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么动静？不会是老板在骂人吧！

    陈天遥迅速想象出一幅画面：阳光明媚的上午，他趴在电脑桌前打着呼噜。反锁的玻璃门外，老板和一群同事正站在外面等着他开门。

    这是陈天遥亲身经历过的一次窒息事件。那天晚上他在加班的途中睡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心理驱使，他想睡得安稳，竟在睡梦中稀里糊涂地将公司大门给反锁了。

    第二天一觉睡到十点，他至今忘不了老板那吃人的和蔼面貌以及同事们幸灾乐祸的样子。

    心中隐隐有一种重蹈覆辙的预感，陈天遥一下子惊醒过来。

    “唔...”

    他发现自己蜷缩在一个狭窄的树洞。空气中混杂着一股腐木的湿润气息和血腥味。

    “这又是在哪？”

    陈天遥打量了一圈，看见身上穿着的衣服变了，现在是一套布满乌红色血渍的束腰粗布衣。

    “谁把我衣服换了？”

    陈天遥闻了闻衣服上的斑点，恶心得差点吐了出来。那种腥臭就像沾上腐烂的鲱鱼和臭鸡蛋密封腌制而成的汁水。

    呜呜呜。外边隐约有一阵低沉的呜咽。陈天遥循声钻出树洞，站起身后，他忽然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他感觉自己长高了不少，而且身材变得更加匀称。

    眼前一片狼藉。

    枯树外，裸露的黄土上积着成片的水洼。一个同样穿着束腰粗布衣的年轻人，正坐在一处水洼上掩面哭泣。他头发散乱，湿漉漉的身上沾满了黄泥。

    “这不是那个随从吗，空凛言呢？”

    周围离随从几步远的地方，躺着两具人类尸体。尸体浑身瘪塌塌的，胸前各插着几支箭。他们的衣服上破了很多条裂缝，露出的皮肉呈剥开状，里面没了骨头。

    而且尸体貌似还存在被啃食过的痕迹，两颗脑袋不见，肚子被掏了个大洞。

    尸体旁各有两把弓箭，和两只散落的箭篓。还有一根像木杖一样长的火把插在水洼上，火把顶部包覆着一层暗绿色的油脂。

    冷风飕飕，缱绻着黎明时的余寒。陈天遥站在一个居高临下的位置，眼底是无边的草原。

    “这里好像是山顶...”

    “难道是刚停雨？”

    “谁把我放到树洞里的？”

    “我的西装呢？”

    “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天遥跺了跺脚。听见动静的随从缓缓抬起头，暗淡的眼神在一瞬之间充满了亮光。

    “皇子？！”

    “什么？”

    陈天遥话音刚落，就被随从冲上前一把抱住。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

    “喂！你认错人了！”

    随从抱得很紧，丝毫不嫌弃陈天遥身上的味道。陈天遥感到十分别扭，想推却又推不开。

    “快放手，我才不是你的呃呃呃呃——”

    话还没说完，陈天遥像是被雷劈中一般，身子止不住地抽搐了起来。在这漫长的十几秒中，他的记忆里添加了一份全新的档案。

    ...

    空凛言，年龄二十三岁。庚达第五十六代君王空凛世之子，有一个弟弟和妹妹。十八岁时，剑段突破到四段，初显灵力之纹。二十二岁时，剑段达到六段，初悟御剑之术。连续四年斩获全国比武大赛冠军，被誉为‘庚达第一剑客’。

    ...

    不过，这份档案是残缺的，很多逻辑上的缺口，陈天遥无法捋平。

    目前清楚的是，这个游戏世界名叫混沌世界，他所处在一块名叫艾瑞盖斯的大陆上。更为具体一点，他位于艾瑞盖斯大陆中部的桑丘平原，桑丘平原上建立着一个名叫庚达的人类王国，他现在身处王国西北边境。

    “皇子，你怎么了？”

    随从看呆怔了，缓缓撒开手臂。

    陈天遥一时间汇聚千言万语，但要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空凛言的记忆显示，随从名叫厉羽，是空凛言孩童时的伙伴，一直追随空凛言至今。幼时他们爱舞刀弄剑，长大后两人都成为了一名剑客。

    厉羽比空凛言大两岁。他的练剑天赋很差，苦心钻研剑法的他，剑段始终无法突破三段。年少时，他们的实力没有如今这般悬殊，他们经常互相切磋，戏称为‘生死局’。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不再提出‘生死局’，二者都心知肚明。

    剑客是庚达王国特有的一种称谓，它是指那些以剑为毕生武器的人。剑段，则是指剑客的实力等级。剑段每提升一段，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和心血；并且每间隔一段，二者的实力也天差地别。

    剑段一共分为十二段，其中一至三段为隐性剑段，四至十二段为显性剑段。

    达到显性剑段时，剑脊两侧会出现与剑柄颜色相同的剑纹。每一条剑纹象征着一阶剑段。剑纹与剑客体内的灵力相挂钩。剑客通过挥剑，将灵力汇聚于剑身之上，久而久之便产生出剑纹。剑客体内的灵力强弱，决定了剑纹数量的多寡。

    剑客获取灵力的途径无外乎两种：自我训练和打斗。越是刻苦的训练、激烈的打斗，体内获取的灵力会越多。不过，天赋是练剑的基石，努力只是催化剂。天赋高的剑客在同等强度的环境下，获取的灵力会比天赋低的剑客多出数倍、甚至数十倍。

    没有天赋的剑客穷极一生，最多也只能摸到三段的天花板。因为他们一旦达到某个上限，获取的灵力将会微乎其微。剑客积攒的灵力能够伴随其一生，换句话说，练剑是在攀爬一个无法倒退的阶梯，除非剑客死亡。

    厉羽告诉陈天遥，昨夜他倒下之后，立刻下了一场特大暴雨，一直到天亮才停。厉羽将陈天遥放进树洞避雨，自己则是在外面淋了一夜。当雨停之后，厉羽试着叫醒陈天遥，却发现陈天遥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们昨夜在山顶上看见的绿光，实际是一根兽人插下的火把。而火把旁的两具尸体，已经死去多时。

    “皇子，这两人像是对射而死。它们不仅被‘妖火’吞了骨头，还被兽人啃了几口。”

    厉羽见陈天遥一直不说话，径直走到两具尸体旁研究了起来。

    空凛言的记忆又显示，空凛言在游历的途中经过莱拉镇，于酒馆歇息时，听说附近草原上有‘妖火’剥皮吞骨的传闻。空凛言询问‘妖火’是否被抓住，却得知需要等驱魔师到了众人才敢去找那团‘妖火’。

    空凛言想知道‘妖火’的具体模样，问来问去也只得到一个类似‘绿光’的描述。幸存者说，有些人近距离看见了‘妖火’，但他们都没能活下来，自己则是大老远望见就骑着马跑了。于是昨晚空凛言饶有兴致地跟厉羽来到了草原上。

    陈天遥心想，或许昨晚他遇到的那颗水晶正是他们要找的‘妖火’。不过他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昨晚水晶能看见他，而那些兽人和空凛言他们却无法看见。还有那张恐怖的人脸，又是谁呢？

    他的记忆里又浮现出空凛言几年前在一片原始森林里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