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天圣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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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惊动

    梁渊来到郡守府外,他施展道诀遮蔽了身影,而后避开了巡逻的士卒,跃过府墙,潜入府衙之中。

    穿过楼台殿阁,梁渊又越过大堂,行至官宅之前,他心中思量,似吐纳法这等隐秘事物,料想太守会妥善保管,或许便藏在其府宅之内。

    此时已然夜深,南郡太守年老体衰,已是早早睡下。梁渊来到其屋内,取出陈将军所予的那卷帛书,以此为引施展道诀,在这宅中探查类似之物。

    他忽而心有所感,来至一侧书架前,只见其上有百余本书籍,既是置于后宅之中,想必郡守也会时常翻阅。

    他从中抽出一本道经,翻开一看,只见其中夹着一张薄纸,其上载录了南境诸国吐纳法。

    梁渊见纸张边缘还残存有块状墨痕,心中暗道,想来这便是那拓印法诀的母本了。

    只是仅寻出了此物,怕是也难以定其罪责,毕竟这等吐纳法实为隐秘之事,不好宣之于众。

    念及此处,他又将之放回原处,随后便转身出了官宅,来到一座楼阁前。

    这里状似与别处无有区别,不过一普通楼阁,可他略微感应,发觉此处暗藏有十数人守卫,堪称府衙中守御最森严之处。

    可这却反倒暴露了府中隐秘所在,梁渊潜形匿迹,从守卫间的空隙穿过,步入楼阁之中。

    他在里面一番探查,发现了一处地道入口,见此他潜入其中稍一察探,却见通道之中有扇铁门横阻。

    有此阻隔,倒是不易悄无声息入内,梁渊转头看向通道之外,却是不知此间看守是否有此门钥匙。

    他疾步出了地道,施展身法,顷刻间在十余位看守处转过,待他回到地道时,手中已是多了一串钥匙。

    梁渊施展法诀,遮蔽了开启铁门的声音,随后便循着通道而行,逐步向下,发现了一处地牢。

    他看了一眼牢门上系的锁链,发觉没有此处的钥匙,可纵是没法开门,透过栏栅他也是能看见里间景象。

    只见地牢之中有着三位囚犯,头发披散,身披枷锁,被粗大铁链拴在地上。

    梁渊拂袖挥出一道轻风,落入牢中,吹散了遮挡其等面容的长发,看到了三张布满黑色纹路的脸。

    牢中三人紧闭着眼,遭此风一吹也毫无动静,若不是梁渊隐约听到呼吸声,几乎以为便是三具尸体挂在此处。

    梁渊心下沉思,这毫无疑问是修习吐纳法的后果,却是不知是府衙之内有人修习此法,还是郡守自南境抓来的叛军。

    若是后者倒是有趣了,他心中暗想。梁渊疾步出了地道,关上铁门,将钥匙重新挂回一位守卫腰上,才转身离了此阁。

    此时已过夜半,天际升起半轮圆月,梁渊在月下踱步,思绪百转千折,府中各处地界他都是已探查过,却也只有方才所见的那两处有所发现。

    他心中思量,心中直觉地牢中所关押的三名囚徒处藏有线索,只是如今还不知此三人来自何处,又是谁人传其吐纳之法?

    依陈将军话意,这些官员暗藏吐纳法是欲以此延寿,那么为了验证此法功效,此辈必然会令人尝试修习此法,或许这三人也是源自于太守的尝试。

    太守将此三人关押,想来也是得见此法后患,可既是如此,又还要与陈将军抗衡呢?莫非只是因下属被抓,唯恐陈将军追究盗取法诀之罪?

    梁渊心下摇了摇头,感觉并非如此简单,再想到林恒回报的郡守府与南境的联络,他不由联想到南境潜藏的那些魔修。

    莫非是此辈许诺了这南郡太守什么延寿妙法?

    想来也应是如此,自修道人踏入凡境,虽说少有掺合凡俗事宜,可诛魔一事总是绕不开叛军,在凡境显法也是常有的事,这些大楚官员若是得悉此事,也难免不会艳羡修道人超脱凡俗的寿元。

    可修道人严守道宫禁律,定是不会在此传法,也不会虚言允诺什么,但那些魔修却是百无禁忌,想来也不会顾及什么,欺瞒哄骗不过是其等常用手段。

    但凡境禁绝道法传授,不论这些大楚官员如何渴求,终将落得一场空。

    念及此处,梁渊觉得自己应当稍加调整策略。

    如今暂时无有可公之于众的理由拿下这位郡守,但待其与魔修联系之后,却可以勾结南境叛乱者的罪名拿下此人,再进一步整肃南郡,收缴各官员私藏的吐纳法诀。

    虽是如此,如今却也不能坐等魔修上门,既然郡府中人畏惧陈将军追责,选择勾结南境魔修以避此祸,他却也可以由此催迫其等,待其跳脚之时,自是会慌不择路,做出种种无智举动。

