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不归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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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葛家村

    拔河,是每年玉阳府必须进行的活动。

    最早举办活动的目的是府内各郡县争水,可以追溯到二百多年前。

    拔河拔河,顾名思义,就是通过比拼两方的力量来获取流过两村的母亲河——玉阳河的主导权。

    玉阳河的水源最初并不稳定。

    河流的水流量主要靠地下水,积雪融化,还有雨水等。玉阳河和前两项并不搭边,主要靠雨水补充。

    这就导致了到了雨季时倘若水大甚至会产生洪水,旱季时却水流量缺乏,周边村落遭殃。

    后来在前朝的贤人刘基任玉阳府的府尹时,率领一众玉阳人花费十二年人工修建了玉阳湖与玉阳河相连,玉阳河的水流才开始逐渐稳定起来。

    玉阳人为了感激刘基,在他去世后还为其修建了一座专门的庙以受玉阳人的供奉。

    玉阳湖建在玉阳河上游。雨季时蓄水,旱季时则为玉阳河补水,为玉阳河流水起到了调节互补的作用。

    尽管玉阳河的水流已经相对稳定,拔河的传统却还是流传了下来,以提醒玉阳人水的来之不易。

    到了如今,拔河已经沦为了一项各郡县之间争夺社会资源,同时相互建立经济,人文联系的重要节日。

    去年三里屯所处的临川县拔河的冠军是隔壁葛家村,因此今年的拔河比赛也在葛家村进行。

    而县内获得冠军以后,还要前往去年的冠军县进行比赛,最终角逐出新的冠军县。

    来年的拔河比赛的决赛也将在冠军县内的冠军村进行。

    “陀螺王呢?”胡不归问道。

    今年村里多了这么个人,在少年组中获胜的概率很大。

    这几年拔河比赛中,三里屯基本都是垫底的存在。不论是青年组中,还是少年组中。

    村子里的成年男子除却有职业的,如铁匠老李,木匠刘麻子等,一大部分被胡汉成拐去当兵了,甚至农活基本都是妇孺在做,而成人组是需要壮丁参与的,因此青年组这几年成绩惨淡。

    而少年组也更别提了,村子里的孩子就那么几个,最大的胡不归也才快到七岁而已。

    在胡汉成北去之前,成人组的冠军也曾一直是三里屯。

    但民族大义之前,铁血男儿们怎会甘于与乡里的乡亲们争点小利呢。

    北上为国而战才是热血汉子的追求。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但尽管有人北去,留下的人对参与拔河这件事热情一直没有消阙过。

    虽然成绩不理想,但这是为故乡争名。

    没人会不把它当回事。

    “今年有了陀螺王,咱们应该不会垫底了吧,毕竟他的力气也是挺大的。”

    胡不归像在自我安慰一样对翠翠说到。

    翠翠也点点头。

    正当胡不归和翠翠为少年组多出大傻而感到庆幸时,小e突然发声了。

    “您已达到火种标准。”

    听到小e略为中性的声音,胡不归却是万分激动。

    “耶!”胡不归握拳给自己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不用垫底,不归哥哥这么开心吗?”

    翠翠的大眼闪着灵动,疑惑地问道。

    胡不归激动到忽略了翠翠在旁边。

    “嗯嗯”胡不归挠挠头,尴尬地点点脑袋。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是在暗自埋怨自己。

    “我怎么老是这样。”

    “签约。”回过神来,胡不归对小e留声到。

    “签约成功。”

    “正在对你的文明进行等级评判。”

    一股电磁波从胡不归处朝周围四散开来。

    “正在扫描。”小e的声音传到了胡不归的脑海中。

    ……

    胡不归和翠翠朝着村头走去。

    到了村头,村里人基本都在那里了。

    “不留人在村子里吗?”大傻问道。

    “我爷爷,村长爷爷还有一些婶婶婆婆都不去。”胡不归说到。“我们家还有好多汉子在帮我理竹子,问题不大。”

    大傻点了点头。

    “已经傍晚了,咱们得快点赶路。”

    刘麻子大声朝着周围的乡亲们喊到。

    “争取今晚戌时之前赶到隔壁村,否则会影响他们休息。”

    ……

    晚上,戌时

    “哟,这不是刘麻子吗?”

    葛文台大笑着朝着领头的刘麻子说到。

    “一年不见,你们村还是这么拉。”

    “连个马车都没有。”

    “要不要咱葛家村捐助你们几辆啊?”

    “切”刘麻子咧嘴鄙视道。“要不是公爷带着咱村人北上了,那轮得到你在这得瑟。”

    “不就是依仗着咱村人不在,你们才吃到拔河冠军的甜头吗,你嚣张什么?”

    “哈哈哈哈”葛文台眉头一挑,“上了战场,能不能回来还是一回事呢,难不成他们现在还能出来给我点颜色瞧瞧?”

    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胡不归却是走了出来。

    “你刚刚说什么?”

