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负重前行
八月,中秋。
大魏国都盛阳城,围绕着高八米城墙而建的护城河名叫汉城湖,光听名字就知道,这个护城河的规模已经大到可以与湖相比较。
汉城湖在春夏秋三季是大魏漕运的枢纽,河道来往船只络绎不绝,夏季天气炎热之际甚至不乏有许多民众在湖中游水消暑,现在虽然已经八月过了中秋节,但中午天气还是酷热,水中游人便还有许多。
游人与装满货物的来往船只近远交斥,船夫水手高声对着不要命的游人叫骂,不管船夫如何叫骂,游人却像河中的大鲤鱼一样好似如鱼得水,时浮时潜,在高大的城墙和广阔的绿水衬托下,船只、船夫和游人构成了好一副繁繁华华,融融乐乐的景象。
这么多游人在水中不顾撞船的危险一方面是他们技艺的确精湛,敢下湖游泳的大多都是体格健壮黝黑的汉子,最重要的是湖边聚着不少三五成群还未成家的女子,她们组队去湖边避暑,其实也是想饱一饱眼福,毕竟谁家未出嫁的姑娘不想看看健壮黝黑的男子光着膀子在水里,阳光一晒那线条分明的身体呢。
终于有个体格健壮黝黑的男人抓得一只大鲤鱼,男人将鱼拍上岸,吓的三两个女子哎呀的叫了出来,男人边笑边想着年轻姑娘的声音就是好听啊,便两三步跃出水,故意将水花溅到岸边女子的身上,又引得女子们娇嗔似的惊叫。男子将大鱼摔晕举起来对着在岸边的年轻女子们炫耀一样的说“啧,这鱼也太小了。”女子们大多羞羞的掩嘴看着男子裸露健壮的身体,少数几个活泼的女子开玩笑一样对着男子说“觉得小就给我,你再下去抓条大的去~”“就是,你给我我给你做烧鱼~”男子把鱼抱在怀里,嬉笑着给女人们说“要鱼让你们家男人给你们抓去,让你们白看也就算了怎么还想白吃上了哈哈哈哈。”在一众女子的娇骂中招招摇摇大摇大摆炫耀似的进城回屋去了。
男子走到胡同口四下看了看没人,便扶着墙根,歪着脑袋单脚狠狠的跳了几下才晃出耳朵里的水,原来他耳朵里进了水早就又闷又痒,但他还是硬要把帅气留给岸边年轻的女子们,到了没人的地方才狼狈的晃着脑袋跳跳脚,可能这就是男人吧。
“夫人我回来喽~”男子清了清嗓子略带俏皮的边说边推开门。
还没见到其夫人就听到屋内传来女人的叫骂“你个王八蛋还知道回来,快过来看你幺娃干的好事!”
男子走进屋内看见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正在收拾着地上摔得稀烂的柿子。“你娃生的和你一样,不想干活就不要干,咋叫擦个桌子能把桌上好好的柿子摔地上!”。
“阿爹我不是故意的,刚刚外面打了一遍锣吓着我了”这个七八岁样子的幺娃,生的和他爹一样黝黑结实,眼角还有些泪痕,一看就是在他爹回来之前已经被他娘教训了一顿。
“一天到晚就知道惹你阿娘生气!”男子语气严厉的对幺娃说着,同时又给幺娃眨眼睛,向着背后手里反托着的大鲤鱼瞟了几眼。幺娃掩饰了翘起的嘴角会意的带着哭腔说“阿娘我错了”。
“行了你爷俩一个德行,别在这里给我演戏!”女子起身头也没回的拿着布子往屋门外边走边说“自打你进来就闻到一股子鱼腥味,这是又跑到汉城狐——狸堆里展现你的如鱼得水去了吧”女子故意拖长狐字的音调,阴阳怪气的对男子说着,“嘿看你说的,你男人不仅如鱼得水,还能入水得鱼”看来这男子早已习惯了女人的阴阳怪气,嬉皮笑脸的给女人说着“我和阿酉晚上吃鱼不给阿娘吃喽~”。