    依此而行,林恒倒是也不必再隐瞒身份,大可以陈将军派遣使者的名头,来此调查军中内鬼一事。

    而遭此一激,这南郡太守或许便能如他所愿,将幕后潜藏的魔修扯上台前。

    思绪既定,梁渊拂去了杂念,悄然离了郡守府衙,回转城西客栈,进了房间定坐修行。

    ……

    待得一夜过去,天光渐明,梁渊寻上林恒,同其商讨昨夜初定的想法。

    他毕竟少历世事,对于官场也不熟悉,昨夜不过是通过辨析人心所欲,推导当下形势。

    可世事发展,往往有太多因素掺杂其中,人心也非全由欲望推动前行,因此他还需要参考林恒意见,以完善策略。

    林恒听完了梁渊所述,也不由沉思,过得片刻才道:“梁道长思虑周全,这般策略确有可行之处,但我与陈将军毕竟是行伍中人,与此辈互不统属,却是无有权利调查此人,若是仅以调查军中内鬼为借口,他大可就此敷衍搪塞。”

    梁渊微一思量,也觉得确实如此,仅仅是陈将军使者的名头,怕是无法令郡守畏惧,或许,可以借用其他名号。

    他此时想到了昨夜林恒跟踪的那人,按其等话语,或许归属于大楚皇帝探查天下的机构,代皇帝监察天下官僚,察究不法之事,若是借此辈的名号,想来当可令郡守忧惧。

    梁渊将此想法告知林恒,征询其意见,林恒听罢说道:“此辈当是直属皇帝统领的监察司,负责监察百官与边军将领,权责极大,想来足以震慑南郡太守。”

    梁渊心下思量,有了打算,他让林恒今日不必再去郡守府,转而去探查近日入城者,寻找行迹可疑之人。

    说罢他趁天色尚早,出了客栈,直往郡守府潜行而去。

    梁渊回到郡守府衙之中,轻车熟路地来到楼阁之下的地牢内,他提剑在铁锁上一劈,待斩落了铁锁,随后打开牢门,又是将困锁囚徒的铁链斩断,带着三人出了地道。

    他刻意将看守此间的守卫打晕,随后绕开诸多巡逻士卒,施展幻术遮掩,将牢中救出的三人带离了郡守府衙。

    待出了府衙,梁渊一路来到城南,寻到林恒所言的那一片破落房屋,挑了处久无人居的房子,将此三人留在其中,而后便转身离去。

    ……

    待得天色明亮,郡守府衙中被打晕的一众守卫终是醒转过来,他们回过神,回地道一看,便立刻遣出一人前往通禀。

    府内议事厅中,南郡太守正与一众属官商议政务,正论到一位官员的告病归乡之事,太守好言挽留了几句,见其坚持,也只好遂人所愿。

    此时有一守卫经过禀报入内,在太守耳畔言语一阵,堂下各官员见此不由停下讨论,却见太守忽而沉下了脸色。

    有位官员试着询问:“府君,不知有何烦扰?”

    南郡太守淡淡看了他一眼,沉声怒喝道:“尔等都给我退下!”

    见众人胆战心惊,匆匆退出大堂,他又补充道:“莫从事且留下。”

    待堂中只余此二人,太守抚额叹道:“那地牢中的三个试功人已是被人劫走了。”

    莫从事闻言不由一惊,问道:“不知是何人所为,莫非?”

    太守怅然道:“我就是担心是监察司之人所为,若是那般……”

    莫从事接道:“若是那般,也就只能走那一步了。”

    说罢二者相视无奈苦笑,便是一阵静默无言。

    ……

    一众官员离了府,各自惊疑不定,而那位监察司打入此中的探子,如今已是告病归乡者更是心下惶惶。

    他沿路回到了城南旧地,却见那魏先生站在院中,面容沉重,低头不语。此人也随之低头打量,却见地上躺着三位身披囚服,面带黑纹的男子。

    见此他不由问道:“魏先生,这些人是?”

    却见魏先生沉声道:“你无需知晓,看来我等得提前回归楚都了。”

    说罢他又低头看着三人,沉吟不语。

    ……

    梁渊回了客栈,却没有如往常一般立时端坐修行,他打开窗,凝神注目,远观郡守府。

    远远看去,见得府中有人持令而出,身后跟着一些士卒,分散到城中各处传令。

    见此他笑了笑,他已是落子,却得看对手如何应对了。

    若是所料不差,此间诸事,当是今日便可见个分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