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反派混迹书院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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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喝药

    由于昨天躺在床上了大半日,祁誉今天起了个大早,还绕着后山小道跑上几圈,出了一身汗后才感身体畅快多了。

    祁誉在藏堰谷有着七天一采药的习惯,其余时间都是早上睡到自然醒,来了书院也是如此,所以早饭一般都是京墨南星带回医舍,等她醒了再吃。

    今早刚把饭带回来,就看见祁誉在诊药处配药,京墨南星吓了一跳,今天也不是什么祁誉口中的“周日”,怎么起得这么早。

    祁誉拿着小秤盘计量着用量:“昨天睡了太久了,今天就起的早了呗。”他俩见祁誉一身轻松,嗓子也不哑了,这下放心许多。

    京墨要去给祁誉打水洗澡,被她给拦住了:“先别烧水了,算起来也快到了吃药的日子,吃完再洗。”

    南星一听“吃药”二字满脸不情愿,劝道:“你身体刚好怎么禁得住再折腾,谷主说了这药晚上一两日吃也行,再过一日吃罢。”

    祁誉把称量好的所有配药包好,并在上面作了标记,语气轻松:“我感觉好多了,是为我身体好才喝药,又不是喝毒药,左右躲不过,早一天晚一天也没什么区别。”

    南星虽然担心,可是拗不过祁誉坚决,一跺脚出了独寻居。祁誉回头看了眼,对京墨挥挥手:“你也去准备吧。”

    京墨一脸阴郁低着头,从祁誉提到喝药手握成拳一直没有松开过:“阿誉。”

    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祁誉抬头安抚说:“去吧,早点完事咱们还能一起去食堂吃饭。”京墨心里堵得慌,一拳砸在身旁的柱子上,头也不回地去了后院。

    祁誉看着俩人的反应,叹了口气摇摇头。

    独寻居内屋中,祁誉坐在床边说道:“还像以前那样,把我绑起来,这不是在藏堰谷,拿布再塞上我的嘴,别让旁人听到动静。”

    京墨拿着绳子的手微微颤抖,将祁誉手脚都捆上,南星眼眶红着,将药丸在手心捂热递到祁誉唇边,祁誉乖巧地低头吃下,又喝下一碗浓褐色的药汁,南星赶紧倒了杯水给祁誉冲淡口中的苦涩。

    “快,把我嘴塞住,一会药效就上来了。”祁誉躺在床上说道。

    南星颤抖着手不敢往祁誉嘴里塞,带着哭腔说:“阿誉,疼就喊出来,喊出来好不好……”

    祁誉摇摇头,急切道:“这不是在藏堰谷,快点儿,塞完你们快出去!”

    南星终究是不舍得下手,京墨沉着一张脸拿过一卷纱布,塞进了祁誉的嘴中,然后和南星出了屋。

    南星坐在屋外的台阶上,眼泪还是没忍住落了出来。京墨坐到南星身边,把她搂到怀中。

    “为什么……为什么阿誉要受这种折磨,我们的阿誉那么好,为什么要她受这种罪。”南星揪着着京墨胸前的衣服问道。

    京墨喉头哽咽,听着屋内的动静,看着眼前红着眼眶的南星,偏过头去:“阿誉总有一天会好的,就不用喝这药了。”又拍着南星的背安慰她:“一个时辰,很快就能过去。”

    南星哭到最后几近无声,从喉咙中挤出:“一个时辰,她要疼一个时辰,每个月就要疼一个时辰,从她五岁开始,就要受这刀割一般的一个时辰,她还是个孩子,为什么老天要让她受这种罪。”

    平时能言善辩的京墨这时说不出话来,强忍着眼泪把南星按在肩头,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见祁誉喝药的场景。

    当时谷主交代把这两样伺候祁誉喝下,祁誉看到托盘中的药往床下躲,南星她俩只当祁誉是害怕药的苦味,拿着蜜饯糖角哄她出来,她依旧躲在床下,一双眼睛满是恐惧。

    最后只能回禀谷主,谷主一哄祁誉就出来了,没想到药刚喝下一会儿,祁誉就开始抱腹叫疼。谷主叫南星她俩按住祁誉的手脚,祁誉疼的满头大汗像是疯了一般。

    他俩被吓得冷在原地一时没按住,祁誉滚到了地上,痛的开始拿头撞柱子。谷主连忙抱她起来,在怀中轻声哄着,最后无法便让祁誉咬着自己的手。

    京墨忘不了那天祁誉的眼睛,往日阳光可爱的孩子却在那天红着眼眶像头落入陷阱的饿狼,嘶吼着叫痛,差点把谷主手指咬断。

    等药劲儿逐渐过了,浑身虚脱的祁誉还趴在谷主的怀中,嘴角带血,脸上满是泪痕。谷主把她放回床榻上,用袖子挡住了受伤的右手,交代二人照顾好祁誉,以后每一个月都要伺候祁誉喝药。

