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擦、咔擦。

    二楼房间。

    女生靠在窗边，把玩着蝴蝶刀。

    透过窗户，她远远地看见无数灰黑鬼影正朝别墅涌来，它们没有直接进到室内，而是在外围徘徊。

    “先前那只是来摸底的么。”

    叮铃铃！

    收刀，女生接通手机：“我这边的场面那叫一个壮观，忆渊数量已经远远超出普通泯忆人的可控范围了。”

    “这就是调你过来的原因。”电话那头是个疲惫的男声。

    “感谢组织器重，不过我还是更愿意在5号城当山大王。”

    “我知道你不喜欢出差，但17区这边实在缺人手，搞不好上头会把你安排成新任负责人。”

    “我可去他妈的。”

    女生边骂边翻白眼，左手摸起蝴蝶刀继续把玩。

    “先这样吧，你那边要是有情况记得及时汇报，我正在处理中央广场的事，这边挺棘手的。”男人说。

    “我还真有情况要汇报。”女生脑海中浮现出夏烨的脸，“这里有个学生能看到忆渊，而且你们提前布置的迷香也对他一点效果都没有。”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咯，那家伙的认知没被影响，他知道我不是林巧巧。”

    听筒内是一阵沉默。

    许久，对方重新开口：“盯好他，晚点我会给组织汇报这件事，你自己注意安全。”

    “我安全得很，都是小场面。”女生盯着忆渊群喃喃道：“我已经暗示那小子来找我了，一会儿我就把他按床上逼问他到底是什么路子的人。”

    “别擅自行动。”

    咚、咚、咚。

    女生望向房门，勾起嘴角：“猎物上钩了，我先挂咯。”

    说完，她收起手机，将蝴蝶刀藏向后腰，来到房门前，故意把抹胸衣往下拉了半寸，拧动门把手。

    “帅哥，来得挺快嘛~”

    话音未落，女生当即后悔，因为门外根本就不是夏烨。

    “咳咳咳……”丹特用咳嗽声掩饰心里的尴尬，“我是来看看你身体好些没有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知道的我已经结婚快九年了。”

    “艹！”

    女生一把摔上门！

    咚、咚、咚。

    听到房门再次被敲响，她只得克制情绪问：“交流会结束了？”

    “嗯，大家正准备休息。”

    “那个新来的呢？”

    “你说夏烨？是这样的，他妈妈不同意他留宿，现在已经回家了。”

    女生一懵，顿时满头问号。

    “妈的不按套路出牌啊。”

    ………

    郊区公路的路灯下，夏烨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径直坐到后座：“到大学城的馨馨公寓。”

    “好嘞。”师傅踩下油门，很快就将徘徊在周围的阿飘甩开。

    沿路上，许多漩涡脸的阿飘正朝别墅涌去，但凡有点危机意识就能察觉到那地方不正常。

    夏烨没有接到母亲的电话，是故意找了个理由离开的现场。

    自从昨晚见到异象起，世界似乎真的在发生改变，对此他的想法是能躲就躲，绝不能主动将自己卷入到危险旋涡的中心去。

    “逃避，你又选择了逃避。”

    副驾驶位探出个脑袋，是那只烦人的阿飘。

    夏烨不想被司机当成神经病，没有搭理对方，望向窗外，街景黑压压一片，像是笼罩着奔涌的浓雾。

    【欢迎收听今天的夜间新闻，我是主持人莫晓悠。】

    出租车师傅打开了电台，将音量调至最大，掏出一根香烟点燃，降下车窗把手搭了出去。

    【继昨日的踩踏事件之后，17区又出现了大量失忆症患者，经多方部门调查统计，发现患者竟都于昨日参加过中央广场的520集会。】

    【两起事件是否有关联，目前官方不能给予定论，接下来让我们听听医科院刘教授对此事的看法。】

    【大家好，我是刘明……】

    【岁月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行，好的坏的都是风景……】

    夏烨正听得仔细，师傅突然将电台切到了音乐栏目：“现在的新闻越来越神棍了，总是报道些神鬼屁事。”

    “能切回去吗。”

    “啊？”师傅看了眼后视镜，“你对这种新闻感兴趣？”

    夏烨未言，师傅就抢答道：“年轻人确实喜欢这些东西。”说着他又切回了刚才的栏目，“你觉得这两件事儿有关联吗？”

    “不知道。”

