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莱恩还是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和莉迪亚又讲了一遍，没办法，不讲清楚的话，就得饿肚子。

    晚餐的餐桌上，莉迪亚好奇那两幅油画，

    “你说他最后道歉时，送给了你两幅梵高的油画？”

    听到梵高的名字，金智秀和金恩秀都看了过来，莱恩加快了嘴里的咀嚼，然后把食物都咽了下去，

    “对啊，你有认识这方面的鉴定专家吗？金阿姨，你懂油画嘛？”

    金智秀摇摇头，

    “我对油画没什么研究，更谈不上鉴定真伪？”

    “那你呢？”

    莱恩突然笑看向金恩秀，金恩秀连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哈哈！”

    莱恩当然知道她不懂，只是想逗逗金恩秀，给她挖了一勺鱼子酱，

    “多吃点这个，补脑子！”

    金恩秀反应过来莱恩在逗她，顿时不理睬他了。

    “补什么脑子，你才需要补脑子！”

    莉迪亚瞪了一眼莱恩，又把话题扯回油画，

    “那两幅油画是梵高的真迹吗？”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才需要鉴定啊！姑姑，你到底认不认识鉴定油画的专家啊？”

    “不认识，不过我们可以邀请苏富比或佳士得拍卖行的专业人士上门鉴定。”

    莱恩拒绝了，

    “姑姑，这两幅油画我没准备出售。”

    莉迪亚很是不解，

    “谁说要出售？我们可以通过银行来邀请他们，再说，请他们鉴定付鉴定费不就行了。”

    “那姑姑你安排吧，最好今年春节前能搞定。”

    莱恩没告诉莉迪亚两幅油画都已经预定了主人。

    “画呢？你先拿出来让我们欣赏一下。”

    不止莉迪亚想看看，金智秀和金恩秀两名漫画家也想目睹一下梵高的作品。

    “没问题，快点吃吧，吃完了我们一起欣赏。”

    ……

    “诸位请坐。”

    莱恩招呼着从苏富比和佳士得拍卖行邀请来的油画鉴定师，一共四位，两家各两位，年龄都比较偏大，外表看起来五六十岁左右。

    而促成这次邀请的中间人，巴林银行加州分行的尼克·诺里斯正与莉迪亚寒暄着。

    待众人落座后，尼克给双方互作介绍，两位来自苏富比的专家分别是杜克博士和桑德森教授，其中桑德森教授还是加州艺术学院的老师。

    而来自佳得士的两位稍显年轻的鉴定师，一位名叫达米恩，另一位叫做雅克布。

    他们双方虽不熟，但看得出来互相有所了解，毕竟都是混迹于高端艺术圈的，而且这个圈子规模也不大。

    在很多行业中，一份工作找两帮人就像一女嫁二郎，会引起对方的愤怒。

    但艺术品鉴赏并非如此，一般一件珍贵艺术品都要找三个以上的权威鉴定机构进行鉴赏。

    这跟买家有关系，全球那么多买家，他们不可能信任同样一家鉴定机构，有的信任这家，有的信任那家，那要卖出好价钱，最好就是这家那家都进行鉴定。

    尼克介绍完，桑德森教授就急不可耐的对莉迪亚说道：

    “据尼克先生所说，您要鉴定的是梵高分别创作于1882年的《斯海弗宁恩海滩》和1884至1885年的《离开尼厄嫩教堂》。”

    “不是我，是他。”

    莉迪亚朝莱恩指了指，众人的目光聚焦到莱恩身上，莱恩朝众人微点头，然后看向桑德森教授，

    “是的教授，请问有什么问题？”

    坐在桑德森右手边的杜克博士苦笑一声，说道：

    “这两幅画在大约二十年前被人从博物馆盗走了，而桑德森当初在那家博物馆上班，亲身经历了此事。被盗的消息传开后，艺术市场上就出现了很多《斯海弗宁恩海滩》和《离开尼厄嫩教堂》，所以，我希望你做好准备。”

    他没提让莱恩归还油画这种愚蠢的建议，桑德森这次前来也只是想确认一下，是否是那两幅油画。

    莱恩明白他的意思，

    “你怀疑我这两幅也大概率是假画是吗？”

    旁边供职于佳得士国际油画部的专家雅克布说话比较委婉，

    “或许是高仿品，一般人很难看出它的真假，所以容易让人会产生误会。”

    莱恩倒也不至于因两幅油画，产生情绪上的巨大波动，哪怕是梵高的作品，

    “我明白了，你们鉴定吧，无论什么结果我都接受。”

