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东京汴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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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圣旨到

    完颜宗弼此时如漏网之鱼、丧家之犬,亡命而逃,路上又遇到张宪的大军截杀,损失惨重,金兵十不存一,逃到金兵的后方大营朱仙镇~~

    朱仙镇距离东京汴梁城只有咫尺之遥了,大宋太平兴国九年,宋太宗令“凿尉氏县界新河九十里”,拉直了新河使朱仙驿因紧邻蔡河而成开封附近的水陆要冲,由村落而成驿站,进而成为集镇,距离汴梁城不足五十里地,朱仙镇聚集了大量粮草、兵甲等作战物资,朱仙镇一失,汴梁城也终将不保。

    上京会宁府,飞雪连天,从入冬以后,天天下雪,至春不止,寒风肆虐,卷起一阵阵白毛风,扯地连天,天地一片苍茫,厚厚的积雪笼罩了,整个草原,大小兴安岭,导致“苦寒,民冻多死”,不少人家冻死光了,连尸体都无人掩埋,朝廷下诏赈灾,“死无亲属者官瘗之”,官府安排人来掩埋尸体,牛羊吃不到积雪下面的青草,很多都冻死了,据历史记载地球的小寒潮期,就在这个时代,历经了上百年,北方变得异常寒冷,大雪扯地连天,旬月不止~~~

    金熙宗完颜亶站立在皇宫大殿之外,高冠博带,方领圆冠,褒衣危冠,一身儒服,犹如汉家翩翩少年,面对漫天的飞雪,心情如天空中如铅一般的乌云沉重,接连不断地战败的奏章堆满了条案,压得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年,喘不过气来,朝中云波诡谲,争斗不断。

    朝中有三派,第一就是金太祖的子孙,也可以称之为阿骨打派。

    第二就是金太宗完颜吴乞买的子孙,也就是所谓的“太宗派”。

    第三类则是元勋大将,比如著名的完颜兀术,完颜娄室,完颜宗翰等人。这三派势力彼此之间既相互合作,又彼此相争。

    自己这个皇位就是三派妥协的结果,完颜亶金太祖阿骨打嫡出的孙子,自小聪慧过人,受学于汉人文士韩昉,每日赋诗染瀚,雅歌儒服,分茶焚香,弈棋象戏,完全被汉化了。

    女真人铁马弯刀,茹毛饮血,狂放无忌的品性,在他身上一点都找不到,他还十分鄙视那些开国老臣,视他们为“无知夷狄”,他完全忘了,自己何尝不是阿骨打这个夷狄的后人。

    他即位后,金朝对女真旧制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废除大金旧制,推行宋的汉官制度,设三师(太师、太傅、太保)、三省(尚书、中书、门下)。开启了天眷新政。

    一切都向大宋学习,规定百官的仪制与服色,金人没有统一的官服,满朝文武,穿的乱七八糟,许多人还披着羊皮上殿,也没有朝廷礼仪,每次上朝都乱哄哄的,没有规矩,就像骡马市场。

    太祖阿骨打在世的时候,住的都是毡房或是地窨子(半截房子在地下,一半在地上),根本没有什么宫殿,只有用木头搭建的简易板房,作为部落首领的议事大厅,遇见暴风雪的时候,就变成了羊圈,马棚,提供给牲畜避寒~~~

    完颜亶继承皇位以后开始营造新的宫殿,一切都得从头开始,包括创立女真文字,要改变一个野蛮民族太难了~~~

    完颜亶抖落身上的积雪,缓步走入大殿,忽明忽暗的烛光,把他身影拉的好长,飘忽不定,看着案头那一堆战败奏折,心中犹豫不决,该如何是好?

    想当初自己刚刚初登大宝,朝中完颜宗磐、完颜宗隽、完颜昌等把持朝政,力主对宋和议,最可恨的是他们收取了南朝宋高宗大量贿赂,割让河南、陕西等地与南朝;简直视他这个小皇帝于无物,辛亏朝中肱骨老臣完颜宗弼、完颜宗干、完颜希尹等诛杀了这些叛臣,江山才得以稳固,不过经此大变,朝中分裂的态势已不可扭转,实力也大不如从前,现今接连战败,如何是好?

    殿外一声马嘶,伴着一阵寒风席卷而来,那是自己的养父完颜宗干来了,这个阿骨打的庶出长子,本应继承大统,但因身体老迈,皇权家族相互倾扎,最后让他这个黄爷爷第五个儿子的后代,得了个便宜,做了皇帝,但是这些人在朝中的势力不可小觑,完颜宗干虽然是自己的养父,可对待他还得谨慎小心。

    完颜亶的父亲宗峻死的早,在天会二年(1124)七月初七,完颜亶刚满五周岁生日那天,父亲宗峻病故了。

    按照女真人的收继婚习俗,完颜亶的生母蒲察氏改嫁给大伯哥宗干,五岁的完颜亶也成了伯父宗干的养子。虽然宗干对完颜亶很好,亲自教养,为他找师傅教授文化,养父子感情也很不错,但随着生母去世,完颜亶的家庭缺憾始终得不到弥补,不免养成了敏感的性格。

