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荒漠’的威名已不及当年了。”当科考队到达昆仑站时，周然不由得感叹道。

    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四面八方都被雪脊覆盖。

    “与三百年前比起来，这里的冰雪只剩了不到五分之一。”郑大申说，“恐怕以后只能叫‘荒漠’了。”

    “是啊，人类的足迹太多了。”

    “二氧化碳排放，臭氧层空洞，这两大传统因素是造成异常升温的主要原因，但是我相信还会有新的因素存在。郑教授认为呢？”周然说。

    郑大申点了点头，似乎认可他的观点：“除此之外，太平洋在流动过程中携带了温暖潮湿的热空气，而在这个流动过程中形成了一条巨大的‘大气河’，影响着南极的气候。我想这可能是新的因素……”

    “哈哈，我之前也考虑过这方面的影响。”

    周然看起来挺高兴，没想到两人想到一块了。

    “这次是个绝佳的机会，验证下这个猜想。”

    ……

    南极大陆自然条件极其恶劣，虽然近年来气温有上升的趋势，但是平均温度在-20度左右。除此之外，南极也是世界上风力最大的地区。这里平均每年8级以上的大风有300天，12级以上的暴风也是家常便饭。

    这些因素给科考组带来了极大地困难。

    通过半个月的观测与实地勘察，南极臭氧空洞增加了2～3倍，情况不容乐观。而且“死亡地带”数量剧增，相比过去两年竟然增长56%，可怕的数据！

    所谓“死亡地带”，是指由于污水等排泄入海，为一些藻类提供了充足的养料，从而刺激这些海藻的疯狂生长，加上空气污染因素，导致海中形成了一些“低氧区”和“缺氧区”。

    在这些区域，不但鱼、虾、贝类等无法存活，就连海草也难以幸存。因此，“低氧区”和“缺氧区”又被称为“死亡区”，即“死亡地带”。

    此外，南极冰山崩塌事件也频频发生，海冰面积逐年减少，这都是重大问题，将加快全球变暖速度。

    白色的海冰能将太阳的热量反射出去，但当它被深色、未结冰的海水取代时，反射出去的热能就会变少，吸收的热能则会更多。如此一来，又会使更多海冰消融，进而吸收更多热能，形成恶性循环。

    “事实证明，人类对地球的破坏速度，前所未有！”郑大申痛心的说，“周教授，我有一个问题，希望你不要见怪。”

    “请说。”

    这次南极科考，两人共事的时间比过去五年还要多，通过这十几天的接触，周然渐渐放下了防备。

    “南极的环境恶化只是地球的一个缩影，由此能够想象出其他方面的破坏。我想请问，您现在还觉得当初我在辩论会上的发言是危言耸听吗？”郑大申说。

    周然愣住了，没想到他会提这样一个尖锐的问题，尤其是站在眼前的事实面前。郑大申说的不错，南极大陆的状况绝对可以用“糟糕”来形容。

    就在这时，周然看到远处有几只摇摇晃晃的企鹅，应该是跋涉到最近的海岸去捕食。由于冰山崩塌和海冰面积减少，使得企鹅的生存更加艰难，它们不得不到更远的地方捕食，这种艰辛的旅途对企鹅的生存正逐渐造成毁灭性的影响。

    “不可否认，南极的环境正逐年恶化，体现了人类的……”周然快速的想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无度与无知。不过这并不表明地球没救了，我们还有很多方法来拯救她，拯救我们自己。”

    “所以你还是不同意我的观点？”

    “并不完全是。”

    “你把我搞糊涂了。”郑大申说。

    “从本质上来讲，你我对地球的现状认识很清晰，这一点毋庸置疑。”周然说，看到刚才的企鹅已经在海里了，“只是在面对这种状态时采取的应对措施不同而已。”

    “正如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只给他刮痧，能治好病吗？”郑大申争辩道，气氛慢慢凝重了起来。

    “我的主张不是刮痧，而是刮骨疗毒。”周然反驳，“你知道‘刮骨疗毒’的来历吗？”

    “呵呵，自然知道。历史上的神医华佗给关羽治病的故事。”

    “对，关羽忍着奇痛，箭伤很快就好了。”周然情绪高涨，“试想地球也是如此，经过一番‘刮骨疗毒’之后，她会很快恢复元气的！”

    郑大申不甘示弱，但又一时间想不到反驳的借口，只得冷冷的说了一句：“不久之后，关羽就败走麦城了。”

    周然不由得哈哈一笑，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把郑大申辩的哑口无言，于是说道：“每个人最终都会死的，你这是偷换概念。”

    “不，我的意思是，现在的地球就像退守麦城的关羽，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了，再怎么拯救也无济于事。”

    周然沉默了，竟然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他突然想到，南极再也不是世界上的净土了，而在不久的将来，人类是否还是地球的主人呢？

    未来是否安好……

    虽然经过上次的争论，两人闹得有些不愉快，但是在大局面前，两人还是有分寸的，考察不受影响。

    考察完海冰面之后，今天的任务是测量冰雪厚度，以及观测与“大气河”有关的数据。队员们将所需设备搬运到冰山上，由于是人力搬运，所以比较困难。当双脚踩在厚厚的冰雪里，给人一种不踏实的感觉，所以每个人都小心翼翼。

    根据昆仑站提供的数据，目前南极的冰层平均厚度只有1280米，最厚的可达到2500米以上。不过这已经是五年前的数据了，只能当做参考。因为这项工作任务繁重，不会每年都进行测量。

    虽然不曾到过南极，但在过去的五年里，周然始终在关注这个问题。

    他曾经保守的计算过，如果南极大陆的冰雪全部融化，全球平均海平面将上升50～60米。届时，世界上陆地海拔较低的地区首先会被海水淹没，像海拔最低的欧洲地区，被淹的可能性较大。

    而且，伴随着海平面上升，海啸就出现了，它的破坏性力量太巨大了。

    起初，周然与郑大申走在队伍的中间部位，迈着沉重的脚步一点点挪动。虽然他们身上没有携带任何仪器，只在脖子里挎着一个望远镜，但是跟队员们比起来慢多了。

    慢慢的，他们两人被撇在了队伍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