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你都干了什么！”张海东郁闷至极。

    他专门留希波吕忒性命，是想用来拷问信息的，结果现在说没就没了。

    这么多年来，泯忆人对于阿玛宗战士的补全度还远不足一半，鬼知道下次在领域中碰到她们是什么时候。

    而且躺在这里的还是未来的阿玛宗女王，多么珍贵的考古材料啊。

    没了，就这么没了！

    简直暴殄天物。

    “唉，真浪费……”

    张海东放开俄瑞提娅，捡起枯树枝，到洞口的炎墙借了点火，又用能力熄灭炎墙，回到被踢翻的火堆旁。

    “浪费？哈哈哈。”俄瑞提娅缓缓爬起身，“对你们来说，我们到底是什么？”

    “记忆。”张海东把燃烧的枯树枝丢进火堆，面庞跃动起光影交织的波纹。

    “仅此而已吗？”俄瑞提娅望向张海东，“如果你们真是从未来穿越而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知晓命运的走向？”

    “命运如何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俄瑞提娅吼道，“我曾无数次的尝试逃离这昏暗的洞穴，我曾无数次的提醒自己要心怀希望！可你们的出现……就像是在告诉我命运是没法改变的！”

    她喘着气顿了顿，无力地瘫坐在地，垂下脑袋。

    “我做错了什么？因为我是国王的女儿？可我和父亲从未亏待过国民……”

    “我们祭神，我们祈祷，我们把一切都奉献出去。”

    “结果呢？那高高在上的天神却把我带来这里！为什么我就得经历这些？求求你们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俄瑞提娅语气颤抖，吼声越来越无力，泪珠早已滑满面庞。

    她随意地抹了抹脸，挤出难看的倔强笑容，“或许在大家看来，能成为神的妻子是份至高无上的荣耀，但现在的我，只想过回平静的生活。”

    听到这番话，夏烨觉得胸口有股酸酸的闷痛感。

    他可以共情俄瑞提娅，也正因如此，心头才会被压上一块沉重的巨石。

    张海东说得没错，无论是希波吕忒，还是俄瑞提娅，她们都不过是玻瑞阿斯的记忆。

    即使在这里改变了命运，现实中的她们也早已迎来不变的结局。

    当领域重启，希波吕忒又会提矛杀入海默斯山，而渴望回到平静生活的俄瑞提娅，永远只能留在洞穴里。

    “回到平静的生活，”张海东望向俄瑞提娅，“然后呢？”

    “振兴雅典。”

    “哈，别了吧，雅典现在正跟厄琉西斯城打仗呢。虽然最后守住了城邦，但国王和他的儿女却都死在了波塞冬手下，只剩克瑞乌萨活了下来。”

    “克瑞乌萨，她……”

    “嗯哼，后来她还跟太阳神阿波罗生了个孩子。”

    俄瑞提娅哼笑一声，“这就是她的命运？但我记得她说过永远不会嫁给神明。”

    “没嫁。”张海东想了想，“目前有两种版本，一种是她被阿波罗玷污了，另一种是她爱上了阿波罗。总之阿波罗的情人蛮多的，这渣男基本是泄完欲就丢掉。”

    “真是可悲，恐怕玻瑞阿斯也是这么打算的吧，祂们只把女人当成工具。”

    俄瑞提娅笑着叹气，好似接受了命运，“那我的结局又如何呢？是被丢掉了，还是暴死在荒野了？”

    “我不知道。”张海东抬臂指向洞口，“但祂应该很清楚。”

    俄瑞提娅望过去，悬空的风神缓缓落地，蓝与红的鲜血染满面庞。

    祂将短发女战士的头颅抛到一旁，没有迈进洞穴，静静地在原地站了许久，然后作出一个令三人都感到意外的举动。

    玻瑞阿斯闭上眼，把银枪刺进土里，恭敬地鞠了一躬。

    “谢谢你们。”

    祂用神的语言说着，好似混沌的沉吟，张海东和俄瑞提娅听不懂，但夏烨却接收到了这份感谢之情。

    “不…客气？”

    他喃喃地回道。

    因为不明白玻瑞阿斯为什么要道谢，他也露着跟另外两人一样的诧异表情。

    此时，玻瑞阿斯的幽蓝瞳孔移向了夏烨，抚着曾被对方击打的腹部说道：

    “不可思议，祂的力量竟然真的延续到了现在，我本以为那是命运女神开给诸神的玩笑。”

    祂自嘲地笑了笑。

    “是你改变了俄瑞提娅的结局吧？这是我尝试千万次都没做到的事。”

    “？？？”

    夏烨一脸懵逼，旁边的张海东则是已经进入拟神。

    玻瑞阿斯并无敌意，但也不想解开领域，只能背身望向星辰，思考如何处理这局面。

    “这样吧，我让士卒带你们去海默斯山的出口，那里是领域的边缘，穿过山洞应该就能脱离领域了。”

    听到这样的安排，夏烨那是一万个愿意。

    不过这之前他得找理由说服张海东，毕竟泯忆人跟神明的关系可不友好。

    “要不我们……”

    说着，夏烨心里忽然没由来的咯噔一声。

    他好似察觉到什么，

    视线移向脚边。

    不知何时起，焚烬之矛的矛尖竟是无声地对准了玻瑞阿斯的后背。

    “……！”

    没来得及提醒，焚烬之矛燃起火焰，瞬间如拥有生命般破出昏暗洞穴！

    烈焰划过迅捷轨迹，洞中的三人神色各异——夏烨皱眉嘶喊，张海东沉默不语，俄瑞提娅则像是看到了希望之光。

    下一秒，贯穿产生的爆响回荡整片海摩斯山！

    黑羽飘落，在半空燃为渐散的灰烬——玻瑞阿斯的胸膛已被开出焦黑窟窿……

    祂看了看伤口，又重新望回天空，幽蓝瞳孔中隐隐迸发出冰寒的愤怒。

    咚！咚！咚！

    咚！咚！咚！

    鼓声震耳，银月的轮廓内缓缓映出一架黄金战车。

    驾驶者站得笔直，仅是横过手，焚烬之矛便乖乖落入祂的手心。

    顷刻间，灼热的炎压从天空盖进海默斯山，冰雪融化，草木尽燃，整片森林顿时化为一幅地狱之景。

    “玻瑞阿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火光照亮驾驶者的身影，那魁梧的神明身披赤红甲胄，头戴插翎金盔，威风凛凛！

    “别装傻啦。”玻瑞阿斯勉强站直身，拔出插在地上的银枪，“赠予阿玛宗人毒药的，蛊惑她们来杀我的，不正是你吗？”

    说罢，祂赫然提枪，直指那神格低劣的狂妄战神！

    “即便知道你的结局，我也还是想亲手送你去塔尔塔罗斯的地狱啊！”

    “做个了断吧，”

    “阿瑞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