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天圣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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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追逐

    大楚疆域辽阔,晋国不过是其东境一侯国,此外还有宋、雍、郑、卫、徐、召六侯国,共计七国拱卫本土。

    吴道人所言之楚地,便是指大楚本土。梁渊与韩修诚一路西去,白天赶路,夜间修行,纵是韩修诚要顾及梁渊境界,放缓了速度,经过四天的疾驰,已是离了晋国,步入楚境。

    待入了楚地,二人不由放缓了脚步,眼见天色昏暗,他们寻了处青山暂时落脚,决意就此分离。

    韩修诚看着远空徐徐落下的残阳,说道:“梁道友,楚地既至,却到了分别之时。”

    梁渊闻言则道:“聚散终有时,你我同在楚境,总有再见之日。”

    韩修诚轻声笑了笑,道:“你既看开,我也无忧了。”说罢他拂袖而起,踏空直上,化作一道流光,遁空飞去。

    梁渊静静看着那流光穿过云雾,没入天际,才闭眼端坐,入定修行。

    心神方沉入定境,他就见面前有道道幽暗黑气袭来,他起念一拂,将之阻挡在外。

    那黑气却没有就此罢休,而是传出一阵话语,诘问道:

    “你既有破空流梭,却坐视余霁赴死,你可有愧疚之心?”

    “我只懊悔于自己的无力,可事实如此,便是再残酷,我亦无愧于心。”

    那黑气一转,又是传言:“你可还记得最初目的,而如今却浪费时日,到此等无关之事上,你有负养育之恩!”

    “我从未忘记,可父亲尸身无故消失,定然与修道人有关,我与他们接触也是为了找寻线索。”

    黑气逐渐汇聚,再行传语:“你得陆师兄传法,却连累他将受道宫拘禁,遭到问责,你可还是问心无愧吗?”

    “毋须你多言,只要我能拜入道宫,便可瞒过传法一事。”

    黑气汇聚一处,化成一道身影,黑气罩身,隐见其面容,与他一般无二。

    只见这人方一出现就纵声高笑:“哈哈哈,你纵是再三抑制,却不还是压抑不住,我终得自由。”

    梁渊回道:“我放你出来,却非是压制不住,而是如此才好将你彻底消去。”

    他心知魔念从未彻底根除,倘若不入道修行,依陆师兄所言还可安宁一生,而一旦修行,这魔念也会随功行增长而不断蔓生,并不时窥视心神,寻隙而入。

    如今这魔念却是在梁渊面对余霁赴死时心神震动之际,趁虚而入,并不断作祟。

    这几日夜里梁渊也是在不断压制此念,直到今夜韩修诚离去,他才放出此念,打算将之消弭。

    梁渊沉定心神,化念为剑,自黑气道人身上穿过。

    黑气道人不甘地嘶吼道:“魔念根植于心,你纵是今次斩我,待得下次得机,我又将复还归来!”

    梁渊静默无言,何必与自身魔念费心争辩,只需坚定心神,不露破绽,便可无惧侵扰。

    他心神落定,再次入静修行。

    如此静坐一夜,待得天光破晓,梁渊起身站定,他不知吴道人将如何寻得自己踪迹,可他却不能如此坐等。

    他已是决定先四下游历,探寻魔踪,顺带磨砺道心,看能否找到足以触动道念,使自己立下道心之事机。

    梁渊下了青山,随意寻了处方向,漫步而去。

    ……

    安阳县西南数百里,有道深邃的高峡,经过数天前的那场战斗后,此地又陷了长久的沉寂之中。

    此刻却是有位蓝袍道人出现在此高崖之上,正是吴道人,他起手掐诀感应,随后纵身飞入高峡之底。

    他落入崖底,稍一探查,便寻见了岩壁山洞,他由此一路前行,未经岔路,沿着当日余道人所行之道逐步寻迹而去。

    吴道人来到了那日交战的岩洞,只见此地山岩崩塌了小半,四处遍布焦痕。

    见此,吴道人不由一叹:“唉,师弟啊!”

    而后他捏紧拳头,转身离去,徒留一句,“炼魂一道,我终会将尔等一一揪出,以祭余师弟!”

    吴道人出了岩洞,又是施法追迹,他转头看着西北,暗道,已是去了楚地吗?