“酉儿你也真是的,你爹爱吃柿子,我一早去西市买,专门挑的熟透了的大红柿子,回来的时候正遇上永安路鸣锣清路,官兵赶着来往那么多人我都护着没碰烂一点,你倒好擦个桌子都给摔烂了”女子洗干净布子既可惜又无奈的说着“这永安路大早上就清了一遍了,怎么现在又要清。”
“是啊,早上永定门也清了,我们漕长让我们休工,我才到湖里捉了这大家伙回来”男子说着又甩了甩那条大鲤鱼,搂着小名叫酉儿的孩子往伙房里去“不管喽~去吃鱼喽”。
东南胡同外,连着一条笔直的大路,南起盛阳城正南最大城门永定门,北连皇城正南主门金河门。大魏皇城位于盛阳城中心,四面由禁河包围,禁河又名金河,其名由魏武御赐,皇城那比永定门更高大的主门自然也就叫金河门,而永安路其名同样由魏武御赐,寓意大魏盛世永安。永安路路面全部都由大魏西南卫山的青石铺成,青石大小完全一致,连路面的缝隙都像是长度宽度一样的丝线一般嵌入了一长片极为齐整和端正的青石之中,走在其上的人会莫名的端正自己的身姿,仿佛这个路面给行人注入了一种极度威严肃穆的能量一样。
永安路的两旁,整齐的生长着高十米往上的槐树,在这个时节树的叶子已经变得金黄,虽然城中百姓来来往往早已看得习惯,但每逢大事盛事,鸣锣清道后外地百姓或外邦使节从永安门进城,都无不震惊于进城所看到的景象——青石大路直且平整直通金河门,两旁整齐高大的槐树春则枝头冒绿,单看其树会觉妖娆,但群树列于路旁,这份绿枝妖娆只是些许缓和了那种让人喘不过气的霸气和威压;
夏则绿叶满枝,抬眼望去的半目浓绿拖着天上炎炎烈日,霸气和威压之感最盛;
秋则风摧黄叶,路旁满枝的绿叶先是共同慢慢变得金黄,秋风起却摧而不落,但其叶益枯始终难挡秋风日盛,最终若是一叶既落,其他的枯叶一月之内便也难支,大路高墙下的威压,伴随秋风落叶显得最为肃杀;
冬日雪满枝头,皑皑白雪掩盖了昔日的高墙大路,天地一色,唯有树干树枝,大雪压枝,低而不折,好似在盼不多见的斜阳,与之隔雪而望,几轮相望之后便是被披红绸挂红灯,这时便又是一年过去。
不知何时,大魏都城流传着一个民间的童谣,好像说的也是这永安路旁的大槐树。
冬是枝头雪,雪压枝头低;(冬天是落在槐树枝上的白雪,厚重的白雪压的树枝都变低了)
春风吹又落,落入根处汲。(春风把白雪一吹就落在了地上,白雪落在地上深入泥土后变成了槐树可以汲取的水分)
夏日焱(yan)焱炙,炙得绿渐熠;(夏天焱焱烈日炙烤着一切,炙烤着槐树但越炙烤其宽大的叶子越向上,绿也越浓)
秋风吹又落,落入土中蓄。(秋风把槐树叶子吹落了下去,叶子纷纷落入泥土像是被蓄积了起来)
若是二风起,雪叶堕入泥;(春风和秋风一旦刮起来,雪和槐树叶就都堕入了泥土)
你说春有意,还是秋有意?(那么问问你,是春有意的兴起春风刮落白雪吗,是秋有意的兴起秋风吹落黄叶呢)
春秋定有意,否则风何起?(你定是觉得春和秋都是有意的,要不然怎么会有大风呢)
春秋俱无意,奈何树在立。(我告诉你,春风秋风、风起风息都不是有意为之的,雪落也好叶落也好只是因为有树在那里)
冬夏两相极,春秋只风起;(何况冬天和夏天的天气、温度相差极大,而春天和秋天只是有风吹一吹而已)
秋去春又来,树是轮复溢。(秋天过去后春天回来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律,但不一样的是大槐树树干越来越粗壮也有了年轮的痕迹)
大魏国都这盛世景象,即将因为皇子韦焕的出城而在朝堂掀起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