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道夫疑惑不解，问道：“院长，您把我搞糊涂了，能不能说得更具体一点呢？”

    “今天会议的情形你们也看到了，目前情形已经对我们不利。”张天霖解释说，“他们试图通过人们对美好未来的担忧为突破口，引起他们的共鸣。”

    “是的，他们做足了准备，就连叶广利的那篇文章也是为了今天的会议。”周然说。

    “你我皆知，‘自我发展，守卫地球’，绝对是历史车轮最好的前进路线，也是最适宜人类前行的进程。但是，它存在一个致命的弱点。”

    张天霖说完，转头看着阿道夫。

    “你应该很清楚。”

    阿道夫叹了口气，说道：“您说得对。虽然我一直致力于‘基地’的建设和研究，也很清楚它在航空领域的重要性，可是这需要花费的时间太久了。”

    说着，他无奈地笑了笑，饱含了一个科学工作者的真诚。

    “再者，即便我们等得起，但‘扩张派’也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并且，联合政府也没有这个耐心。”

    “阿道夫，你能有这样清醒的认识，实在是难能可贵！”张天霖忍不住赞道，“因为好多人会沉浸于自己的追求，看不清事实，结果只能是无法自拔。”

    阿道夫有些不好意思，能得到张天霖的夸奖，还是很令人高兴的。

    随即，他想到了叶广利，忍不住说道：“其实导师......叶广利在航天院的威信还是不小，只是加入了‘扩张派’，如果能把他拉回来的话……”

    张天霖不等他说完，摆了摆手：“他不可能回头的，我私下找他聊过好多次。唉，要是他跟我理念相同，应该是一个好的接班人。”

    阿道夫听了当即呆住，接着便有一丝凉意涌向心头。

    “不过，可惜了。”

    张天霖似乎注意到了阿道夫的表情，于是话锋一转：“还好，你的能力不比叶广利差，有你在，咱们航天院还是有很大的胜算！”

    阿道夫这才挤出了一丝笑容。

    ……

    周然听着他们的谈话，心中泛起一丝不安，可是说不出是何种缘由。

    他望着张天霖，在这个耳顺之年的老人身上，竟然看不到一点老年人该有的苍老。他总是那么精力旺盛，对付两个领域也游刃有余。

    并且，他似乎把航天事业看得比基因学重得多，花费的时间与精力也厚此薄彼，这样就会给人一种错觉——他真正看重的是航天事业。

    可是，在今天那么高级别的会议上，张天霖却在事先没有与他们有任何商量的情况下，贸然提出了“基因改造”的话题，的确令人疑惑不已。

    周然不禁想，莫非他已经在“基因改造”上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

    或者，有其他的想法？

    还是不可告人的意图？

    ……

    “周然，你有甚么看法？”

    张天霖看他在沉思，冷不丁问了一句。

    “我的看法其实跟阿道夫差不多。”周然似乎有些犹豫。

    “有甚么尽管说出来，咱们一起探讨探讨。”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觉得您今天提出‘基因改造’的观点似乎、似乎有点突然，我担心可能会适得其反……”

    “呵呵，”张天霖很自然地笑了一声，“没事，具体说一说。”

    “我觉得‘基因改造’对人类来说，绝对是利大于弊，值得深入研究。可是，万事万物都有一个度，不能太激进。”说到这里，周然看了他一眼，“我这样说，您不会在意吧？”

    “当然不会，继续说。”

    “应该像建设‘基地’一样，循序渐进。换句话说，就是考虑到有些人的‘道德观念’，给他们一些时间来慢慢接受。况且，基因改造所花费的时间，远不如建造基地那么长。”

    “所以，我认为得慢慢实行。”

    “我也认同周教授的观点。”阿道夫附和说。

    张天霖点了点头：“你们两个说的都有道理，不过，可以反过来想一想，我研究基因学这么多年，难道想不到这一点吗？”

    两人愕然，突然间感到自己有点愚蠢了。

    “既然我这么做了，肯定经过利弊权衡。”张天霖就此打住，反问道，“你们对‘扩张派’今天的表现有何看法？”

    “什么表现？”两人都有些迷惑。

    “我换句话说，威廉姆斯极力举办这场会议的真正目的是甚么？”

    “真正目的？难道不是为了取得大众更多的支持？”阿道夫反问道。

    “对，”张天霖呵呵一笑，“也不全对。”

    短暂的沉默。

    两人都在极力思索着这句话的含义。

    “院长，莫非他们根本不在乎辩论会的输赢？而是想……”

    周然似乎明白了。

    张天霖会意一笑：“没错，威廉姆斯真正的目的只是想通过媒体扩大影响力而已。”

    阿道夫恍然大悟！

    的确，在张天霖抛出“基因改造”的观点之前，“扩张派”一直稳居上风。虽然最终辩论会以“谨慎派”的胜利结束，但是威廉姆斯没有丝毫气馁，反而有些高兴。

    “看吧，不久之后，‘扩张派’定然会发起猛攻，咱们要做好准备。同时，我也会极力向联合政府主席汇报关于加大‘基因改造’的力度，争取在他们进攻之前，取得重大进展。”

    周然不禁连连点头，没想到张天霖看问题这么深刻，看来自己还是有些浅薄，需要再度沉淀沉淀。

    于是，他忍不住赞道：“还是院长眼光长远，我们两人在您面前真是‘班门弄斧’了啊。”

    “就是就是。”阿道夫当即应和。

    “哈哈哈，”张天霖摆了摆手，“你们就不要恭维我了，既然咱们已经知道了对方的意图，提前做好准备吧。”

    他抬手看了看表，已经三点半了。

    “那咱们先这样说，下午我约了中心医院的于东教授，也该出发了。”

    “院长哪里不舒服吗？”

    “唉，还不是这双老眼，下午让老于帮我好好看看。”

    “好的，那我们先回去。”

    阿道夫看着心情不错，似乎跃过了心中那道坎。

    然而，周然则不同，对于张天霖看似“合理”的解释，他心底的担忧却已暗暗升起。他总觉得张天霖在这件事情上的表现很反常，似乎在故意引起媒体的注意力。

    但是，为什么呢？

    此外，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设法去证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