    随后他纵起一道虹光,稍加辨认方向,破空朝着楚地飞去。

    ……

    梁渊穿过一处广袤密林,行上大道,沿路前行,却见路上有农户挑菜,商贩推车运果,直往路的尽头而去,那里有座城池坐落。

    见此情景,梁渊也是欣喜,他已是有许久未曾见过这番生气了。他随着众人行步入城,守城士卒见其身披道袍也未加阻拦,大楚崇道,对道人多加优待。

    待进了城,得见热闹繁华,梁渊不由感叹,这才是凡尘俗世应有之景。

    似晋国因叛乱者众,战祸四起,各地都是一片糜烂,他一路行过,尽见城池破败,田地抛荒,荒野尽是白骨。

    而楚地倒似未经战祸,却是不知何故?念及此处,梁渊不由想到当初入道前陆师兄所施的幻境。

    那时他随大军四处平乱,追随的是一位名为陈法的将军,却是不知此人是否存在,如今又在何处。

    他念落有感,却是觉得此为自家之缘,若是循此而去,或许可以得以触动自身道念。

    梁渊想到此处,便留意于此,他见此间喧闹,便寻了一处酒楼,来到二层僻静处,留心着意大堂处的消息。

    修道人耳聪目明,便是在此也能听清一楼酒客的交谈。

    “听说了吗?大盗袁飞盗取了知府的珍宝,已是被张榜通缉!”

    “不知是何宝贝,如此珍贵?”

    “据说是副字画,好像是前朝哪位大儒所留。”

    “文人的宝贝,与我等何干?”

    “哎,如果能寻得那大盗的消息,想来知府也会不吝赏赐。”

    ……

    “我家一位侄儿跟随陈将军平乱,听他回信,说是陈将军已经肃平了南方卫国的叛军,将要班师回朝了。”

    “哦,那你那侄儿想来得了不少战功吧?”

    “哎,也就一小卒,不过据说此次得功,被提拔成了队正,也算不错了。”

    梁渊闻悉此事,不由留意于此,可惜那下方食客所知也是不多。不过仅由此只言片语,也是知晓陈法此人确实存在,可却去了卫国,而非晋国。

    可由此也可看出陆师兄当初随手一法,却也不是幻术那么简单,或许是某种上等神通。

    梁渊心念回转,若是那陈将军将要班师回朝,那么只需前往楚都便可与其相见,不过那时却也是见面不识了。

    梁渊心绪纷繁,任由杂念纷飞,他忽而有感,起身出了酒楼,路过了繁华的街巷,直往城外而去。

    他一路行出了城,来至城郊一处山坡之上,只见此处有位道人静伫等待。

    他行步上前见礼,道:“吴道友,我等你多时了。”

    吴道人面容沉肃,说道:“梁道友,据你上次所报,余师弟有一物托你转交,却是不知是何?”

    梁渊闻言取出玉简,递给吴道人,补充道:“便就是此枚玉简,据余道友所言,他留有一念于此。”

    吴道人取过玉简,落指一点,却见其中有道白芒飘出,没入其眉心,玉简也随之散落成灰。

    他闭目沉念感应,不过顷刻,他睁开眼,心绪复杂难言。

    吴道人沉思片刻,才出言说道:“梁道友,我不知你是如何瞒过余师弟,可我终究不能负了师弟遗言。”

    说罢他转过身,背对梁渊,说道:“若是你能助我完成一事,我便可以为你造册录名,自此你便是我道宫弟子。”

    梁渊问道:“不知是何事?”

    吴道人说道:“此事对你而言也是十分艰险,却是不知你是否愿意接下?”

    梁渊沉声道:“不论如何艰难,我必须去行。”

    吴道人闻言肃声道:“我需以你为饵,在适当时机,引出一位魔修。”

    梁渊问道:“不知需我如何做?”

    吴道人说道:“时机一至你自当明了,届时你只需护持好自家性命便可。”

    说罢他一拂袖,便不再言语。

    梁渊见此也是知机,转身离去。

    见得梁渊渐行渐远,吴道人不由轻叹:“余师弟,我不知你若是有知会如何作想,可我终究给了他一个机会。”

    他说到此处,顿了顿,声音也越发冷冽:“只要能将这些魔修逐个寻出,一一诛绝,便是违背道宫律令又如何!”

    ……

    梁渊行步回了城,他不知吴道人所言时机应在何处,那些魔修又如何会被自己诱出,或许吴道人在此后有些布置,能令其等追逐自己而来。

    至于其中凶险,他暗想,能以此事换得道宫留名,度过此劫关,便是再艰险十倍,他也会一一去闯。

    道宫留名一事既有希望,梁渊心中挂碍也是一去,如今当可回转到最初的念想了。

    虽说如此,可他也不是只能任由吴道人安排,既然依吴道人所言自己只需自保,想来只要提升自家功行实力,便可在将至的危机中多上几分把握。

    一切只待他突破至二境,到了那时想必形势会明朗许多,梁渊心中思忖,他有种直觉,那时自己或许也能寻得父亲的线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