    夏烨盯着窗外的阿飘群。

    “或许有吧。”

    “我儿子也喜欢这些神棍东西，以前常说家里有鬼怪，吓得孩子他妈差点因为这件事重新买房呢。”

    “嗯…”夏烨沉下眼眸。

    电台继续播着新闻。

    【从目前的诊断来看，17区的失忆症患者比较特殊。】

    【他们的大脑与普通人无异，同时我们也排除了遗传的可能，这种失忆类似于保护性的遗忘，跟抛弃无用信息一样，但患者遗忘的信息却远远超出了自遗范围。】

    “你知道林巧巧为什么没来。”阿飘不知何时坐到了夏烨身旁。

    【或许是某种新型疾病？】

    “因为她去了中央广场。”它的声音带着蔑笑。

    【接到最新消息……】

    “她是因为你才去的。”

    “闭嘴…！”夏烨将放在膝盖上的画筒拽得越来越紧。

    阿飘仍在旁边嘀咕，吵得他只得戴上耳机，正想播放歌单，却发现屏幕里的界面，是昨晚收到的那三条未命名的短信。

    “我是林巧巧，不好意思，我私自找老师要了你的电话，晚点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陪我去趟中央广场吗？我想买些东西，顺便还能给你科普下聚会需要注意些什么”

    “对啦，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ω✪)不是想收买你哟！”

    阿飘讽刺道：“你没有回复，没有提醒她，你什么都没有做。”

    “我跟她很熟吗？”

    “她是我谁？！”

    “又不是我让她去的！！！”

    吼声吓得师傅一哆嗦，隔着后视镜看见夏烨怒目圆睁。

    “小兄弟，你怎么了？”

    “在跟女朋友吵架！”

    夏烨气得咬紧牙，阿飘还在不依不饶地讽刺：“对你来说记忆就同厕纸，没有任何价值，所以你永远不会明白那些失忆者都失去了什么。”

    “你觉得自己可怜得与众不同，一边享受病症带来的优势，一边又把自己伪装成受病症折磨的无辜者。”

    阿飘笑问：“贱不贱呐？”

    夏烨双手颤抖。

    不是气对方如此讽刺自己，他气的是对方句句属实，丝毫不给辩解的余地。

    “逃？呵呵，你逃不掉的。”

    阿飘冷冷地甩下这句话，散为幽蓝丝线，顺着窗户飘了出去，如风般消失在黑暗中。

    夏烨的额头冒出虚汗，脑袋垂向前座后背，不受控制地回忆起过往，感受不到时间流逝。

    出租车师傅一言不发。

    电台也停止了播放。

    黑雾呼呼地飘过玻璃窗。

    “……”

    【两起事件是否有关联，目前官方仍不能给予定论，接下来让我们听听医科院刘教授对此事的看法。】

    【大家好，我是刘明……】

    【岁月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行，好的坏的都是风景……】

    悦耳歌声将夏烨拉回现实，他朦胧地抬起头，瞥向窗外，出租车还行驶在郊区公路。

    “啊？”师傅看了眼后视镜，“你对这种新闻感兴趣？”

    “？？？”夏烨懵了。

    “年轻人确实喜欢……”

    出租车师傅切回新闻电台，内容跟先前一致，紧接着又重复起了那段谈论儿子的对话。

    夏烨意识到不对劲。

    查看时间：22点47分。

    “什么情况。”他看短信时注意过时间，那时是22点54分。

    时间倒转了？

    还是说做了个梦？

    不对，不是梦。

    夏烨盯着手机屏幕。

    就在时间走到22点59分的刹那，屏幕中的数字突然又闪回了22点46分！

    【大家好，我是刘明……】

    【岁月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行，好的坏的都是风景……】

    然后是相同的对话。

    “停车，师傅停车！”

    “我儿子也……”

    师傅像是听不到夏烨说话，魔怔般地重复着对话，每当时间闪回，场景又再次映入眼帘。

    夏烨慌了神，这种感觉跟不断回忆同样的过往如出一辙。

    回忆，亦是轮回。

    但现在发生于现实！

    “停车，快停车！！！”

    夏烨叫喊着拉动手刹，没注意到前方是个弯道，师傅已经搬动方向盘，车体瞬间侧翻出去！

    轰隆！！！

    只觉眼前一黑。

    恍惚间，

    他听到了熟悉的广播。

    【岁月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行，好的坏的都是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