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二月末,三月初
三月初,承接上一月的结束,也是新的开始,剑九歌持剑站在庆山之上,身旁站着清月大妖仙,莲步款款的走到剑九歌的身前,与他一起看向整片江州。
“你可要想好,没了你的江州到底会变成什么样,相信你自己也清楚,就这样把担子压在弟子们的肩膀之上,是不是太残忍?”绝美的清月大妖仙对着剑九歌轻声道。
自数年前剑九歌一人独剑,剑斩连城州,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第一个,将剑修的道理,用在连城州,这份气魄,与青竹大战七天七夜,杀得万里山河崩碎,无尽的妖魔死在那一战,没想到这个男人,不仅大大方方的告诉了妖魔,剑修的道理,还从容不迫的走出连城州,剑修当然不讲道理,道理就是手中的剑。
那一日他对青竹说:“我的道理,想听吗,来耳朵凑过来,你且听仔细。”随后一剑万里山河皆颤,青竹也被这一剑惊艳了,从来没与哪位剑仙这样捉对厮杀,哪怕面前的男人如此的张狂,也是颇为佩服。
“修剑身,炼剑骨,剑气入体斩生机,期间的苦难日复日,年复年,我们剑修骨子里的意志就是剑意,生于天地间,怎会惧怕身上的担子不够多?既是剑修,也是贱命,死不足惜,一死换来万世太平,当值得。”剑九歌笑道,看着天上的大日,一只金乌,戏谑的看着剑九歌。
“是哪个叫陈平乱的少年吗?你变了,从前你认为只有手中的剑才是道理,如今你却认为陈平乱的道理,才是道理,那他的道理,会不会比你剑九歌还要更强?”清月不以为然,青竹只是派自己来和剑九歌交涉,二人并不会真的动手,他只想看一看什么样的人,能让剑九歌如此选择。
一股诡异的气氛环绕庆山,每个人心头都悬着一块大石头,都感觉将要有天大的事情发生,那些自认为修为不行的江湖侠客,纷纷来到浮华山,淮阴山盯着庆山的方向,两位小山神躲在暗处盯着这些莫名到访的客人,
形剑宗的农家小院,白染做完一顿中午饭后,大伙沉默无言的吃完中午饭,将那些锅碗瓢盆,好好的收了起来,封存在柜子中,陈平乱教白染编制的围裙也被细心的折好,放进柜子当中。
白染走到桃树下,取下挂在树下,迎风而鸣的二十三,佩戴在腰间,陈平乱知道,白染师兄最不喜欢佩剑的。
不悦师兄只是依靠在门栏之上,看向远方耸立天际的庆山,取下腰间的酒葫芦,对着自己一顿灌,教自己喝酒的最初还是师傅,他还依稀记得,数十年前,剑九歌见到走在大街上落魄的少年,一句话:“干嘛愁,白了头,跟老爷喝花酒,喝完不会愁。”酒依旧再喝,少年还是愁,当初老爷的话也不是全对,这不,我还是白了头,他笑了笑,就这么坐在顺着门栏坐下,每喝下一口酒,头上黑色发丝中的,白发渐渐变多,直到喝完一壶酒,头发全白了,变得和剑九歌一般模样,最后只有不悦剑,静静的挂在身后,仿佛一直没有变,剑修不会哭,但是剑修也是人,就这样把,哭就哭吧,就让我最后,最后看看,师傅的道理。
一天沉着的收拾行李,一言不发,桌案上看向桌案上摆着的几个木雕,仿佛梦回小时候,妖魔屠杀了自己的亲人,两位剑修,拔剑平不平事,一剑灭杀所有的妖魔,一位黑衣男子,给自己取名,他叫十教。一位白衣剑修,怒而拔剑,剑如长河,灭杀主事的妖仙,叫剑九歌,两位自己最亲近的,最佩服的人,如今一个将死,一个生死不知,自己失去的太多了,已经无法在流出一滴眼泪,天一剑颤抖,杀气似乎也控制不住,但一天最终一笑,那股杀气渐渐沉浸在心中,想报仇?成剑仙吧,也学师傅那般,去连城州走上一走,杀上一群妖魔,那才痛快。
长虹师兄只是坐在院子中,翻看剑九歌给自己的剑经,桌案上一杯茶,腰间一柄镇国剑,风吹动八颗桃树,有一株刚刚下地的,还没开花,片片花瓣随风飞,想去那就去哪,自由啊,他起身走到小桃树的面前,亲自为它修剪长岔的树枝。陈平乱这段时间的修炼,长虹什么都没做,却什么都做了,句句点透陈平乱的心境,如若拨开云雾见青天,李长虹就如同穿破云层的一道光柱,是天地间,唯一的一柄剑。
剑无言很平静,走出茅屋,对陈平乱一招手,示意过来,练剑,最后一次练剑,陈平乱便在院子中一剑一剑的挥舞,风随剑起,挥汗如雨,长发肆意的飞舞,剑无言只是看着,曾经这个连拿剑姿势都大错特错的小师弟,现在宛如一柄天下剑,专斩天上仙,并非戏言,这也是自己最后一次看小师弟练剑,他拍了拍陈平乱的肩膀,一个巴掌占据了整个肩膀,“练剑不求多,练拳也不求多,贵在坚持,在于精,往后你只需要记得,每天一万剑,一万开山剑,每天一万拳,一万断江拳。”陈平乱不得不叹,师兄太严厉了,开山剑自己如今挥舞百十剑就气喘吁吁,断江拳如今自己也才百十来拳,何日能挥一万剑,何日能打一万拳,若是真能每天一万剑,那么此剑可斩天上仙。
红枫始终没有从茅屋中走出,茅屋中一直静悄悄,偶尔传来丝丝可闻的抽泣,众位师兄弟听到,没有说话,一天是第一个走向红枫茅屋的,一进茅屋,少女直接抱着一天哭泣。
女儿是一朵花,不论她是不是大剑修,也是最感性,喜欢就喜欢,想哭就哭,女孩子嘛,总会有人在自己的身边聆听,总会有哪些个依靠,这个依靠没了,就哭吧,哭出来他还是不在了,但是至少我哭过就够了,然后提剑,斩出一片光明大道。
男人是一柄剑,肩上是担子,脚下是正道,心中是亲人,手中的剑是天下,可不敢哭,受了气可不敢说,忍着难受硬吞呗,咬碎牙齿,也不会说半分疼,男人活得啊就是期盼,那一口气啊。
“师弟,师傅不在了,你还会在我身边吗?”虞飞雪泪眼婆娑,汗水伴着泪水流淌在其秀美的脸颊之上,微微苍白,令人心痛。
怎么不懂少女的心,既无法拒绝,也无法接受,刚要开口,陈平乱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二人的背后,大声道:“不知道是那个人,一天一个师姐的叫,说看不到师姐就好难受,到底是谁啊,一天你可要想清楚,师姐现在的状态,你说啥她都是信的,此时不说出口,更待何时?”
