给李昭德续上酒,房顺淡淡道:“这话,要是别人问,我不会说。但相爷是李氏忠臣,顺言无不尽!”

    调露二年,他们一家被幽禁太极宫,房顺从宫墙的狗洞钻了出去,想去先帝驾前为其鸣冤。却不想被禁卫军捉住,扭送至武皇阶下。

    房顺知道武皇向来不喜其父,在李贤一案上也偏向于谋反是实,落在她手中,就是死路一条。

    于是,壮着胆子,诘问武皇:吕后担心少帝长大,寻其报杀母之仇,天后就不怕顺成人之后,也做一次赵氏孤儿么?

    李昭德从武皇多年,对她的行事作风,应该是了解的。她杀人,从来不需要理由,想杀便杀了。

    如果,她真是为了与章怀太子争权,欲除之而后快,就凭房顺私自外逃在前,顶撞国母在后。完全可以杖杀他,而且不用担负任何诘问。

    可她没有这么做,只是赏了一盒点心,告诉房顺,好生孝敬父母,安生长大。

    那时的房顺以为她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直至丘神绩到巴州,不由分说的杀李贤,又命军卒杖杀他,房顺才明白,想要他们一家性命的,另有人在。

    而且,若其父之案,不是另有隐情,武皇也不能留他在内卫的镇塔中活三年之久。

    所以,章怀太子一案,是不是如长孙延所说,是那位神秘的尊上在暗中推波助澜,对他来说很重要。

    “相爷是丹阳房长者,虽不是宗亲,却份属同宗。如果,相爷愿意提点一二,顺当感激不尽。”

    接过房顺递来的酒,一饮而尽,李昭德表示爱莫能助。他之所以相助长孙延,便是因为圣人最近,听信张氏兄弟的谗言,立储的问题上有所动摇。

    就像房顺所言,圣人的年事已高,如果哪一天糊涂了,真的立了魏王,那太宗皇帝宵衣旰食打下的江山,便再无恢复的希望。

    长孙延是长孙无忌之孙,与武皇之间仇深似海,他自然可是相信的。他们约定,事后拥立皇嗣李旦,逼武皇归还神器,恢复李唐河山。

    至于那什么“尊上”,李昭德是闻所未闻,他接触到的也只有长孙延而已。长孙延的脾性,他是了解的,外柔内刚,他要是不想说,就是敲碎他全身的骨头也没用。

    但依照他对圣人的了解,她能察觉到长孙延有异,其必然是为了钓那位“尊上”;既然他与当年的章怀太子案有关,相信她不该一无所知。

    这事,与其在长孙延身上浪费时间,莫不如去问武皇更痛快些!

    “顺谢过相爷指点!相爷见谅,您谋反是实,顺救不了您。”

    “但相爷佐朝多年,功劳苦劳都是有的。顺会用此次的功劳,保全相爷的家眷,流放房州。那的条件,比黔州、岭南好多了!”

    一旦涉及谋反,功劳苦劳这东西也就没用了,能不落井下石,折辱一番,已经算是宽厚。更别说,还主动提出保全他的家眷。

    虽然李昭德觉得房顺耽误了李唐复国,但他毕竟保全自己的颜面和家眷,这是份人心,李昭德得领这个情。

    頟首与李昭德告别,房顺便准备离开,刚转过身去,李昭德又对他说了一句:就算你辈子都带着那个面具,也改变不了你的出身。

    房顺的身子一顿,没有答话,走出牢房后,随即吩咐看守的内卫,打通隔壁的牢房,两间合一,作为李昭德的牢房。

    每日打扫一遍,里面要有干净的被褥、书案、油灯、书籍,每顿六个菜,半浑半素、三日一次沐浴。守卫增加三倍,一日三班,没有他与大阁领的亲笔手谕,任何人不得提审、靠近。

    守门的内卫都懵逼了,这里面关的是反贼,还是功臣啊,他竟一时分不清楚了。且自打内卫建制以来,还没有这样的特例。于是,扭头看向凤凰,征询意见。

    “看我干什么,房将军是钦差正使,他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在凤凰的眼中,房顺一直都是个桀骜之人,对梁王、对内相,甚至对圣人,都没有对李昭德客气。

    是啊!忠臣,谁能不敬着!为民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但敬忠臣归敬忠臣,进宫质询陛下就免了,她这心脏承受不了那么大的压力。问到什么,凤凰也不好奇,更不敢问,知道的越少,活的才能越久。

    呵呵,“大阁领,这时候抽身,是不是太晚了!”,看看紫羽,她就淡然多了,这一点凤凰真得跟人家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