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恩与伯内特在小镇的汽车旅馆休息了一晚，第二天补充点饮水后，又“轰轰”的上路了。

    离开纽约长岛已经6天了，内华达州的90号公路上，悍马车风尘仆仆前行着。

    原本不应该花费这么长时间，不过莱恩看伯内特一个人开车过于劳累，就轮换他开了一个下午。

    短暂的学习，莱恩很快熟悉并掌握了开车技巧。不过由于太过兴奋，莱恩开错了路而不知，直到开进了印第安民族保护区，看到风格迥异的房屋才发现，这一来一回耽误了不少时间。

    天色已经渐晚，莱恩在地图上发现附近有个小镇，便让伯内特从岔路开了进去。

    独自旅行是很累人的事情，坐着的人累，开车的人更累，如果有必要，现在让莱恩扔掉这辆悍马去搭飞机飞回洛杉矶他都愿意。

    离加利福尼亚州还有一天的路程，这是俩人最后一次休整。

    沿着弯曲小道前行了三四公里，11月底，正是冬小麦接近成熟的时节，青嫩小麦已经开始发黄，在晚霞照耀下更是如此。

    不远处白色风车呼呼转动，有些破旧，那应该是小镇上废弃的磨场。

    相对机械带来的快捷与方便，除了上了年纪的老农户，已经很少有人再使用风车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它便会被时代所淘汰，不过此刻，它依然在缓慢而有力的转动着。

    羊群惬意的行走在路边，风车配上远处青山、漫天的晚霞，还有一望无际的小麦田，真是一幅令人心旷神怡的画卷。

    小镇房屋大多是松木建成，墙面用油漆刷成白色，只有屋顶是黑的。

    车刚开进小镇停在路边，便有个穿着怪异的白人大汉走过来，他脸上有白色和红色的油墨痕迹，手臂肌肉像是快要爆出来，一条条粗壮筋络横在上面。

    壮汉走近，将手搭在车窗边，向伯内特道：“嗨！朋友，这真是辆好车，你们是来参加火人节的吗？”

    莱恩怕伯内特一开口就得罪人，抢在他前面接话道：

    “什么火人节？”

    壮汉意识到他们只是路过的旅人，浑然不介意，笑着解释：“哈哈你们真是走运，今天是我们达戈村一百三十年纪念日，快下来我带你们去庆祝吧！好客的达戈村从来不会怠慢朋友，还有你，不爱说话的家伙，相信你会爱上这里的！”

    “听你们口音是西部来的吧，哪里？犹他还是内达华？”

    还没等莱恩俩人回答，壮汉又接着继续问道。莱恩摇摇头，笑着回答道：“都不是，我家是在蒙大拿开设牧场的。”

    “嘿我就说，快过来吧，等天黑篝火晚会就要开始了！哦，对了，我叫安东尼，安东尼·詹姆斯，你们呢？”

    安东尼·詹姆斯？莱恩听到了这名字多看了壮汉两眼，差点就想问你会不会打篮球。

    “我是莱恩，他叫伯内特。”

    和安东尼的外表不同，他似乎是个健谈的人，而且非常风趣的样子。

    莱恩侧过脸看向伯内特，“要参加吗？”

    “你想参加就参加。”

