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憾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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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 认输

    其实,秦木那一副略显赖皮的样子,也并非有心为之。只是他蜕去“无漏衣”之后,由于自身元气的溃散,已经显得有些晕厥和乏力,反倒还不如顺势躺在地上歇缓一下,这才任那紫衣少年踩到了秦木的脸上逞足了威风。

    紫衣少年看着这样赖皮的秦木,顷刻间就没有了在他身上找胜利快感的劲头。但紫衣少年还是很恼怒秦木那张丝毫没有灰败之气的脸庞,甚至那迎着他的半颊脸面上,还有泛起的精神光,都刺到了他的眼睛中。

    正恼时,紫衣少年忽然感觉自己的脚被什么力量给推了起来。那是从秦木身上泛起的一道草木虚影,它像一根抽青的迎春花的枯藤,正带着一股迎寒的气势。

    围观的众人却好像都没有看见似的,他们的眼中只能看到:在哪荒凉萧条的背景里,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将一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踩在他的脚下,尽显他额头灵台上的那颗代表着天赋与实力的金星灿灿,这就是炼气士不同于白丁的天赋的力量。为此有的人对秦木发出深深的叹息,也有的人对秦木发出尖锐的讽刺。

    只有紫衣少年看到了秦木身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青木流光。他忽然很生气的把秦木提了起来,又顺势把秦木往后一退,秦木这才扎了好几个脆弱的马步才稳住了身体。紫衣少年满意的笑了笑,看着秦木狼狈的站姿,拍了拍手说道:“这才像输给我的样子!”

    秦木听了这话,紫衣少年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权利,继续说道:“别不服气!我没有给你推个乌龟朝天就够不错的了。”其实紫衣少年想说四脚朝天,屁股钝地。可是想想“乌龟朝天”四字,应该能更显自己一个胜利者的身份。“怎么样?”紫衣少年觉得胜利者才配带着话多的质问的气势。

    秦木一手捂着发疼的胸口,有些气喘。终究,白丁境的身体还是差了些,被紫衣少年一推,都显一片淤青了。

    “你是说六场比斗的规则吧?”秦木虽然有些气喘,但他还是说出了这句完整的话。

    紫衣少年握紧拳头,心里说道:“明明这句话最该由我来说。”不过事已至此,紫衣少年只能拿着睥睨的目光,盯着秦木,“你倒是说道说道!”

    陈张楚也从爬在地上的躺平,换成了半坐在地上的支撑。只是今天的太阳照在他的身上并不暖和,挂在天上像个惨惨的白灯笼。

    “就这么简单?本少爷凭什么答应!”听了秦木的意思,紫衣少年觉得秦木说的那是对自己一点好利都没有,就很不屑的断然拒绝。

    “我输了,你不是更有面子?”秦木想不通刚才还非要和自己比斗的紫衣少年,为什么现在兴致缺缺。

    “我是个上品炼气士,我要你个下品白丁给的面子!”

    原来,世人都只在乎是一个身份,连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也不列外。自从秦木坦白了身份之后,众人连看他的眼神也变了。如果不是想看他将会得到什么样的羞辱,或许围观的人群早就散了。

    神婆缓缓走来,人群才渐渐又起了一阵潮涌。秦木迎着神婆对自己探究的目光,眼睛明亮了对视了片刻,便对神婆行了一个晚辈礼。秦木并没有那一夜杀戮“汪井小队”和对战“诡异纸片人”的记忆,这么些天以来,他虽然还在对神婆呕气,认为神婆当初不该把蔡凉凉送上河神的婚轿,但心底里,还是对神婆保持着足够的敬畏。

    这是十多年来耳熏目染的结果,也是蔡凉凉一家和神婆关系密切的结果。紫衣少年也不情愿的对神婆行了一个晚辈礼,毕竟在眼下的犀首城,神婆有不可忽视的威望。

    神婆似乎对别人的三叩九拜都习以为常,并不在意秦木和紫衣少年的礼仪是否真诚。只是带着一股神性的思考,肃穆而庄严,走到了秦木和紫衣少年的中间。

    神婆是一个总能得到神的旨意的人!

    因此她的到来,人们必须虔诚的聆听。否则就会受到各种莫名其妙的攻击,甚至会碰上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这已经是这里所有人的共识,就连神婆也愿意相信,这片土地在不久的将来,必然是第一块由她重建的神土。

    “约战必有含义。”神婆的声音高高响起,如撞响晨钟,“这次,申公子是为了名望,秦木是为了摆脱身份。”神婆的犀利,就在于她公正,慧眼,是神派来的传话人。

    紫衣少年耳朵根子一红,他有点害怕神婆说出他真正的目的。秦木却是眼睛一亮,他却渴望神婆能将他的意思完完整整的说明白,让人们信服自己“真的不想顶个假帽子,他想活出真自己。”

    然而神婆话锋一转,却是要把人们带入到落实六次比斗的规则环节上。

    大多数人都觉得神婆的话言之有理,必是神言。只有秦木落寞的一笑,觉得神婆的话有些跑题。

    这真的有些孤寂。没有人会相信一个白丁能成为炼气士,偏偏秦木却要做一个这样的人。

    那你拿什么赌呢?总不该是你输后的那张“不要脸”吧!这就是紫衣少年眼中含着的嬉言。

    “可是?”秦木有些不愿意。他当然不愿意了,因为“无漏衣”是王公子的,怎么能当赌资!

    “难道你输不起!”紫衣少年想笑。他现在确实有笑的理由,因为神婆照顾了他一切的想法,甚至可以说,神婆现在是站到了他这一边。

    秦木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他其实有些难过,自己选择的路,不仅要碰到对自己不怀好意的人,还要牵连无辜和自己好的人。

    “输的起,但是你们配不起!”说这话的不是秦木,而是连秦木都没有发现王公子何时来的,他仍穿着一身鼓荡着清风的白袍。

    “王公子!”紫衣少年后退了一步,“王公子还没有走呵!”神婆往前踏出了一步,“总不能因为你救醒了我一次,你就还想要王家的宝物吧?我记得当初庞管家可是已经给你结清了的!”王公子并没有和神婆打招呼,他只是要和神婆确认一件事情。让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王府的庞管家,是个贪污犯呢!

    “是付清了的!”庞管家虽然只是王府的一个管家,但是神婆却还不敢得罪他。哪怕现在庞管家已经离开了犀首城,随王家主南边去了。

    “那你还要什么!还要王家的东西?”王公子的声音一大,风就吹的人睁不开眼睛。

    “无漏衣是王公子拿给我的!”这时候秦木才有了插话的空隙。神婆望着眼前的王公子,好像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疑团,挡在了她和王公子中间。神婆决定要好好想想,自从王公子落水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个普通的白丁养马奴秦木,竟拥有了非凡的胆气?

    秦木很开心,他坐在犀首城外,等着陈张楚叫来蔡凉凉。这里围观的人群已经散了,六次约斗也在王公子的干涉下最终确定了下来。

    紫衣少年回城的时候,踩着骄傲的步伐。今天他虽然没赢了“河神大人”,但也赢了王公子一件“无漏衣”,哪能不开心呢?他看神婆的目光也尊敬了许多,即使神婆要研究一些他赢来的“无漏衣”,他也痛痛快快的答应了。

    西落的太阳跑的总是比东升的太阳跑的更快,一恍惚,天边只剩下了一片明亮的云霞。而犀首城,已经慢慢的笼罩在了薄情的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