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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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冰封绝域 避水玉珠

    云鲸楼船船尾上的巨型摇撸此刻正在左右不断摇摆,里面的踏板船夫此时也只有曾潘与曾大牛两人,老实的汉子王安东早早便被撤下,与之前顺流而下不同,那时水流急速,水下礁石甚多,时常需要变更方向,自然用不得那踏板,只能人为操控,根据宋羡阳指令而时时变更方向。但此刻虽是逆流而上,需要耗费不小的气力,可是水流平缓,水下亦是安全,自然无需之前那般紧绷精神。

    如今这时,正当黄昏,天空漂浮着几缕火烧云,暖洋洋而灿烂昏黄的光芒照耀在云鲸楼船左侧,直把每一个人脸上的笑容都映得发亮。他们有的在看两岸灿烂绯红的盛开桃花,有的在看绵延无尽的青色山脉,有的在看那空远湛蓝的晴朗天空。

    待这两岸十里桃林行驶快到尽头,云鲸楼船绕着高耸山壁转向右侧,入了一片颇大的湖水中,空气陡然变冷,点点雪白飞雪正在纷扬而落,没入湖心不见。放眼望去,在这湖水边,竟是一片正在盛开的梅花林。花里透红,晶润透彻,琥珀碧玉雕琢成,冰清玉洁雅致生。众人不由为这美景所折服,尽皆是一副惊叹莫名的表情,不是沿着船舷四处看看,便是看着天空落雪嬉笑,但亦有的被冻得瑟瑟发抖。

    只见那胡姓少年,衣衫单薄,负手而立,静静站在船舷边缘看着这湖水与那梅花,面容平静如许,仿佛根本不为这冷冷的寒意所动。沉默了片刻,那胡姓少年缓缓伸出右手,接了一缕飘摇而下的梅花,嘴角轻笑,而那晶莹雪花也仿佛不经任何热气一般,在他手中半点也不曾融化,只听他轻轻颂道:

    “雪落深深深几许,云烟雾绕春迟。归来未见香扑鼻,花残怜惜。”

    “日落稀疏疏流影,空谷哀愁啖恨。折饮刀剑人未知,孤雁孤沉。”

    方方言罢,顿见他手中腾起一缕烟气,像那飞鸟一般,向着空中急急腾飞而去。再看他手心,竟是半点水渍也无。

    宋羡阳也看着周围难得一见的美景,始终沉默不语,静静品味着胡姓少年所吟之词,倒是过于悲伤与寂寥了些,眼中复杂,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化作一句叹息,为少年的身世而叹息。

    船行湖面,拨开一层细细涟漪,但众人的惊叹欢呼之声,始终未绝。小少年伊武也是极为高兴的,双手不断揉搓,赶走寒意,口中呼出白气,脸颊通红。在他身旁淡然中又颇有自豪之意的归海有为与周一刀两人,静静看着众人如此叹服模样,不觉与有荣焉。

    归海有为按下愈发激动的小少年伊武肩膀,斜着看着他笑着说道,

    “是不是很漂亮?以这片湖水为中心,两岸所种植的梅花为界,其实是一个结界,也被称为‘冰封之域’,是我们剑谷人力开凿的,并辅以阵法改变其中环境,与你之前所见的十里桃花不同,那里的天气并未改变,而如今之所以桃花还能盛开,则是因为那流水的缘故。”

    “那水里富含月华之力,桃树吸收后,便越长越盛,越长越大,经过数百年的时光,花期也就越发长了起来。之前有看见其中那个最大,最粗的那一株桃树了吗?其实它已经有两千多年的年纪了。”

    小少年满脸惊讶,那一株看起来大概有一百多米高,十余人环抱的桃树,居然生长了两千多年,这着实令伊武惊异非常,不觉出口说道,

    “好厉害!怪不得那个树上的桃子那么大,那么好吃。”

    归海有为脸色越发得意,不由笑着炫耀说道,

    “其实那个还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就在这里。”

    少年伊武颇为疑惑地看着满脸笑容的归海有为,眼睛四处环视,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厉害的地方,只有那一株株艳丽盛开,或红或白的梅花树,不由出口问道,

    “是不是那些梅花树?有为大哥,是不是那些梅花树也可以像桃树那样张牙舞爪的,伸出很多枝蔓来?”

    归海有为轻轻摇了摇脑袋,看着少年伊武疑惑不解的模样,却始终不肯道出谜题,只顾着摇着脑袋,打着哑谜。

    “有为大哥,好大哥,你快告诉我吧。我真的猜不到!”

