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天圣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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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溯源

    梁渊缓缓行步出城,回望了一眼,心神虽沉重,却未显露于外,他按耐思绪,看向不远处枯树下等待的二人,疾步赶上前。

    待与其会合,梁渊温言致歉道:“劳二位等待,我等这便上路吧!”

    “不碍事,”王道人闻言轻笑,随后转头征询了下自家师妹的意见,才道,“梁道友,走罢。”

    梁渊不知其将何往,见此二人都未运使遁法,便也随其等漫步徐行。

    一路静默,直到三人远远离了城,王道人才开口问道:“方才不便询问,却是不知梁道友何以至此?”

    梁渊闻言没有费神思考,应声答道:“梁某是为追索一些诡异的士卒,才循迹到此。”

    “哦?”王道人闻言一笑,说道:“这却是巧了,我与师妹也是因此才在半途偶遇吴道友,随后同行来此。”

    “也是面带黑纹的士兵吗?”梁渊状似急躁地询问。

    却见那位宋师妹闻言嗤笑,笑问:“不过是一些凡人罢了,梁道友也能跟丢?”

    梁渊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王道人。

    “师妹何必拐弯抹角,可是还在怨我没能跟上,才费你多绕了一阵?”王道人见此先向师妹讨饶,才转头说道,“让梁道友见笑了,我这师妹不过是借你之言来嘲讽我这师兄罢了。”

    梁渊没有闲心掺合他们师兄妹的杂事,只是随口问道:“不知那位吴道友是何来历?”

    王道人安抚住师妹,才答道:“吴道友是道宫弟子,来此也是负责统筹我等诸修在东境诛魔一事的一应功过事宜。”

    梁渊闻言思量一会,才问道:“王道友避开吴道友,想来也是有所计较了?”

    “不错,”王道人欣然笑道,“我此前得来一个线索,事关东境各反王叛乱隐秘,却是欲邀梁道友一同探寻。”

    说罢他不待梁渊回答,又补充道:“梁道友可先考虑一阵,稍晚一些再行答复便可。”

    ……

    梁渊三人往北行了数百里,待得夜幕落下,才寻了一处山谷,燃起火堆,稍作休憩。

    进了山谷后三人默契地远远分隔,给初识的道友留下彼此的空间。

    梁渊寻了个干净处坐下,闭目养神,他此刻心绪复杂,却是需要好生思量,捋清繁杂思绪。

    自从察觉自己修行时诡异精进后,梁渊便一直留心警惕,虽然陆师兄说无有隐患,可他却也未曾就此轻忽大意,每回修行都小心谨慎。

    直到今日回归安阳,追根溯源,得见那夜围困自己的士卒的死象,他才惊觉自己修行迅猛之因。

    元初一境是为培育元气,而血气便可推动此步的进程,一应能够增益功行的外药法器也绕不开此物。

    无论是赤血云烟还是所谓寄心之宝,都是由此入手,前者是以各类大药调配而成的近似血气之上等妙药,后者则是加快了血气转化。

    今日发现的士卒是被抽取血气而亡,加上自己那夜莫名生还,以及之后因所谓魔性而陷入的深沉噩梦。

    梁渊恍然,原来早在安阳刺杀夜就已开始,陆师兄找上自己的原因,以及之后偶得赤珠,这一切莫非都是师兄所言之定数吗?

    抽取他人血气,助益自家修行,自己原来早已堕入魔道,梁渊心下悲叹,倘若世事早已注定,我又何必修行?

    梁渊不知不觉间陷入迷茫,他下意识轻抚长剑,不料长剑一震,似与气海中的命痕长剑共鸣,将他惊醒。

    他心神随之沉落气海,只见其中长剑一转,上覆的雾气部分消弥而去,命痕游转,气海之中真元已是积蓄小半。

    他心中暗叹,自己多久没有念落此间,留意观注命痕了?若说一切早已注定,那于此留痕命数又是何物?

    梁渊睁开眼眸,迷茫尽去,他抬手轻抚长剑,心中自语,我命自由我定,便是魔性深重也不妨碍我逐光前行。

    他已是决意接下王道人的邀请,世事如此,可只要追根溯源,那么终有一日,可荡尽眼前迷雾,自在前行。

    ……

    翌日,霞光尚未高挂而起,梁渊与王道人约言过后,便自分别,一人孤身向东南行去。

    王道人与其师妹后行,他们缓步迈出山谷,继续向北,边前行边交谈。

    只见黄衣女子皱眉问道:“王师兄,你为何要将情报分享给梁道人?”