    随后才从裴师姐口中得知,祁誉在三岁的时候中了一种奇毒,谷主当时带着祁誉历尽磨难才从西域求得解药的药方,就是那日祁誉吃下的药丸,而那晚药汁——其实是麻药,且此药不能断,断了药祁誉半年内必死无疑。

    那个躲在床下不肯喝药的孩子渐渐长大了,成了如今勇于面对、医术独当一面的少女。

    南星京墨最初把祁誉当成主子,他俩虽比祁誉大五岁,但是祁誉有时候像个小大人一样,能讲出许多大道理来,教他俩什么叫我“尊严”,什么叫做“自我”,相处也快十年了,早已把祁誉当做自己的妹妹。

    祁誉形容喝药后的感觉就像经受凌迟一般,身上每寸皮肉都在经受刀割,那柄刀在身体每处游走,痛到最后竟是每块骨头都像被碾碎一样,直到最后一寸骨才算结束,就算喝了麻药也抵不住那种痛感。

    南星抓着京墨的手,心中算着时间,直到屋内没了动静,京墨赶紧冲进屋,看见祁誉躺在地上,桌子椅子到了一地。

    京墨把祁誉抱到床上解开绳子,南星看到祁誉的手腕被勒出红痕,埋怨京墨:“你怎么绑这么紧,阿誉她……阿誉……”

    眼泪滴到祁誉的枕边,南星赶紧用手擦了擦脸,拿着药膏给祁誉手腕处擦药。

    京墨把桌椅归置好,瞥到祁誉手腕浸血的勒痕,不敢再看第二眼,说了句“我去烧水”匆匆出了屋。

    祁誉感受到脸上毛巾的湿热,缓缓睁开眼睛,看见南星红着眼眶,虚虚握住她的手,道:“没事,我这不又熬过来了吗。”

    南星被祁誉这句话一下整破防了,忍住的眼泪又涌出眼眶,使劲儿摇头想说不要祁誉这么懂事,最后抱住祁誉哭了起来。

    祁誉回抱住南星低声安慰:“不哭了,不哭了。”

    南星擦擦眼泪尽力压住哭腔:“京墨去烧热水了,你先睡会儿,我去给你找换洗衣物。”

    祁誉洗完澡后还是浑身无力,京墨本想去食堂打饭,南星拦住了他:“你把前日阿誉捉的那只山鸡炖了,给阿誉补补身子,我去食堂带饭。”京墨想想祁誉虚弱的身体,点头同意。

    俩人一块到了食堂,一个钻进了后厨,一个去了前厅。苏安看到南星一个人前来问道:“祁神医可痊愈了?”

    南星摇了摇头:“未好全,估摸着还要休息二三日。”刚下课进到餐厅的马文才就听到南星的话,几走到南星身边,质问道:“你说什么?祁誉昨晚不是已经好了吗?”

    他见南星支支吾吾,以为祁誉出了什么大事,慌忙跑出食堂奔向医舍。

    马文才一边喊着祁誉的名字一边冲到内屋,见祁誉一脸苍白躺在床上。

    “不是好了吗?昨晚喝鱼汤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现在……”马文才看着面无血色的祁誉,不可置信的问道。

    祁誉听到声音缓缓醒来,见马文才在自己屋里正疑惑:“你怎么在这儿?”说着把胳膊放回被子里。

    马文才凑近询问:“你怎么又病了?昨晚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今日气色还不如昨日!”

    “高热嘛,病情反复也是有的,再者我身体弱,休养起来就慢些。”祁誉缓声解释。

    这时南星也赶回医舍,见马文才在祁誉的内屋大惊失色,指着马文才斥道:“你怎么在阿誉的屋里,还坐床上!赶紧出去!”

    马文才抬头瞥了一眼南星,冷哼一声:“你这俩仆人就不行,照顾病人照顾成这样,我看还是把她们……”

    祁誉听到仆人二字眉头紧皱,厉声打断道:“她们不是仆人,她们是我的朋友!”

    马文才呼的站起身来,眸中燃着怒火:“她们是你的朋友,梁山伯他们也是你的朋友。祁誉!我这么关心你,你何曾把我当做朋友!”说罢气呼呼的甩袖离开,还踢倒了两把椅子。

    南星也不顾他,赶紧跑到床边,左右上下好好观瞧祁誉有没有被马文才弄伤。祁誉稍微恢复了些气力,无奈地对南星说:“没事,一根头发丝都没掉。”

    南星这才放下心,把饭摆在桌上准备拿碗喂祁誉。祁誉挣扎着起身:“我自己来。”在南星的搀扶下慢慢走到桌边。

    一边往嘴里扒着饭一边和南星说:“文才兄是我在书院里新交的朋友,是来看我病好了没,没有恶意的。”

    南星边铺床边说:“说起这个,昨日荀巨伯和梁山伯听闻你生病了也来看望过,不过当时你还在休息……昨日喝的山药炖粥和莴笋就是荀巨伯带来的。”

    祁誉停住吃饭的节奏,转向南星的方向问道:“那是不是应该答谢他们?”

