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凌寒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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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流星刺客

    世间种种相遇哪来那么多的巧合,不过是形形色色的人和纷繁复杂的事产生的种种羁绊,才把一些本来毫无关联的人和事串在了一起。

    或许,这就叫做,缘—妙不可言。

    路口这一群人看穿着打扮应该是这河间府一些世家子弟无疑。此时这些人正把一个人围在了人群中央,指指点点,说说笑笑,而所有人脸上无不带着一种戏谑和令人厌恶的嘲讽之情。

    那被围困之人面对着这一群人的冷嘲热讽面无表情,或者可以说根本看不出他脸上有任何的微妙变化。因为那张脸长得极丑,丑得让任何人都不想多看一眼。

    那是一个全身上下只有鼻子看上去还算顺眼的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一晚在十里亭将梅凌寒引入黑虎堂的坡脚之人。

    只是今日这坡子,在梅凌寒眼里似乎与那黑夜之中有些许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一时之间便是梅凌寒也没有看得出来。

    这坡子是那阴暗世界里的人,若非有什么急事,想来不会随便出现在这青天白日之下。站在不远处的梅凌寒凝眉看着那一群人,心中隐隐觉得这坡子或许是来找他的。

    虽是相识之人,但却非同路之人,梅凌寒心中也想知道这群人到底因何事要为难这么一个看着令人无比生厌之人。他站在街边一店铺门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却并无上前相助之意。更何况这坡子那夜所展现出的脚力,看得出来此人定是也有功夫之人,怎么会是眼前这些酒色缠身的公子哥可比的。

    “哟,这不是顾大公子吗?怎么这么多年未见,看到我们这些老朋友,难道就这么生分了吗?”

    说话之人脸色白净,斯斯文文,长相俊秀却又有一种阴柔之气。他这一番话满含不屑,脸上也是极尽嘲讽更带有一种愤恨之情。

    一旁其他人显然是以此人为首,他这句话刚说完,那些人更是一阵哄笑,同样也都是满脸不屑与恨意。若非这坡子现在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这些人恐怕都要动手了。

    不远处的梅凌寒看着这眼前一幕,听着他们口中之言,只感诧异。原来这坡子名叫顾廷辉,当年也是一个惊才绝艳之人。

    河间顾家并非巨富之家,可在这河间府倒也算是名流之门,书香之户。顾廷辉乃顾家长子,在这河间府可谓是才占八斗,更兼长相俊美,风流潇洒,可称是这年轻一辈中第一公子。

    梅凌寒实在难以想象,眼前这世间少有的丑人,竟然是当年这河间府第一风流之人。更令他难以琢磨的是这文弱书生何时竟练的一身好功夫。

    此时顾廷辉似乎也发现了不远处那个黄色的身影,只见他忽的手中一掷,一枚短刃竟是朝着梅凌寒呼啸而去。短刃飞出的同时,顾廷辉同时施展出片叶不沾身的轻身功夫,从那一群人中飘然而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些围堵之人自然也看到了顾廷辉手中的动作,正在惊愕之时,也不知顾廷辉又使了什么手段竟是走出了他们的包围。看着顾廷辉一瘸一拐地扬长而去,他们也只能愣在原地。

    这些人自然是不敢追上去。他们谁又能想到,顾廷辉现在这模样纵然已不是风流才子,可刚才那手上的动作和展现出来的精妙功夫,加之那一脸的丑样,又何尝不是从地狱出来的九幽恶魔。

    没想到,本想嘲讽别人一番,哪知人家竟从来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这些公子哥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心中除了无尽的愤恨,别无他想。

    坡脚的身影早已不见,这些人也只能悻悻离去。

    顾廷辉那短刃射出之时,梅凌寒清楚的看到他那眼神中一丝妒恨之色。想到那风情万种的老板娘,更是黑虎堂真正的掌舵之人,梅凌寒只能无奈的笑了一笑。难道这顾廷辉还是个痴情种子,可如今他这般模样,又怎能让那美人心有所动。

    那飞流之刃,梅凌寒自然轻松接住。他并未使出全力,因为他看得清楚那短刃之上还附着一张叠着的纸条,这顾廷辉想来也是为传信而来。短刃接住之时,竟还望前去了几许,直到手指抵住刃柄才停住。梅凌寒虽是未尽全力,却也未曾料到这顾廷辉竟有如此劲力,这劲力之中更有一股阴柔之气。

    这江湖果然还是卧虎藏龙,梅凌寒未做多想,将那刃上纸条取下。

    展开纸条,纸上字迹笔力遒劲,恣意洒脱,只写了寥寥数字:

    “十里长亭,要事商议。--桑牧仁”