    自小受汉家文化熏陶的完颜亶,从心里厌恶,这些茹毛饮血、大字不识的粗鄙之人,怎么懂得皇家礼法,每次都打马入宫,身配弯刀进殿,完颜亶拿他没有办法,只好赐这位劳苦功高的养父,辇车仪仗、准许其带刀上殿。

    完颜宗干须发皆白,颤颤巍巍,瘸着一条腿,手持拐杖,气喘吁吁,腆着圆滚滚的肚子,高大的身躯,豹头环眼,一身裘皮,毛茸茸的,像极了草原上的野兽,说话就像嘶吼,可惜这头猛兽已经暮年,衰老的他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尖牙、利爪,不能再征战沙场了,国难思良将,大金这些能征惯战的都是老臣了~~~

    完颜亶强忍住心中的厌烦之情,急忙走上前去,出手相扶,“爹爹,风雪如此之大就不要在辛苦上殿了。”

    宗干抖动着花白的胡须说道:“皇上,听说兀术,这小子又打败仗了?”

    完颜亶默默点头~~~

    宗干以仗触地嘣嘣直响,咳嗽连连,双眼通红,面如猪肝险些喘不过气来,完颜亶身边的宫女、太监乱作一团,太医赶到施以银针,又灌了几口参汤,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这时黄门官高声叫道:“陈王殿下驾到~~~”

    完颜希尹来了,这个黄爷爷的军师,足智多谋,如果没有他的算计断不会,那么快的消灭了宗磐、宗隽、完颜昌的势力,稳固了朝廷,使得自己这个年幼的小儿得以继承大统,但此人自恃劳苦功高,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朝中大小事务,尽一手把持,自己在他面前只得唯唯诺诺~~~

    完颜希尹身着紫红色长袍,外罩一身白色裘皮大氅,高鼻鹰眼,身高过丈,威猛之中还透着几分儒雅之气,他是女真人中很少精通汉学的人,黄爷爷阿骨打在世的时候,命他创立了女真文字,虽然文字中有不少问题,现在正在重新修撰,但也是开天辟地的一件大事,自己登基以来,改行辽、宋的汉官制度,设三师、三省。

    正式颁行官制及换官格(将原女真、辽和宋的官职依照新制统一换授),并确定封国制度,规定百官的仪制与服色,这些新政至关重要,完颜希尹起到了不可代替的作用。

    完颜亶见完颜希尹步入大殿急忙名人赐座看茶,完颜希尹见到宗干上前施礼“老王爷辛苦,多多保重!”

    宗干瞪着昏花的老眼,对完颜希尹说道:“你来了就好,快拿个主意,兀术又败了!”

    金兀术执掌军权以来,接连战败,完颜希尹对他早就不满了。

    天会八年完颜宗弼(金兀术)败于韩世忠,在黄天荡被困四十八天之久,差点全军覆没,紧着着再败于岳飞,牛首山被杀的抱头鼠窜,从此不敢轻易渡过长江,南朝小朝廷得以休养生息。

    随后陕西富平之战虽然取胜也是惨胜,大军折损过半,悍将韩常失去一目,女真精锐也被打残了。

    紧接着,天会九年十月,金兀术率军自陕西取四川,途经和尚原(今陕西省宝鸡市西南面),遭到扼守和尚原的宋吴玠、吴璘军顽强抵抗,金军溃败,金兀术身中流矢,甚至“剃其须髯而去”,将士死伤大半。

    现如今握有优势兵力的兀术,竟然败给了处于绝对劣势的岳飞,简直不可思议,这仗是怎么打的?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这才几年呀,女真的猛士都死绝了吗?

    完颜希尹看着这个文质彬彬,齿白唇红,一身儒服的小皇帝,简直就是一个风流倜傥的汉家少年,平日里焚香饮茶、下棋弹琴、吟诗作赋,哪有一点草原英雄的气概,要是老狼王阿骨打见着,还不得气死。

    这家伙只有一个好处就是没注意、好控制、听话!

    如今金兀术再次战败,正是自己把握军权的好时候,可惜呀!自己的三子挞挞文治武功本属上乘,英年早逝,朝中除了老弱病残,竟然无有可统兵之人,这些年女真内乱不止,好多大将死于火拼之中,人才青黄不接,如何是好??

