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快睡觉吧。”

    “知道了，你先睡吧。”

    “你都没睡，我怎么能睡？”小翠说完再次进入打瞌睡的状态中，头一点一点地越来越低，过一会突然一惊，再抬起头来重复一次。

    柳盼儿盯着两页纸，看着蝌蚪一样的符号，越看越肯定这就是一种非常先进的曲谱，可惜怎么都想不明白。

    柳盼儿看着看着，眼皮沉了下来，突然感觉那些蝌蚪像活了似的，变成一个个圈圈点点在水面漂浮起来，蹦跳着发出了不同的音来。

    啊，太好了，原来如此，她惊喜地呼叫一声，声符猛然消失不见了。

    原来是梦？她接着观察，多么希望这就是曲谱啊。这样的曲谱实在是太简单了，太实用了，仅仅两页大字就把一首曲子表现出来，没有繁琐复杂的符号，太直观了，看着就能演奏。

    若真有这样的谱子就好了，那就是天下乐人的福音呀！

    她了解的曲谱是由组合起来的复杂到极点的文字组成，想要真正掌握需要花很大的功夫，为了学曲谱都快有心理障碍了，看到那复杂的谱子就感觉头疼，还要不时查询笔记才能理解。

    她还认识一些字，可民间乐人大多不识字呀，很少有人看懂那复杂的谱子呀，要是有这样直观的谱子该好多呀，真是太方便了。

    柳盼儿已经非常困倦，想到这些时满眼充满了炽热，一面盼望着自己能见到神仙，一面激发了内心的热情，一定要破解掌握这个谱子。

    翠儿不敢睡死，忽然听到一阵声音，哎呀一声大叫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沉浸在研究之中的柳盼儿吓了一跳：“你小妮子发什么疯呢？”

    “小姐，我听到了，我听到那歌了？”

    “咦？”柳盼儿哼道：“这是美丽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

    “是这样的，真是这样的。”

    “真的？苍天呀，神仙呀，你怜悯我们这些乐人，才把这么好的谱子传到人间来吗？”柳盼儿直感圆圈的高低就代表了音的高低，尾巴代表着时值长短。

    当真是奇思妙想呀，只有天人才能有这样的发现，凡人怎么可能想到这样表现乐谱呢，肯定是神仙下凡，来帮助贫苦的乐人的。

    她按这个想法再唱，让翠儿听着比较，看着翠儿不停点头，却一脸模糊，便故意唱错了几个调，翠儿还是唔唔地叫下意识喊对叫好。

    “唉，行了，你先睡吧。”柳盼儿失望地摇头，接着再看乐谱，她虽然猜对了大方向，可细节无法对应呀，怎么会有半个音存在呢？

    苗熙帅所写曲谱却是七个音阶。在这首歌里出现了简谱的4(fa）和7（xi)，两个音都处在半音位。

    从小就被要求精益求精的柳盼儿卡在那里得不到进展，非常非常难受。

    要知道最怕“近”，什么事接近成功时反而会出错，比如慧开就是接近开悟时就像以疯似的狂热起来，商人的资金达到九千九百万时，会像吸食了牙隹片似地变态，再厉害的人在这种状态都会急于成功，想要圆满。

    枊盼儿当前就是这种状态，困倦之极却没有睡意，多么期盼有人指点。

    她从小学习标准的音乐，只知道五声，从来没想过会有半音，当前是学艺阶段，被老师监督着，更不敢越雷池一步。

    忽然，她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神仙会不会写错位置呢？

    “翠儿，翠儿？”

    “啊，小姐，你还没睡呀？“翠儿抱怨了一句再次进入梦乡。

    “那神仙是醉了对吗？你说他会不会写错呀？”

    “嗯，是，是的。”

    “你见他时天是不是快天黑了呀？”

    “唔？”

    “醒醒，快想想，写谱的时候天黑了没有？”

    “哦，黑了，借了灶里的火光。”

    唔，这就对了，肯定是神仙看错了位置。

    可是，这个音该提高半个音还是降低半个音呢？

    她咬牙把这几个音全提了半个，强制拉成了宫(gong)、商(shang)、角(jue)、徵(zhi)、羽(yu)五个标准音。

    要知道演唱或演奏还需要分调，比如同样的1(Do），在不同的调中是完全不同的音高。

    枊盼儿在老师的教导下，琴调是固定的，五音更是标准的。

    现在调没有确定，还改了几个音，按平时的习惯，她觉得实在是难受了。

    茶坊对他们的培养中最大的要求就是不能出错，你可以动作慢些，可以装娇不干，但绝对不能出错。起码的要求就是将来陪客，不能让客人挑出毛病来。

    这个歌本来就与这时代的歌完全不同，类似的旋律和音调是这个世上从没有出现过的，甚至连这样的歌词在文人的眼中肯定是低俗至极。

    柳盼儿从小在棍棒下培养出来了强迫症，此时，却主动做错事，可见有多么地为难。

    她做决定时就开始感觉身上不停冒鸡皮疙瘩，本来歌的旋律就好听，在这种犯错的兴奋刺激下，和平时感觉完全不一样，有种失禁的感觉。

    “怎么还不睡？！”

    柳盼儿抬头看到李老鸨出现地门口，吓得一哆嗦，急忙解释：“对不起，妈妈。”

    “哼，觉都不睡了，白养你了，变丑怎么办？”

    “对不起。”

    “就知道说对不起吗？”李老鸨一把扯住柳盼儿的头发。

    翠儿听到动静后猛地醒来，吓得急忙跪下。

    “小婢，等会我会教训你。”

    柳盼儿知道自己错了，想到童年的教训，心中一疼，歌中的一句话浮上心头，世上真有那种温暖的地方吗？

    “这是强大的祖国，

    是我生长的地方。

    在这片温暖的土地上，

    到处都有灿烂的阳光……”

    “嗯？这是什么歌，你自己编的吗？”

    “李妈妈，这是神仙传的曲谱，对不起，我好多地方不明白，为了琢磨明白，误了休息……”

    “真好听呀，怎么会遇到神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盼儿便开始解释，最后叹息道：“盼儿鲁钝，想了一夜也没能理解曲谱的含义，请妈妈惩罚。”

    “嗯？算了，快躺下休息，我立即派人去打听那得病的小孩。”李老鸨说着，反手挥掌，一巴掌扇地丫鬟翠儿的脸上，脆声响起，“以后再自己打瞌睡，我就打死你个小婢养的。”

    “那是神仙，不是病孩。”柳盼儿辩解了一句，不敢再吭声。

    她合上眼后，感觉像刚合上眼似的被喊了起来，听到神仙出现在护国寺中，一下子变得精神起来，匆匆坐赶向护国寺。

    虽然茶坊的消息灵通，但是，马车轿子速度还是慢，到了护国寺时已经人山人海了还好，茶坊有人脉，连和尚庙都有关系，她才能够进入了禅院，并向向慧海提出了开画展的建议。

    其他能进禅院的年轻人听到柳盼儿的建议，自然是极力支持，慧海也觉得这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答应了下来。

    柳盼儿并没有高兴多久，很快就知道苗熙帅寿命已尽，估计是再回不来了，不由一阵伤心。

    神仙传了曲谱，度了大和尚，总是要返回天宫的。

    放心吧，我一定会完成你的志愿，弄清你的神仙曲谱，传到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