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虎看到赵顺等五人冲过来，吓得一个激灵。

    再看看，周围人虽然多，但是已经开始溃散，一旦被赵顺等人咬住，他恐怕就跑不了了。

    二话不说，张老虎翻身上马，打马就跑。

    什么也没有自己的命重要啊！

    “杀！”

    赵顺一跃数丈远，手中长枪刺出，想要留下张老虎，一劳永逸。

    可惜，张老虎胯下骏马飞快。

    赵顺追了半条街，反倒越追越远了。

    张老虎这一跑，众马贼彻底溃散，一个个狼奔豕突，四散逃跑。

    李大脑袋等人大喊着在后面追杀，接连砍翻了好几人。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追！抓住打死马贼重重有赏！”

    杨铁栓等人没有见过这个场面，有些发懵，赵天成朝着他们大喊一声。

    “追！听少爷的！”

    杨大郎首先窜出去，兴奋无比。

    “马贼败了！马贼被百户大人和少爷打败了！”

    “打马贼啊！不要让他们跑了！”

    “不要让张老虎跑了！”

    “……”

    这一喊，原本关门闭户的人家，好多也都打开了门，拿着铁锹粪叉扁担，开始追杀马贼。

    众人忙了整整一夜。

    赵顺带着何志勇和二麻子，还有镇子上几个胆子大的青壮，一直追杀出几十里地，把一众马贼追得七零八落，杀死杀伤了好几个。

    兵败如山倒。

    这句话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一众贼寇本来就是游兵散勇，一旦败了之后，谁也不肯在后面给人殿后，生怕被人缠住了，死了自己，便宜了同伙。

    原本他们跑出去的人不少，但是，被赵顺等人追着，连回头打斗的勇气都没有。

    天亮的时候，人们才陆陆续续折返回来。

    一晚上没睡，但是，一个个脸上都是兴奋无比。

    镇子上，街道里，丢下了好几具尸体，鲜血把土地都给染红了。

    “李大脑袋，何志勇，二麻子！你们三人，各带两个帮手，把镇子仔仔细细地搜查一遍，家家户户都要走遍了，防止有贼人趁乱躲藏在百姓家里。”赵顺吩咐一声。

    “是，大人！”

    李大脑袋等三人答应一声，一人选了两个青壮，挨家挨户去搜查。

    赵天成则是带人打扫战场。

    这一战很激烈，杀死马贼12个，俘虏了6个。

    另外，收获也是极其地丰厚。

    马又多了四匹。

    这多亏是在镇子里，有房屋阻挡，马的速度起不来，否则的话，马贼呼啸而散，未必能留下这四匹马。

    刀剑长矛，总共22件。

    有马贼逃跑的时候丢盔弃甲，把兵器都给扔了。

    另外马贼身上有散碎的铜钱银子，打扫完战场总共交上来三十多贯。

    这些马贼显然都信不过同伴，有银钱都随身带在身上，不会放在老窝里。

    赵天成知道，肯定有人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偷偷摸摸藏匿了银钱。

    这个一来不好查，二来不好处理。

    这次是军户们自发来帮忙，赵天成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只不过暗暗下决心，以后自己组建队伍的时候，风纪建设一定要放在首位，这种情况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绝对不能容忍的。

    “杨大叔，今天多亏了你们了！如果不是你们走出来，我们赵家可就危险了！”

    赵天成一句话，让杨铁栓手足无措，满是皱纹的老脸上都有些发烫了。

    “这……使不得啊，少爷！少爷叫俺栓瘸子就行了！”杨铁栓搓着手。

    少爷是什么人？

    百户大人的独生子啊！将来是要做百户的人！

    喊他一个破落匠户叔？

    他怎么当得起啊！

    “杨大叔不用客气！咱们以后共同做事，都是自己人。大叔岁数跟我爹差不多，我叫你一声大叔，应当的！”赵天成面带笑容，非常地和善，就像普通朋友聊天一样。

    杨铁栓抬头看着赵天成，眼睛里渐渐都带着泪花了。

    “行啊，老杨！我真是小看你了！听说昨天晚上是你带头冲出来的？没想到，你有这个胆子！”刘安笑着搂了一下杨铁栓的肩膀。

    “少爷拿俺当个人看！俺只有在这两天，才感觉像个人。如果不是少爷，俺这一辈子真是白活了！俺给少爷拼命，那是应该当的！

    而且，真要是让马贼赢了，咱们镇子上的人都好不了啊！”杨铁栓梗着脖子，感觉自己被小看了。

    赵天成点点头。

    杨铁栓这人行！懂得感恩，知道利弊。

    杨大郎和陈康、铁蛋等几个小伙子正聚在一起，兴奋无比地谈论着昨天晚上的事情。

    他们年龄相仿，很有共同语言。

    他们这个岁数，本来就是追求刺激的年龄，但平时连饭都吃不饱，一天天饿得有气无力，日复一日，日子平淡。

    昨天晚上的经历，让他们亢奋不已。

    赵天成看着他们，淡淡一笑。

    这几个年轻人也不错，可以发展成自己的班底……

    “呜呜！”