    一旁的周一刀看着归海有为不断逗弄着小少年伊武,轻笑一声,在归海有为身后的视线盲角里,偷偷给少年伊武眨了眨眼睛,又指了指水面。

    少年伊武神思灵活,当真好悟性,顷刻间便明白这水下定然有着了不得的东西存在,此时也顾不得再去央求归海有为,连忙趴上船舷,伸着脑袋,不断朝水下瞧去,但湖水深深,色泽暗沉,半点也瞧不到底,但却总感觉这平静水流之下,暗流汹涌,某种巨大存在正在步步接近这云鲸楼船。

    小少年伊武不由心生恐惧,直感到一股凶煞恶气正扑面而来,不由跳下船舷,连步后退,脸色苍白如许,直至将要跌倒的时候,被一脸笑容的归海有为扶住身子,只听他笑着说道,

    “嘿嘿,感觉到了吧。”

    少年伊武仍旧心有余悸,不停拍打着自己心脏,长舒一口气,方才向归海有为询问道,

    “有为大哥,那水下面究竟是什么东西?感觉好凶恶,好可怕!”

    归海有为拍了拍他脑袋,脸色第一次肃穆如许,眼中在尊敬之中,更有着一丝恐惧,

    “那可不是什么东西,那是。。。灵尊。。。我百族的英雄,你要尊敬他,知道吗?”

    看着归海有为颇显严肃的模样,小少年认真的点点脑袋,说道,

    “伊武知道了。”

    “那就好。”

    云鲸楼船穿过平静的湖面,逐渐靠近一处巨大的高山石壁,待到近处,众人面色不由一惊,眼前所见,竟是这一座巨大的高山石壁,它的腹部被挖出一道巨大的洞口,能够并行八九艘同般大小的云鲸楼船。

    水流缓缓,行驶进入其中,方觉里面空间更大,仿佛黝黑的罩子一般,将众人罩下,头顶之上,洞顶石壁,点点夜明珠华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令众人不至于看不清前路,潮湿的洞壁则不断滴下许多水滴,没入水面,声音叮咚,清脆作响,仿佛一场洞中乐会。

    再往前行个数里,便抵达了船坞尽头,那里停泊着大概十余艘多帆战船,三四个楼船,俱皆被保养的很好,船面黝黑漆亮,不少处更布有刀剑伤痕,凶煞之气不断凝集,即使离个一里距离,仍旧能够闻到其上浓浓的血腥味道。

    抛锚入水,这载着众人的云鲸楼船逐渐靠岸,待一切稳定下来,众人方才踏着木梯走下楼船,上得这水上木质浮桥之上。而后沿着洞中小径,踏着木质走道,数百人排成长龙,逐渐走出这颇深颇大的山中石洞。定睛一看,原来自己已然身在半山腰上的悬空走道上,脚下梅花开得正盛,但却再也感觉不到丝毫冷意,显然是脱离了这“冰封寒域”的笼罩范围,又贴着石壁,走了个数里路程,看尽了些从未见过的美景,转眼便又至“桃源渡口”的凸出石壁间。

    这“桃源渡口”处,显然又是一湖,看起来并不是很大,即便是梅花坞处人工开凿的人工湖,也比眼前这湖要大上许多,或者可以称之为较大的“潭”,但这里其实却是剑谷的真正入口,水底极深,远远不是普通人可以所至之地。

    待到众人来至桃源渡口的木质浮桥之上,只见前方已然有着十余虎啸军人凛然等候。只见为首一人正是之前消失不见的虎啸军长温成虎。而在他身边,有着半人高的巨大木桶,里面盛放着数百粒晶莹剔透的珠子,似石非石,似玉非玉。

    只见归海有为,周一刀连忙上前一步,对着虎啸军长温成虎拱手施礼肃穆道,

    “军长。”

    在听得温成虎发出“嗯”的一声之后,连忙走至军长温成虎身后,与其他虎啸士兵一般,皆是严肃站好,不发一言,更不曾左右扭头好奇乱看。

    只听温成虎看着眼前这数百灾民,神情肃穆说道,

    “这木桶里所装着的,是避水珠。”

    “你等需要将之含在口中,莫要吞下,而后随我入水。”

    “下水途中切记莫要惊慌,只需要和平常呼吸一般就行。”

    一众灾民皆是点头应答,而后排队,一个一个从那虎啸士兵手中接过一粒鹧鸪蛋般大小的避水玉珠,好奇把玩,含在口中,又吐了出来,如此数次方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