    现在只有死马当活马医,把金兀术这小子继续推在前头,要是继续打败了,正好自己出面收拾残局,罢了他的兵权~~~

    想到此,说道:“皇上,现今南朝已不可今日昔比,岳飞、韩世忠、吴磷、吴阶等猛将甚多,加之南方气候温润,稻米可一年两季,甚至三季可熟,南朝目前可谓兵精粮足,而我方苦寒之地,今春仍大雪不止,牛羊都不得活,虫、狼、虎、豹皆不见踪影,加之长期征战,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处处荒野,无有嘉禾,十室九空,兵员征集困难,粮草难觅,况且盗贼四起,狼烟不断,处处都要驻兵防守,兵力严重分散,无法集中,我建议立即退守黄河以北,放弃东京汴梁、河南等地,集中兵力,倚仗黄河天险,以待来日。”

    宗干听罢大吼一声,“我老狼王阿骨打的子孙,怎能就此认输,放弃领地,这对得起战死的女真猛士吗?”说罢,口喷鲜血~~~

    完颜亶急令太医救治~~~

    夜幕低垂,完颜希尹的王府里烛光闪烁,韩昉、张用直、张通古、韩企先,这些辽国遗留下的大儒们,聚集在王府大殿之中,等候完颜希尹的到来。

    这些人呕心沥血为完颜亶劳心劳力,希望重新培养塑造出一个大金国的辽圣宗(辽朝第六位皇帝,在位期间,对内实行改革,大力整顿吏治,任贤去邪,仿唐制,开科取士,使辽国达到鼎盛)。

    但是,完颜亶并不是辽圣宗,他软弱、平庸,才智平平,只能做一个合格的传声筒,虽然被养父完颜宗干,打扮包装成“汉家少年”,但他对新政只是略通皮毛,根本做不到深入了解,更没有领会到政治之道和为君之道的精髓。

    现如今金兀术接连战败,新政又困难重重,老臣的势力树大根深,岂是一时可以撼动,弄不好,他们这些前朝旧臣,就有掉脑袋的风险,现在他们只有倚仗完颜希尹马首是瞻,形成一个稳固的文官集团,以求自保了。

    完颜希尹稳步大殿之内,端起一杯茶,慢慢吸吮,以韩昉为首的前朝旧臣,各个俯首帖耳,听候召唤,这使他感到大权在握的惬意。

    他轻了轻嗓子说道:“老夫的意思,各位可曾明了,退守黄河天险,才是目前的唯一出路,望各位上书圣上,早罢刀兵,休养生息,待国力恢复,再一雪前耻!”

    韩昉等人躬身施礼,齐声应道:“我等附议~~~”

    完颜希尹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各位加紧上书!”

    第二天完颜亶的书案上,堆满了罢兵的奏折~~~

    完颜希尹又密诏徒单恭到府上密谈,徒单恭祖上也是老狼王阿骨打部落联盟首领之一,立有战功,深得阿骨打赏识,曾把自己的长公主完颜兀鲁嫁给徒单恭的哥哥(徒单定哥),徒单恭善于钻营,贪得无厌,最近他以告发辽国降将吴十谋反之事,超级提拔为龙虎卫上将军,户部侍郎,封谭国公。

    徒单恭在朝中见风使舵,投机取巧,他见完颜希尹势力庞大,对完颜希尹竭力巴结,曲意逢迎,完颜希尹视之如恶犬。

    徒单恭此时站在完颜希尹书房门外等候召见,瑟瑟寒风夹杂着雪花盘旋飞舞,徒单恭笔直着站立在那里,深灰色的大氅包裹着他瘦小的身躯,远远望过去就像一截枯木,猥琐的面容上长着一对浑浊发黄的斗鸡眼,透着谄媚、贪婪的目光,额下花白的羊角胡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面容已经冻得有点黑紫,可是他一动都不敢不动。

    过了好长时间,书房中传来一声力喝“滚进来!!”

    徒单恭揉搓着冻得麻木的双腿,抖落大氅上的积雪,谄媚的眼光深处闪烁出一股恶毒、幽怨的眼神,一瞬即灭,那个样子就像一只披着羊皮的狼,隐藏着他凶残的本性!

    完颜希尹斜着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徒单恭,说道“听说你,挺爱画画?”

    “噢~对了,爱画佛像。”

    “听说佛爷经常在梦里来见你,你可是个有福之人那!”

    一滴冷汗,从徒单恭的额头滴落,他嘴里嘟嘟囔囔的讲不出话来,完颜希尹用手杖轻轻的抽打徒单恭的后背“你做的好梦呀,做一场梦,画一幅画,画一幅画就做一座金佛~~”

    “你梦了多少佛呀?”“你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徒单恭脸色灰白磕头如同捣蒜~~~

    “你的金佛呢,请出来,我看看!”完颜希尹厌恶地看着他。

    徒单恭体若筛糠,浑身颤抖,“金佛还在铸造中,不久就可供奉在庙宇~~”

    “是吗?”完颜希尹用拐杖敲打徒单恭的后背,就像在教训一条恶狗。

    “属下不敢欺瞒大人~~~”

    完颜希尹一招手,侧门内出现一个黑影~~

    “小崽子抬头看看,他是谁?”

    徒单恭抬头一看,大惊!这是他的心腹之人,家中的大总管,跟随家族多年的老人了,不想竟是完颜希尹的奸细~~~

    完颜希尹一挥手,此人立即退下,徒单恭立即就像霜打了的茄子,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