    有哭泣的声音。

    却是昨天晚上的冲突中，有两个军户被人砍死。

    事实上，昨天晚上烟墩伤亡极小，主要是因为杨铁栓等人一出来，就巧合之下干掉了大意的马贼四当家的。

    然后，在赵顺等人的冲击下，马贼很快就溃散掉了。

    一般来说，在战斗中只要一方溃散了，那就是兵败如山倒，战损比会非常夸张。

    可这些军户实在太弱，没什么装备，平时吃不饱饭，没力气，没胆气，结果仍旧有两人被溃散的马贼给砍死了。

    大街上人渐渐躲起来，心情忐忑地躲了一晚上的军户们从家里出来，都在感慨赵百户真的把老虎寨的人给打跑了，还杀死了那么做马贼。

    只有死了人的家属，守着尸体哭着。

    ……

    “爹！俺要爹！娘……爹这是怎么了？”

    两个皮包骨头的孩子伏在一具尸体上嚎啕大哭，旁边一个年轻的母亲面如死灰。

    赵天成走到身边，心跟着微微抽了一下。

    “是他们！”

    这三个人，赵天成有印象。

    之前招工的时候，这个年轻女人曾经牵着两个孩子，求赵天成给口饭吃，说家里已经断粮好几天，再没有吃的会饿死人。

    没想到，才两天时间，这家又死了男人，而且，是昨天晚上因为马贼而死的。

    年轻母亲看到赵天成，麻木的脸上闪过一抹激动，快速朝着赵天成膝行过来，跪在赵天成面前。

    “少爷！给俺们一口饭吃吧！念在俺家男人昨天晚上出来打马贼的份上，不要让俺娘几个饿死！”

    年轻母亲满是绝望。

    “哎，张山家真是可怜，本来张山身子骨就弱，他活着的时候，家里就隔三差五地断粮。现在他死了，留下娘仨，还不都得饿死啊！”

    “是啊！一个外地嫁过来的，带着两个孩子，怎么活得下去？肯定得饿死！可怜啊！”

    “这世道，谁可怜谁啊！”

    “……”

    周围有人议论。

    赵天成听着，心里微微沉重。伸手，想要去扶起这个年轻女人。

    但是，突然想到这不是21世纪。

    男女授受不亲。在这个时代礼教大防观念还是很深的。

    他要是当众扶起这个年轻女人，恐怕回头唾沫星子就能把这个女人给淹死。

    这么想着，赵天成手动了动，又收回去了。

    “张山家的，你男人是昨天晚上出来打马贼，被马贼反杀的？”赵天成问道。

    “是！”张山家的匍匐在地上，啜泣着，“昨天晚上，俺们听到杨工头在外面喊，说让大家出去帮少爷打马贼。俺家男人说，少爷出手大气，帮一天工，能管两顿饭，挣一升麦糠。

    如果帮着少爷打马贼，至少也能挣一两升麦糠。俺家男人没别的本事，少爷做工又看不上他……为了口吃的，他就出去了。

    也怪俺！俺没拦着他！因为家里要是再断粮，真的会饿死人！而且，俺听外面有人喊，马贼要是赢了百户大人，肯定不会放过镇子上的百姓。

    俺觉得有道理，所以就让俺家男人出去了……没想到，这一去就没回来，今天看到成这样了。都怪俺！”

    张山家的悲痛欲绝。

    “你家男人好样的！是大英雄！”赵天成赞叹道。

    “嗯？大……英雄？”张山家的抬起头，脸上带着泪水。

    她知道大英雄是什么意思！是她在戏台子上听到的，那都是夸赞大将军的！跟他们家太遥远了！

    她家男人，竟然称得上大英雄？

    “是！”赵天成肯定地点点头，“如果不是你家男人昨天晚上跟着杨铁栓等人冲出来，马贼救不会被打跑！一旦让马贼得逞，不光是我们赵家，咱们整个烟墩都会被洗劫一空，家家户户都要遭殃，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是你家男人的英勇表现，救了咱们屯堡！你家男人不是大英雄，谁是大英雄！”

    赵天成声音清朗。

    这时候，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赵天成干脆站在一个石墩上。

    他这番话，不光是说给张山家的听的，更主要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

    “张山是大英雄？这算什么大英雄！”

    “少爷说的好像有道理，如果不是他们打跑了马贼，以老虎寨那些人的尿性，真的可能会烧杀掳掠！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

    赵天成把议论声都听在耳中，声音提高，慷慨激昂道：

    “张山昨天晚上从家里走出来，他是为了他的小家，但同时，他也是为了咱们整个烟墩，为了咱们烟墩这个大家！

    他是我们烟墩的英雄！我们绝对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他走了，留下几个家小，我赵天成作为烟墩百户的儿子，下一任烟墩百户！我有义务来让他们吃饱饭！

    英雄的家属，我来养！以后，有我赵天成一口饭吃，就有他们娘仨一口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