    南星铺好床去开窗:“是啊,诶,京墨回来了,他去给你炖鸡汤了,等着啊。”说着出门去接京墨。

    南星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拧着眉自言自语:“不对,文才兄?”

    想到山路上的初遇,祁誉他俩最初的争执,加上那次祁誉亲手给他包扎……不禁停下脚步回头观瞧着认真吃饭的祁誉,嘴角不由翘起:阿誉她不会……

    “想什么呢!”京墨端着汤碗叫醒南星。“哥哥我端鸡汤快烫死了,还不快帮忙接着。”

    南星这才回了神,赶紧撩起衣服帮忙端着:“今儿中午在阿誉房间吃,你净过手赶紧过来。”

    南星给祁誉盛了碗鸡汤,京墨又往祁誉碗里夹了几块肉,看着祁誉吃的鼓起来的脸颊,俩人欣慰不已。

    南星拿起筷子夹了块豆腐,漫不经心问道:“阿誉,你什么时候和马文才熟络起来的?”

    祁誉还没说话,京墨先瞪大了眼睛,放下筷子说:“哪个马文才?是不是那个抓着阿誉手不放的登徒子。”

    祁誉无奈:“他又不知道我是个女的,墨哥你别这么紧张。”然后啃着碗里的鸡腿含糊说道:“就有回在后山遇见,他手受伤了,帮他处理了一下,然后就认识了呗。”

    京墨悻悻说道:“他要是知道我还不废了他的爪子,你见我啥时候摸过空青和重台的手,他就是不怀好意!”

    祁誉小声嘀咕:“那我还见过你抱南星呢。”

    俩人听到都脸瞬间红了,隔了半天才缓过来:“我……我那是安慰南星,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京墨红着耳根的走出内屋去取茶水,祁誉忍不住坏笑起来,南星嗔恼又无奈地捏捏她的脸颊,随后坐到祁誉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阿誉觉得那个马文才怎样?”

    祁誉放下碗筷惊喜回道:“他知道很多好吃的地方!而且他身边那个小胖子做鱼汤一绝!”

    南星一脸无语:“我问的不是这个,是你对他的感觉啊?”

    祁誉认真思考了一会儿:“除了桀骜嚣张,喜怒无常,固执己见,偏见思想比较重之外……也算是个对朋友顶好的人。”

    南星叹了口气收拾起桌子,果然还是个小孩子,自己本想嗑个CP,奈何祁誉年纪还小根本不懂情爱,不过这下京墨也能放心了。

    下午前院的紫藤石架下,祁誉坐在摇椅上乘凉,南星在一旁整理药草谱,两人商量着要备些什么礼物答谢荀巨伯他们。

    京墨手上挽了个剑花收势,道:“那个荀巨伯不是对医术感兴趣嘛,把从谷中带的医书随便挑一本,梁山伯的话……”

    南星放下笔抬眸,接道:“书架上应该有本《河防经考》。”

    祁誉在摇椅上扇着扇子悠悠开口:“那就送祝英台几块师姐做的玫瑰皂吧。”

    京墨疑惑:“想不到她竟喜欢这个?”

    南星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京墨:“你没看出来祝英台是个女的?”

    京墨一脸惊诧:“这书院除了你俩还有女的?”

    祁誉南星一起朝他翻了个白眼,祁誉想了一会儿对南星说:“记得要包好,别让其他人看到了,咱们知道她是女的就行,可万万不能传出去。”

    南星甚是欣慰,伸出手指戳戳祁誉的脸:“阿誉果然长大了,都知道以德报怨了。”

    祁誉睁开眼轻咬南星的手指:“哪有怨啊,当时跟她闹着玩儿呢,我跟一个女孩子置什么气。你俩帮我去送吧,再代我道声谢,我身上还不大好,也不想听那堆书生墨迹。”

    说着用脑袋蹭着刚才轻咬的地方,南星看着祁誉这般淘气撒娇的模样,心中也软化一片,嘴上只能应道:“好吧,等他们下课我和京墨去送。”

    祁誉起身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我去屋里看会书,你俩也回去歇会儿吧。”

    京墨利剑回鞘,提醒道:“别睡了,要不晚上睡不着。”祁誉比了个OK的手势,晃晃悠悠回了独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