    看着署名,梅凌寒顿感心中一紧,一股不祥之意笼罩心头。纸上只写了地点,却未写明时间,很明显,事态紧急,定是要他收到信息的第一时间便要赶赴长亭。

    流星刺客成名数十载,能让他如此焦急只可能是一件事情--青儿出事了。想到这里,梅凌寒也顾不得此时身心疲惫,立刻展开身形,脚不停歇地望城东赶去。

    城东,十里亭,微风轻拂。

    一个佝偻身姿的老人正坐在亭中,手中拉着一杆二胡,弦音低沉,略显沙哑之色,只觉无尽悲凉。

    琴弦经年受损,那拉琴之人仿佛也在岁月流淌之中不复当年之态。

    感觉身后有人来了,老人忽然停止了手中动作。只见他轻轻将那二弦用手擦拭了一下,便又继续拉了起来。可此时那弦音已不复刚才那沙哑之色,竟似有铁骑铮铮,踏碎山河之意。

    一曲终了,桑牧仁将二胡放下,摘下头上的斗笠,缓缓站起身来。

    此刻的他哪还像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七尺之躯挺拔,便好似一把尘封已久的宝剑,已经重新出鞘。

    风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桑牧仁依旧背对着梅凌寒,一句话也没说。就在风停的那一刻,竟又有一股无名之风忽然吹起。

    眼前的老者此时须发飘扬,衣袖鼓荡,就这份气质,当年定也是冠绝江湖,名扬天下。

    这无名之风忽起,梅凌寒顿感一股巨力在四周环绕。他不敢大意,立刻鼓动全身真气,周身更似有无形剑气忽隐忽现。

    风停风起的刹那,桑牧仁忽然转身,一脸肃杀之色,竟是提掌向梅凌寒攻来。身子顷刻间便来到梅凌寒五步之内,更有几枚银针随着身子的移动一起射出。

    那身影仿佛更快一些,针未到,一双铁掌已至梅凌寒胸前。梅凌寒来不及多想,立刻施展手上功夫,对上胸前双掌。

    桑牧仁暗器轻功当年冠绝天下,却不曾想到,他这近身手上功夫,也着实不凡。一招一式,精妙绝伦,相比之下,那已死的陈升,一身八卦掌功夫的竟好似末流之技,难登大雅之堂。更兼他内力浑厚,看似绵柔的一掌,却是有开山裂石之力。

    电光火石之间,梅凌寒也顿感压力之大。桑牧仁鼓动真气引动那无名风起之时,他便早有防备。可真正动起手来,便是他早得神剑真传,一时间也只能见招拆招。

    这不是那意境中与庞青云的刀剑相对,此刻根本没有时间让他分心思考。好在他有一颗静如止水的心,加之本身实力不俗,倒也未落下风。

    眼前的老人是真正的高手,与他对招,何尝不是对自己的一种历练呢?想到此处,梅凌寒那颗安静的心一瞬间仿佛更静了,如死一般沉寂。

    桑牧仁自然也感觉到眼前这年轻人此刻心境的变化,脸上一抹赞许之色一瞬而逝。

    那射出的银针早已被梅凌寒施展精妙身法躲过。只听到“叮……叮……叮……”几声轻响,随后梅凌寒身后一根粗壮的枯树干,竟是炸裂开来,木屑乱飞。

    二人已拆了数百招有余,内力倾泻之下,周遭真可谓飞沙走石,便是那十里长亭都似乎摇摇欲坠有崩塌之势。

    就在二人难分难解之际,梅凌寒忽然面色一凝,单掌推出之际,借势跳出圈来。

    “前辈,您旧伤未愈,今日就到此为止吧。”看着依旧风轻云淡的桑牧仁,梅凌寒朗声说道。

    “哈哈,小友心神疲乏,老头子我以逸待劳,倒是取巧了。不错不错,青儿眼光倒是不错。”

    话音刚落,桑牧仁也收敛真气,这四周又安静了下来,风此刻才算真正止住。

    二人随后来到长亭,在那亭中石桌边上相对而坐。看着眼前的黄衣青年,丰神俊秀,更兼武艺非凡,卓卓有大家之范,桑牧仁眼神之中赞许之色溢于言表。

    “我本以为这几十年来武道势微,却没曾想到又出了个神剑通天,更没想到神剑弟子也如此超凡脱俗。此真是中原武林之大幸,当浮三大白。”说着,桑牧仁也似变戏法一般拿出两壶酒来,将其中一壶递给了梅凌寒。

    二人都是好酒之人,难得遇到酒中之友,不消片刻,两壶酒便已喝完。

    梅凌寒此时心中自然关切桑芷青之事,只是看到桑牧仁如此淡定之色,想来青儿此刻定无性命之忧。只不过桑牧仁传信之中所言要事,到底为何,也只能等他自己解释了。

    “心性沉稳,深藏若虚。不错,不错。”看着梅凌寒并未着急询问桑芷青的事情,桑牧仁对他又是一阵赞许。

    随后桑牧仁站起身来,抬头看着已经高升空中的曜日,似是无尽感慨般说到:

    “这江湖啊,我也有近四十年未曾踏入了。”

    初春清风又起,拂面而过。桑牧仁举头望天,片刻过后,他转过身来,对着梅凌寒问到:

    “不知小友,可否听过漠北庞义之名。”

    话音刚落,只见桑牧仁自怀中取出一块黑色破布。这破布似是从他人衣服上扯下,而那块布上赫然绣着一只正欲笑傲苍穹的大漠飞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