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沧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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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她熬的粥

    黑暗,和上次一样熟悉的黑暗。

    如同一叶扁舟置于黑暗的荒野,并不知道终点在何处。

    无法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仅存的意识正在逐渐消散,破碎。

    卢伯安记得,上次有这个感觉是在那天的车祸之后,在漫长乏味的等待中,一缕暗淡的光芒,刺穿黑暗的壁垒。

    意识不受控制般被吸入那击碎剥落的洞口。

    然而洞口的大小和他的意识相比起来,犹如将一个气球塞入矿泉水瓶。

    强大的吸力不断地将意识挤压,扭曲,塞入。

    随着光明一点点袭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喂!醒醒!卢伯安!”

    卢伯安费力尝试睁开眼睛,眼皮却犹如沙袋一般沉重,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透过余光看着。

    呼唤自己的人儿伏在床边,身体随着抽泣微微颤抖着。

    身后一个郎中模样的人来回踱步,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书本不断翻阅着。

    “姑娘,我看这药力怕是不够,还是针灸吧。”

    “他...这能行么?”

    “总得一试才好。”

    郎中从一旁的木箱里翻找出一个破旧的布袋,置于床边打开,而后挑选出一根又细又长的银针,简单地在烛火上消毒后,便要刺向卢伯安的脸颊。

    “停!打住!”卢伯安赶忙睁开眼睛,喊道。

    这倒并不是他想装死,只是按照事情发展,这怎么也得来个人工呼吸,再不济挽着自己的手说些情话也好。

    再怎么想也不能直接上针扎吧!容嬷嬷么?

    “公子,可感觉身体有所不适?”郎中问道,手中的银针还置于脸庞,似乎卢伯安一旦表现出不适,那银针就要落在自己脸上。

    “你把针拿来,我就没事。”

    “公子说笑了。”

    郎中将银针收入,双指按着卢伯安手腕,闭眼沉思,捋了捋胡须道。

    “也是公子福大,现已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还需调养几日,多食用一些补气养血的药物即可。”

    “多谢郎中救命之恩,在下替伯安谢过。”

    耿介赶忙起身,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泪痕,作揖谢道。

    “不敢不敢,药方我已写好置于桌上,在下告辞。”

    “送送先生。”

    耿介从袖口拿出碎银几两,放入郎中手中,送至门口。

    待郎中走远后,这才关上门。

    “还疼么?”

    “还行...嘶...”

    卢伯安感觉躺着有些难受,正欲起身靠在床边,却感觉右肩一阵酸痛。

    耿介赶忙上前,托着他的身体,往身后垫了床被子。

    “先生说了,伤口还没好呢,不能乱动。”

    “是是是...不过...”卢伯安好奇的看了看自己的身子。“为什么我.....我衣服呢?”

    卢伯安赶忙左手掀开被子,万幸,万幸。

    “不脱了怎么上药?再说了你那衣服臭烘烘的,我给扔了。”

    “我的意思是....我自己是不能脱衣服的...这...”

    “你话有点多了。”耿介冷哼一声说道。

    “对不起!”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起来,在卢伯安道歉之后,耿介的看似冰冷的脸上不知怎的,多了一抹羞红。

    纤细的素手在身前尴尬的揉搓,嘴唇被咬进一点,露出洁白的虎牙。

    “过了几天了啊?”

    卢伯安感觉空气中有一股怪怪的味道,赶忙问道。

    “两天吧。”

    “怪不得...”

    卢伯安在身上嗅了嗅,转而凑近耿介也嗅了嗅。

    “怪不得一股酸味,你是不是也没洗澡!”

    “你烦死了!哪有时间!等着,我去打水。”耿介白了一眼,愠怒将卢伯安的脸推到一旁。

    快步走出房间,碰的一声将门重重的关上。

    “喂,我问你。”声音从门外传来。

    “.....”

    “算了。”

    脚步声越来越远。

    卢伯安内心大概知道她想问什么,只是这样的问题并没有明说的必要。

    大概每一个男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选择做些什么,自己的做法倒也不见的像是英雄救美。

    如果硬要说一个看似合理的回答。

    那大概就是,应该没有谁会想失去一个包吃包住的漂亮姑娘吧。

    .............

    热气腾腾的毛巾擦拭着卢伯安的身体,尽管刚才表示拒绝女生服务,想要自己动手。

    但却被耿介无情的拒绝。

    冰凉的手触碰着自己的背部,那块被她刺破的伤口。

    伤口早已结痂,可被手指拂过的时候,却还是觉得有些隐隐作痒。

    痒的是伤口吗?卢伯安不清楚。

    “好了,转过来。”

    转身望去,她脸上的泪痕仍在,通红的眼眶以及淡淡的黑眼圈,想必这些天照顾自己也是没能休息好。

    卢伯安心疼的伸手拭去泪痕两道,轻轻地贴着她的脸庞,感受着那份体温。

    擦拭身体的毛巾已经在同一个地方徘徊了很久,冰凉的手紧紧贴着卢伯安的胸口。

    她的脸距离他的脸很近,彼此的呼吸都能清楚的感受到吹拂在对方的脸上。

    并不像平常呼吸那般自然,呼出的气息携带着体内的炙热。

    “打住,两天没刷牙了。”卢伯安赶忙伸手挡住她的嘴唇。

    如果说自己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一定是在骗人。借口虽然拙劣,但是却有用。

    卢伯安倒并不想趁人之危,若是感情中的基础是感恩,那倒显得不那么纯粹。

    “...”耿介怔怔的望着她,好似想起什么一样,赌气般将毛巾摔在了卢伯安身上,而后再次摔门离去。

    “自己擦去吧你!”

    “好好好...”

    卢伯安拿着毛巾,看着那道离去的背影。

    关门的碰撞声似乎还在房间里回响,只是那声音却在逐渐加速。

    “女生都喜欢摔门嘛?”卢伯安暗想道。

    待到门再次响起时,耿介端着木盘走了进来。

    砂锅盖子掀开,热乎的粥里配着一些肉丁,一旁的盘子里还装了两个小菜,另一个砂锅里则是那晚吃的蜜渍豆腐。

    “吃。”耿介舀起一勺粥,抵着卢伯安的嘴唇说道。

    “这....你做的?”

    “能吃就行了,问那么多。”

    耿介抱怨道,趁着卢伯安说话的间隙,直接将勺子塞了进去。

    焦糊味中含有一丝腥味。这估计得是粥糊了,肉没焯水去腥。

    “味道咋样?”耿介装作不在意的问道。

    “味道那叫一个....好~!”

    “哦,那你全吃了吧。”

    “啊....好~!”

    卢伯安如同嗷嗷待哺的婴儿一般,不断地重复着张口,塞入,咀嚼,吞咽的动作,那一刻似乎回想起了猫和老鼠中的小猫,JOJO里的花京院。

    想必....心情应该是一样的吧。

    “你倒不用这样忍着。”随着最后一勺豆腐被塞入口中,耿介小声的说道。“煮好的时候,我就尝过了,说真的当时就吐了出来。”

    “做饭好难啊,之前在家的时候从来都不用自己做饭的。”

    “但我觉得....”卢伯安咀嚼咽下,露出一副回味的表情。

    “能够有人做好了,热乎的,端给你吃,那都应该感激的吃下去。”

    “至于味道,等我伤好了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