    “师妹且安心,我知其不可轻信,”青衣道人闻言先是好言宽慰,又转而说道:“你莫看吴道友急着离去,他这是将试探梁道人底细的任务交给了我等。”

    “哦?我却是不信他有这般好心。”这位宋师妹先起言定调,又抱怨道,“他们道宫弟子不是一向对我们道派心怀警惕吗?”

    王道人闻言笑叹:“道宫虽然势大,可终究事务繁多,抽不出人手,如此也只能倚仗我们这些道派弟子了。”

    “而且我们说不得也能因此获益,只要能借机参与宗门那一宗事机……”王道人说到此处停住,又转而言道,“至不济也能得些道功。”

    “师兄你是说那个守拙一脉的弟子?”宋师妹反问,顿了顿又道,“可这与那位梁道人有何牵系?”

    “师妹来此之前可记下那人的喜好性情?”王道人不答,却是另言他处。

    “哼,早是记下,说甚么道心坚定,不喜外物。”宋师妹皱眉轻哼道。

    “师兄我也不信此人真是水泼不进,无有丝毫漏洞。”王道人也是头疼此事,随口应道,“便真是如此,也不碍我们给他寻上几个错处,泼些脏水。”

    “师兄是意指那位梁道人?”宋师妹闻言不由问道。

    “不错,你想我等是得道宫余道友所报,才与吴道友一同直往那安阳县,可这梁道人又是因何而来?”王道人好言解释一阵,又揣测道,“东境诸国,晋国诸郡,他是如何恰巧撞上此地都说不通,说不定便是与做下此事的魔修有些关联!”

    “且他这般不明底细之人,便是推到他身上,他又怎能说清?”王道人好似打开了思路,越说越顺,他又反问,“你看吴道人不欲沾染此事,早早离去,打算抛到我等手上,可哪有这般好事?”

    “所以师兄你这又是将他抛出去?”宋师妹也是逐渐明了,问道。

    “师妹果然聪慧过人!”王道人先是好言讨好师妹,又转而阐明自己打算,“是以我干脆将之踢给那人,依他心性,是必然会与梁道人产生交集,说不得会结交为友。”

    “等那梁道人暴露底细,且看他如何逃脱干系,”王道人思量一阵,道出谋划,“待得那时也不由他不屈服了!”

    ……

    梁渊不知那二人如何打算,他只行自己该为之事,与其等互相试探,勾心斗角,都是为了在寻上温侠前,先探明其隐秘,如此方好下手诛杀仇敌。

    他一路行进,如今距离承郡已是不远。梁渊随意寻了处山丘,停下脚步,坐定调息,同时也打算谋划一二,定下此行策略。

    承郡地处晋国东南,向来以矿产丰富而闻名,此地也因此有多处锻造冶炼的工坊,温侠倒是寻了处好根基。

    既然享有锻造之利,想来温侠对这些工坊也是十分着紧,若是这等地方出了些乱子,想必他当会调兵来此,如此一来便可寻得空隙。

    梁渊初步定下策略,打算再好生探查一番,待明了承郡诸事,才好调整计划。

    因此最好能寻个既熟悉本地事宜,又与温侠有仇怨的人,由此入手,展开探查。

    而这样的人想来矿场与工坊之中最多,梁渊思罢,起身往附近的矿场行去。

    待他找上一处开设不久的新矿场时,已是夜半了,他寻了处高地坐定,此间视野开阔,矿场一应事物尽收眼底。

    梁渊静坐入定,如今只待天明之后,一番观察总能寻上几个适合条件的。

    而今事机落定,只需静心等待,闲暇之余,梁渊又陷入到对修行的思绪中去。

    修行不过财侣法地四字,如今他已得法,差的不过是修行资源以及可共同探索道途的道友,而这些加入一方宗门便可接触到。

    那么是否要因此选择一方势力,加入其中呢?

    梁渊在沉心思考前打算先观察己身,唯有知己才好辨析利弊,做出决定。

    他自问不是什么天纵奇才,看似两天步入元气满盈,其中也是有着各种修行资源的加持助益,而以后的修行想来不会如此容易。

    就他今日所见的几位修道者,吴道人与王道人皆是功行深厚,他看之不透,暂且不提,那位余道人以及宋姓女子可都是元初修为。

    观其等年岁,与自己相差不远,至多大上几岁,可其仍是驻留此境,不仅是元初尚未修至完满,应当也是在积攒资源,以待冲破二境门关。

    从王道人流露出的话语看,他们此行诛魔是为了获取道功,梁渊不知道功为何物,也不好妄加探寻。

    但想来应是功酬之类,可依此换取资源,单看吴道人的职责,或许与道宫有关。

    梁渊至此思定,此后得尝试着探寻一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