陈平乱的声音响彻在一天的心海,驱散了一天心海中的乌云,此前犹豫不决的一天,仿佛下定决心,抱着哭泣的虞飞雪在其耳边轻声说:“不哭,我一直都在,师姐,我一天,喜欢你。”
少女哭声更大了,前面是哭师傅,后面是哭一天。
不悦师兄走了进来,喜庆的说了句:“既然今天有喜事,还是大喜事,一天你们就原地拜堂成亲吧,师傅他老人家此时不知道有多开心,他看着呢。”
一天不知道怎么回答,第一次经历这事,多少有些拘谨,想推开师姐,又想抱紧师姐,这手此时感觉放哪儿都不合适,不悦往前一推,红枫直接向后倒,一天的手啊,终于放在师姐纤细的腰间。不悦嬉笑着拉着陈平乱快速出门,只有一天与红枫在房舍内含情脉脉的看这对方,嗅着身上淡淡的桃花香,刚才没哭的一天,此时双目也慢慢的模糊。
白染师兄也高兴,原本那些收起来的厨具,又被其抬出来,准备为一天红枫两人准备婚宴,磨刀霍霍向猪羊,杀的是陈平乱捉的猪,宰的是陈平乱抓的野鸡,陈平乱想要帮忙,却被不悦拉倒一旁笑着道:“一天红枫都修成正果了,你不去当面见一下,你一直躲着的那人?去吧,到太阳落山,我都不要看见你。”
迫于不悦师兄武力的威胁,陈平乱仿佛也看开了,这段时间自己也想透了,单姑娘,俞笑笑,这环绕在心头的两人,我可不是小孩,我都要,可惜俞笑笑不喜欢自己,那单姑娘就一定喜欢自己吗?当陈平乱下定决心走向庆山城,或许自己喜欢谁,早就下定决心了。
风起,吹起了陈平乱的衣服,一条洁白的丝带,伴随着天地呼吸,飞向天空,同时风雪州连续传来两道叹息,还有一名笼中天之骄女的微微心疼,在莫名中自己失去了什么,她推开窗户,遥望无尽的雪山,这份淡淡的心疼,来自江州,仿佛这道风吹到少女的心坎上,那条洁白的丝带,也彻底的消失在江州的大地上。
站在剑气宗城中据点,陈平乱压抑内心的冲动,想推门,摇了摇头,想敲门,还是摇头,站在门外整理衣服,摆弄一下头发,不料旁边店铺的老板,驾着马车,带着家中女眷离开庆山,见到陈平乱便好心说了一句:“这位先生,你若是要找剑气宗的仙子,怕是来晚了,今早她们就走了,可惜啊,可惜。”显然老板也瞧见,陈平乱满怀春意,只是这春风吹不到心上人哪里喽。
陈平乱跃上屋顶,站在庆山城最高的地方,遥望南边,似是在目送某人离开,静静无言,也取下腰间的酒壶,喝上两口伤心酒,是伤心酒吗?是相思酒吧。
偶然间发现单姑娘闺房窗户大开,进去一看,一个铁人人头摆在桌子上,写着陈平乱,后方贴了一张纸,便是单姑娘所有想对陈平乱说的话,三月半千剑湖,给我送头来。
或许在陈平乱不知道的地方,有位少女一直等他,就算宗门撤离,她也要等来陈平乱,就这么一直等啊等,在不远处的屋顶上看着他,心中的愿望落实,自己也会心的笑了,驾驭飞剑纵天而去,互相思,互相念,情不断,意难分,留待情郎他日见。
回到形剑宗已然天黑,陈平乱在屋顶上握着单姑娘的留言,喝了个烂醉,刚走到宗门据点,就要醉倒,却被不悦师兄单手托住,看一了眼陈平乱手上的信纸,笑了笑,轻拍陈平乱的后背,将所有酒力全化掉,醒来的陈平乱见自己糗样,面色发红的收起草纸,到了句“师兄好”便慌忙的逃离,参加一天与师姐的喜事。
就在着江湖中,没有嫁衣,没有父母,以师傅为父亲,以手中剑起誓,一天虞飞雪,自今天起,同喜,同乐,同悲,同苦,同乐,同生共死。
一众师兄弟都在为一天虞飞雪道喜,桌案上推杯换盏,有说有笑,当真两个字“喜庆”
在庆山之巅的剑九歌看到如此大喜事大笑,手中山海出鞘,长剑震颤。
想要告诉天下,
你剑九歌的道理,拔剑吧,
只管向天下人高呼,
让这一剑真正来此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