    “哎呀,是小公爷啊。”

    见了胡不归,葛文态的态度立马发生了转变,眼神微眯,谄媚地说到。

    “小人说,我们村这些贱皮子就该尝点颜色,才知道刘家村的厉害。”

    三里屯其实也不叫三里屯,叫刘家村。三里屯是胡汉成还在的时候给刘家村取的戏名。

    因为刘家村从村头走到村尾,也就只有三里远。

    后来叫开了,村里人也就都接受了这个叫法。

    “不是,我说上一句。”

    胡不归摆了摆手,“我们村确实缺马车,不知道贵人要资助几台?”

    说完,脸上露出狡黠的笑。

    “那至少十辆马车啊。”葛文台说到。“你说是吧,刘麻…博仁兄。”

    “咱这四十个人呢。”刘麻子也挑了挑眉,说到“恐怕十辆车不太够。”

    “我想还得多些。”

    “刘麻子,你不太仗义啊。”葛文台立马暴跳如雷。

    “我闺女才生没多久,还缺个学步车。”

    瞧见他暴跳如雷的样子,刘麻子心里顿时舒服了。

    “好啊你,敢情就是调侃我。”葛文台捏拳往刘麻子胸口上锤去,却是没怎么用力。

    刘麻子也锤了回来。

    几人一起大笑。

    大傻瞅见他们的样子,顿时感觉云里雾里的。

    瞅见他的样子,刘麻子解释起来。

    他们俩是很多年的挚友了,甚至葛文台还是他的大舅子。

    在很多年前,三里屯并没有木匠。村里人有做木头东西的需求,都是来葛家村的。

    三立屯和葛家村只相聚十几里地而已。

    一个来回走得快些只要两个时辰。

    但那必须是晴天。

    倘若是雨天,路是滑的,加上两村之间有几座大山,倘若追求速度,很容易发生意外。

    而也正是一场意外,让刘麻子下定决心学艺。

    那年刘麻子刚记事,他爷爷在夏季一个暴雨将临的傍晚去世。

    外面阴风阵阵,屋子上的茅草被吹飞不少。

    他父亲担心连续下暴雨导致爷爷不能安葬,于是便立刻出了门,走上去葛家村的路。

    他哥哥犟不过父亲,也随着父亲出去。

    后来回来的却是只有爸爸。

    哥哥在随着父亲爬山过程中脚滑跌落山崖。没来的及寻找,便先前往了葛家村。

    等到了葛家村定制好棺材再回来也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由于是夏天,尽管下雨,天气还是炎热,潮湿燥热的环境下,等刘码子的父亲回到家时,爷爷的尸体也开始腐烂而发胀了。

    下葬时,刘麻子想捂着鼻子,脸却是挨了父亲一巴掌。

    后来一家人随着父亲进山寻找哥哥,生人和尸体都没有找到,倒是在后山的虎窝里发现了一些类似于人尸体的碎块与一些骨头。

    见到这副场景时,哪怕在爷爷葬礼上紧咬着牙关没有流泪的父亲竟是失声痛哭了。

    母亲见状更是直接昏倒了过去。

    这副场景在刘麻子的脑海里终生难忘。

    后来没过多久,母亲郁郁而终了。父亲每日则是陪着自己前往葛家村学艺。

    这一学就是十年,风雨无阻。

    而在这十年学艺的过程中,刘麻子与葛老村长一家建立了深厚的情谊,与葛云台这个葛老爷子的孙子感情深厚不说,更是和葛氏女坠入爱河。

    但葛允台一开始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妹妹嫁到三里屯的。

    因为他觉得三里屯太穷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两个昔日的伙伴也因此闹掰。

    后来胡汉成来了三里屯,两人之间的关系才有所好转。

    葛氏女也才嫁给了刘麻子。

    拜堂那天晚上一过,刘麻子的父亲又一次流泪了。

    这是刘麻子第二次见他流泪。

    也是最后一次。

    第二天一早,葛氏女推入父亲的门才发现父亲已经没了鼻息。

    他去世了。

    或许他早就想走了吧。

    说到这时,刘麻子已经是泪流满面了。周围的人也大多数受其情绪所感染,默默开始流泪,甚至有的人也已经失声痛哭了。

    比如翠翠,这个小姑娘就哭成了泪人。

    “不归哥哥,木匠大叔好惨啊。”翠翠扭着胡不归的衣角抽泣道。

    胡不归没有说话,默默地点了点头。

    旁边,葛氏女正抱着孩子,心疼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葛允台则是打算紧紧地搂住自己的兄弟,却是被刘麻子一手推开。

    “两个大男人,成何体统。”

    刘麻子笑骂道,眼泪却是止也止不住。

    胡不归更明白为什么,刘麻子宁愿陪着家人也不接单了。

    人越是经历磨难,越是对自己所缺失的产生向往,得到之后也会越发珍惜。

    刘麻子前半生充满不幸,但好在未来还值得。

    这趟葛家村来的挺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