    几位鉴定师也只是把丑话先说在前头，以免莱恩心理产生巨大的落差。

    众人来到莉迪亚的收藏室，这里藏品不多，大多是饰品，莉迪亚本人不怎么喜欢收藏艺术品。

    莱恩取出两幅油画，分别展开放置在一张长桌的两侧。

    来自两家拍卖行的四位专家，经协商后，每家先各自负责鉴定一幅油画，然后轮换，最后交换意见。

    油画鉴定是一件简单又复杂的事，说它简单，是因为如果它是赝品，那专家们只要找到一个漏洞就行，就能断定结果。

    但如果这幅油画是真的，要给出真品的鉴定结果那就费劲了，需要专家们从方方面面进行检查和辩证，然后才能做出结果。

    苏富比拍卖行这边鉴定的是斯海弗宁恩海滩，这幅作品用粗线条和明亮的金黄色表现暴风雨来临前咆哮、激荡的大海，气势十足。

    油画打开，桑德森教授激动的脱口而出，

    “就是那幅，这是真的！”

    杜克安抚着有些激动的桑德森，看着这恢弘的画作，第一感觉也是真的。

    艺术品行业很注重感觉，作为老牌的鉴定师，杜克看一样艺术品的时候，先跟着感觉走。

    感觉这是假画，那就找漏洞，感觉这是真品，他就向着真作的方向来进行论证。

    杜克博士用放大镜仔细观看画作线条，习惯性的解说道：

    “油画色彩足够奔放大胆，线条勾勒细致僵硬，带有日式版画的风格，画像不具有标准的立体的真实感，符合梵高画作特色。”

    “画布粗糙、有破损和虫蛀，表面沾染有小沙粒，沙粒嵌入画布已经结合为一体，显然时间已久。”

    “根据历史记载，梵高创作本画期间待在海牙附近的斯海弗宁恩海滩上，他需一边作画一边抵抗海风肆虐，许多吹袭而来的沙子和着潮气打在画上，最终留下。”

    桑德森教授也冷静下来，考据画布、涂料，还用小机器在扫描画像。

    另外一边，佳得士的雅各布他们带了一台奇怪的机器，有点像显微镜，可以分析画像的颜料和画布。

    莱恩对这台仪器很好奇，

    “这是碳14分析工具吗？”

    他早就听说过这种考古和文物鉴定技术，但一直无缘相见。

    老先生摇头笑道：

    “不，碳14鉴定法不适合油画，一是精度不够，二是需要的样品量比较大，但并不是所有油画都能提供如此多的样品量。”

    不过这台机器的鉴定方式和碳14鉴定术类似，它鉴定的是铯137和锶90。

    铯137和锶90是二战时期的核武器爆炸曾释放出的两种特殊的同位素，它们拥有恐怖的渗透力，渗透了整个地球的土壤层和动植物。

    油画创作需要使用胶合剂天然油料，这也是两种同位素渗透的对象。

    在核爆炸之前，这两种同位素从未出现在自然界当中。

    因此如果专家在一幅1945年前的油画中发现这两种同位素的话，结论只有一个这幅油画是1945年后仿造的赝品。

    “如果这些画是1945年前伪造的呢？”

    莱恩以为自己发现了盲点。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达米恩解释了一句，

    “因为造假技术在二战之后才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1945年之前，油画造假技术不成熟，很容易辨别。”

    雅各布补充道：

    “另外，梵高的画作是二战之后才开始统治艺术品市场的，以前叫好不叫座，没人会下大力气制造赝品。”

    “当然，这些理由不绝对，只是参考理由。主要还得靠专业分析和鉴定，从线条、用色，我们能鉴定出真品和假画的区别。”

    没有买卖就没有犯罪，这句话很适合用在艺术品造假上。

    最终苏富比那边先作出了鉴定结果，《斯海弗宁恩海滩》是梵高的真迹。

    莱恩在桑德森脱口而出之后，就感觉到了这个结果。

    佳得士这边随后也跟着鉴定出了《离开尼厄嫩教堂》是真品。

    接下来他们互换了两幅画继续进行鉴定，这又花费了两个多小时。

    不过双方并不嫌累，反而越来越精神，情绪越来越亢奋。

    对于他们这些爱好艺术品和油画的人来说，能够鉴定世界名画是一种享受，也是一个提升自身技巧和积累经验的好机会。

    一直在一旁默默看着的银行高管尼克，在听到两幅油画都是梵高的真品后，笑容愈发灿烂。这次帮莉迪亚邀请两家拍卖行的鉴定师上门鉴定，他可是花了不小的人情。

    如果鉴定出来作品是假的，那他不但不会收莉迪亚的佣金，反而由银行来支付鉴定费。这就是巴林银行至尊客户能享受的待遇。

    现在两幅梵高的作品都是真的，那么这次他应该会收到不菲的报酬，银行也不用替客户支付鉴定费。

    看到最好的结果出现，尼克十分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