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了一连几日，

    张斗然除了偷摸找过徐太医两次换药，其它时候一如往常。

    因为没往这方面想，也就没注意到，宫内正有无数双眼睛时刻盯着他。

    直到这天。

    张斗然从女孩养伤的房屋出来，发现跟班太监正将耳朵贴在墙上，做偷听状，他这才意识到，太后她们可能又有新的动作。

    只是……

    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张斗然一头雾水，真搞不懂她们的脑回路，当即大大方方质问：“你干什么？”

    太监头一低，支支吾吾说不上话。

    “自己去领十大板，打完后再来本宫身边。”

    张斗然故意说了个可轻可重的处罚，把决定权抛给太后她们，让对方看着办。

    对张斗然来说，反正身边都是太后的人，抓住个把人根本没意义，更多的还是靠自己谨慎。

    至于今天来女孩这儿，

    他只是问一些女孩的基本情况。

    女孩这几天也换过两次药，伤势明显好转，人也清醒，只是精神状态不怎么好，拒绝与人交流。

    之前赵怀英就来看过她两次，说了些关心的话，不过女孩并没什么反应。

    张斗然本以为，他今天来也会和赵怀英一样，碰个钉子回去。可没想到，他只是稍微花费点心思，女孩便很配合的坦白：

    女孩名叫周苳雅，小名丫丫。

    父亲是个商贾，家境不错，有个美貌的母亲。

    不幸的是，周苳雅的母亲，不小心被吏部尚书高启雄家的衙内看到。

    之后的事情很狗血。

    周苳雅的母亲被高衙内玷污，不堪受辱以死明志；周苳雅的父亲心中悲愤，状告高衙内，结果被高启雄动用关系、罗织罪名，将其抄家下狱。

    抄家的时候，周苳雅靠躲在井窖中才逃过一劫。

    十来岁的她，无父无母还没地方住，只能流落街头。她人长得可爱，很快就惹来地痞流氓的觊觎，被人抓住卖到青楼。

    丫丫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

    然而，

    就在前几天的一个晚上，楼内有个关系稍好的姐姐，给她乔装打扮一翻，带她逃出了青楼。

    那位姐姐逃出不久，摔了一跤，很快被追赶的人抓住，而她则在边躲边逃中，奇迹般坚持到了天亮。

    眼看要被抓住，这时候她看到一辆华丽的马车，于是二话不说……

    接下来的事，张斗然也清楚。

    这么小就经历这么多，如今腿又被打断，真是个苦命的娃！

    张斗然忍不住唏嘘。

    不过看丫丫选择性自闭，甚至面对皇上也拒绝交流，想来她是看出来了，逃出青楼就是别人故意给她设的一个局，所以保持着很强的戒心。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张斗然心中感慨。

    眼下，丫丫对他也没什么用处。

    不过张斗然坚信，人与人只要有过接触，就一定会产生因果，关键是看怎么去利用。

    “先留着吧，到时总会有用。”

    他想着，反正一个小女孩儿，也吃不了多少粮食，于是暂时把丫丫的事搁到一边，回了寝殿。

    ……

    慈宁宫中，

    经过几天努力，于嬷嬷终于把许冠杰搞定，此时正在向太后汇报：“禀太后，许冠杰已经同意做内应。”

    “做的不错…”

    难得听到一件舒心事，太后也是开心，问道：“他有提什么要求吗？”

    “没有，那许冠杰本来是不同意的，但得知是为了对付皇后，他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哀家就知道会是这样，妒火已经淹没了他的理智，难怪中不了进士。”

    太后冷笑两声，很是鄙视许冠杰，接着她又想起什么：“对了，这事没有被外朝发现吧？”

    “没有，婢女安排了个远房亲戚办理这事，那些当官的没人会注意。”

    “这就好。”

    太后放心下来，

    她是要将张斗然整治得服帖听话，可不想让外朝的官员也来插一手。

    正开心呢，

    就看到亲信侍女明月，从外面进来：“禀太后，福宁殿那边，负责监视皇后的太监，有人爆露，被皇后抓个正着。”

    “什么！”

    太后刚起来的好心情，一下子消失一空：“怎么搞的？你们一个个的，还能不能把事情办好？”

    “婢女万死，还请太后恕罪。”

    又是万死！

    太后心里怒意沸腾，看来要找个机会，杀几个人立立威才行，不然这几个潜邸老人，会对她越发怠慢。

    当下却没表现出来，若无其事道：“行了，以为哀家是那暴虐之主不成？人带来了吗，让他进来，哀家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少时，那个跟班太监被领进来。

    他战战兢兢来到太后身前，扑通跪倒下来，一边狂扇自己嘴巴子，一边向太后请罪。

    太后不耐烦道：“起来说话，好好说说你是怎么被发现的？”

    太监急忙将事情完整说了遍。

    太后漫不经心听着。

    前面还没什么事，可当听到后面，听到张斗然让太监自行去领十大板，甚至打完还让太监继续跟随时，太后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

    “哼！这么嚣张，是看不起哀家吗？也罢，既然你想让人跟着，那哀家就满足你。”

    太后心里极其不满，吩咐跟班太监道：“听清楚了，既然皇后让你继续跟着，那你以后就光明正大的跟着。”

    “是～”

    跟班太监点头应承，接着小心问道：“那十板子……”

    “滚！”

    太后没好气怒斥，心说这小子怎么这么没眼力劲，这那是打你屁股，分明就是打哀家的脸啊！

    当下吩咐明月道：“明月，带他去找御医，让御医尽快消除他脸上的巴掌印，送回福宁宫前，好好教他如何说话，不可在皇后面前落了哀家脸面，知道吗！”

    等明月领着太监走后，

    太后闭上眼睛，瘫靠着椅背，习惯性揉起太阳穴来。

    这群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对付个新进宫的皇后，还要哀家亲力亲为，真是心累。

    “对了……”

    太后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若无其事问道：“那个女孩到底什么来历，为什么单单愿意与皇后交流？”

    “那女孩叫周苳雅，是个商贾之女……”

    旁边于嬷嬷连忙将丫丫的生凭、遭遇详细说了一遍，完了还向太后请罪：

    “还请太后治罪，婢女当时思虑不周，险些坏了皇上名声。”

    “过去的事，就没必要再提。”

    太后停下按揉太阳穴，睁开眼睛看向于嬷嬷：“那周苳雅既然与高尚书有仇，你看有没有可能，让周苳雅去鼓动皇后，促使皇后为其报仇，如此岂不是可以让皇后与高尚书敌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