    伯内特的回答不出莱恩所料，看着安东尼真挚的眼神，莱恩对着他点点头。

    在阿美利加，一千个小镇就有一千种纪念日，连些社区都会有，而且每个地方风俗都不相同，看到周围人们脸上的神秘油彩和高兴神情，莱恩有些被他们的情绪感染了。

    举办火人节的地方在小镇中心广场，并不大，只有一千多平米的样子，广场中间架起的高耸木柴堆，此刻还没点燃，气球和彩带装饰在各个角落。

    火人节听名字好像很吓人，听安东尼解释说，其实一开始只是镇上居民为了保护自然创造的文化活动。

    虽然莱恩到目前为止还没看出，这场晚会跟环保有啥关系，但这似乎并不重要。

    小镇居民正将自家桌椅贡献出来，或者是带上烹饪粗糙却十分好吃的美食，四面八方向着广场前进。

    这里大概有两百多户人家，因为很多年轻人去往了大城市工作学习，所以不怎么拥挤。

    安东尼跑进一户人家，不一会儿就走出来，将手抹在伯内特和莱恩的脸上。

    伯内特下意识的想挡住，但被莱恩提前制止。莱恩用手指碰了碰脸上的油彩，指尖便留下白色痕迹，不用说，伯内特脸上也是一样了。

    余晖落尽，除了广场上的路灯，周围变得一片漆黑，不多时连路灯也变熄灭了。

    一位老人举着手中火把扔向柴堆，大概事先洒了汽油，烈火猛然窜起，周围人们欢呼雀跃着，庆祝晚会开始了。

    狂欢的情绪像是感冒一样相互传染，人们手拉手绕着火堆跳起舞，连伯内特都加入进来，拉着莱恩的手，跟随周围居民唱出的歌谣扭动起身体。

    穿着清凉的热情姑娘们，在人群里发现了莱恩这个穿着另类的帅气大男孩，眯起笑眼团团围住，突然莱恩感觉被人抱在怀里，周围的姑娘们轮流蹂躏着他，这一刻莱恩痛苦并快乐着。

    他傻傻将头放在她们怀中，心里感叹着没白来，可惜她们很快就离开了，跑去火堆旁跳起了热舞，惹来场边人群阵阵叫好声。

    不远处安东尼等人一杯接着一杯喝着居民自家酿的葡萄酒，或者是小商店里买来的威士忌，在这种狂欢的气氛下，劣酒也能喝出别样味道，大概是喝的时候心情不同吧。

    妇人们放下家中琐事聚在一起聊天，偶尔端起酒杯轻轻喝上一小口，在同伴拉扯下加入狂欢的队伍之中。

    孩子们更是快活，窜梭在人群里留下一片笑声，打打闹闹在广场上追逐起来。

    年轻情侣相拥在一起热吻，老人慈祥看着们，回忆着自己的年轻岁月，小镇狂欢伴随了他们一生，在这里生长，也在这里死去。

    美食更是无限量供应，其中肉类和糕点最多。

    搭建简陋的舞台上来了一群人，拿着古老风琴演奏乐曲，十分欢快。

    有个老头爬上台，放声唱起世代相传的歌谣，情到深处还脱了上衣，露出一身排骨肉，底下欢声一片。

    听安东尼谈论，这是他们的镇长，平时一个很严肃的老头。

    随着火堆逐渐燃尽，已经有人喝到了桌子底下。

    莱恩最终没忍住喝了几杯，接着又被安东尼灌了几杯，导致说话有些大舌头，走路摇摇晃晃，伯内特只好将他抱着。

    酒足饭饱之后，广场边上大钟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孩子们这才在父母催促下回家，似乎还没有尽兴，嘴揪起老高，跟在家人身后小步挪着，回过头对一帮小伙伴做鬼脸。

    火堆终于燃尽，灯光再次回到广场上，周围一片混乱，老镇长已经有些醉了，跳上桌子大声吼道：“都回家去吧！达戈镇火人节，嗝…嗝…明年继续！”

    说完就瘫倒仰在桌子上，身上撒了满身汤水，一位老妇人骂骂咧咧，让旁边中年人将他抬回家。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广场上只剩下散落的刀叉和歪倒的座椅，还有闪着红色余烬的柴堆，记录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至于说收拾，明天还会到来不是吗？先睡上一觉再来考虑这些问题吧。

    小镇道路铺满细碎石子，安东尼和莱恩靠在一起，摇摇晃晃往他家走，伯内特紧随其后。

    安东尼的房子并不大，厨卫之外只有一间房，看里面的散乱样子就知道他是个典型独居男人。

    浑浊空气在伯内特打开窗子后才好转，安东尼放下沙发床，抱来干净的被子，摇摇晃晃走进厕所，呕吐声伴随而来，听得莱恩都跟着泛起恶心，伯内特将准备好的温水递给莱恩，莱恩一口饮尽，然后，迷糊间脱去鞋子，倒床就睡。

    伯内特替他盖好被褥，自己回了悍马车上休息。

    至于安东尼，等莱恩早上起床后发现他正蜷缩着身体就睡在厕所的地板上。

    匆匆洗漱道别，迎着清晨第一缕阳光，悍马车开过路坑，颠簸着再次上路。

    从倒车镜望去，小镇边上安东尼在挥手道别，等车离开才抬手擦擦鼻涕，打个哈欠回去继续补觉，模样说不出的孱弱，不复来时壮汉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