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见了美女蛇，怜香惜玉，心有不舍？”不知何时，吴月已经来到了李潜身边，看着李潜失神的样子，便出声调侃。

    “不是的！师傅，我刚才是在想，为何这人与妖，一见面就是打打杀杀？摘几颗果子，何以如此？”

    “自古人妖不两立，非你我之罪，今日能饶她性命，已是慈悲。”

    “师傅，我觉得我这样打伤了她，还抢人家的东西，好像不是很好。”

    “你呀，就是心太善！”

    “师傅，您看人真准！”

    “修行界弱肉强食，从来如此。”

    “从来如此……从来如此，便对吗？”

    “小娃娃才分对错。”

    “不，弟子觉得不仅小孩要分对错，大人更要懂得分对错，这是……这是……”李潜抓耳挠腮，那感觉很清晰，却怎么也不知道如何用语言去形容。

    他知道自己以前的世界是什么样，也知道眼前的世界是什么样，两个世界的秩序，彼此割裂，无法言说。

    李潜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构思出一种理论说法，去统一论述二者之间的认知及事实差异。

    自己生在一个和平的国家，却不是生在一个和平的时代，只是国家一直把自己保护得很好，血腥与战乱，从来都是离自己很远。

    作为一个三好青年，李潜以前从未伤害过别人，今日陡然伤人见血，虽然蛇妖只有一半是人，但是也让他心里一阵不舒服。

    “是什么？”

    “徒儿感觉这样就是不对，具体也说不出来。”

    “那就别说。”吴月说道，这种感觉她以前也有过，只能自己慢慢领悟承受。

    突然一个灵光，如闪电般自脑中划过，李潜想道:天之道，损有余补不足。人之道，取不足奉有余。修行之人，也应合乎天道，有取也要有舍，有所为有所不为！

    只是这样的话，他只能在心里想想，却不能说与师傅听，不然师傅问起，那自己该如何回答？

    唉！看着手中带血的蛇牙，李潜心里，一声叹息。

    ……

    最后，李潜和吴月也只是摘取了三十余串成熟了且品相好的果子，这些果子，对于这满满一树的果实而言，也只不过是九牛一毛。

    ┄┄┄┄

    待师徒二人回到云梭之上，吴月拿出一个白玉盘子，取了一串摘来的果子放在上面，示意李潜一同品尝。

    “师傅，这是什么果子？”

    “醉露香果，一种灵果，吃了可增进修为。”

    李潜吃了几颗醉露香果，除了酸酸甜甜，清脆爽口，没觉得有什么奇异的，更没有觉得有什么修为上的长进。

    于是便接着方才的话题，疑惑问道:“师傅，既然你说人妖不两立，那当初为何会收我为徒？”

    吴月思索片刻，正色回答道:“我师傅说过，人与精灵妖怪化形的人并无不同，一个是先天而生，一个是后天修成，不过先后之别，不应当作异类视之。

    人妖之分，不在出身，而在言行，不在外相，而在一心。

    我观你当日言行，就知你虽是妖身，却有一颗人心。

    况且我玄道门之传承，不分人妖，宗门的妖族先辈，有金蟾，有白虎，也有猫。

    本门传承，只重缘法，不论天资灵根，不分亲疏族类。”

    “师祖高见，弟子佩服。”李潜听了，心中颇受震动，脱口而出就是一个真诚无比的恭维。

    只听吴月继续说道:“我玄道门开派祖师韦斋道人曾言，器用之工巧，术法之精深，系乎人时。命之通玄，存乎天。天人之适，相合也难。古今负英杰之名者未必得道，而得造化者多起于微末。是以取材不必取贤，因缘适会，其道自彰。”

    李潜一脸懵逼，师傅说的啥？每个字好像都知道，怎么连起来我就听不懂了呢？问道:“师傅，这祖师说的是什么意思？”

    吴月瞥了李潜一眼，而后抬头看着天空，说道:“祖师之意，收徒不必聪慧。”

    这下，李潜可是听明白了，师傅这是在变着花样埋汰他。

    只是装作不明白，继续问道:“原来如此，世上所有宗门都是这样的吗？”

    “非也，各宗各派，门户族类之成见，深如这天渊海。”

    “我猜，这多半是私利鱼肉之争！”

    “你怎知晓？”

    “海中生灵大多如此，陆上生灵，想来也是这般！”

    “你看得倒也透彻。”

    “师傅当年是怎么拜入师门的？”

    “我呀，是幼时玩耍，不慎误入。”吴月微微一笑，轻描淡写的说道。

    见师傅脸上的笑容逐渐凡尔赛，李潜连忙转移话题，说道:“不说这些了，师傅，你说来此是寻宝的，只是不知道这云梭，可能去得这海里。”

    吴月看了徒儿一眼，似有欣慰，心道:还不算蠢笨！

    脸上却不动声色，说道:“自然去得！”

    “那还请师傅往海底一行，徒儿知道一些奇珍宝材所处之地，可能会有师傅合用之物，弟子愿为师傅引路。”

    天空中的云梭忽地往下飞降，临近海面，冲势稍缓，便一头扎入海里，犹如鱼鹰入水，迅捷优雅。

    海底幽暗，视线不能及远，云梭上阵法发出的青光，也只能微微照亮着数丈方圆，再远，便是一片黑暗。

    虽然已经从大蟹的记忆中看过无数海底风光，但是自己亲身经历，还是更为真实，且不虚。

    李潜没有深海恐惧症，相比尘世的喧嚣，他与大蟹一样，更喜欢深海的宁静。

    看着徒弟望着外面的深海出神，吴月问道:“徒儿，我看你除了会使一身力气，法术神通都不曾用，是不用？还是不会？”

    “师傅，徒儿我只有一身蛮力，哪里会用法术神通。”李潜一脸无奈道。

    “那为师今日就传你几门法术，你可有什么想学的。”

    “师傅，徒儿我想那种学跑得快的，翻一个跟头，眨眼就能飞出十万八千里的神通，不知道有没有？”李潜想了想说道，心存一丝幻想。

    “没有！此种遁术神通，为师闻所未闻，倒是听说过地仙大能，一念天涯，不过此等神通，也不是我们现在的修为可以奢求。

    若是说遁术的话，我这里有一门水行遁术，倒是挺适合你们海族，此术名为‘水云身’，意取行云流水，缥缈无定，是变化对敌，脱身远遁的无上妙术。”

    李潜心下大喜，‘无上妙术’，听着就不简单，连忙施礼道:“徒儿多谢师傅传法！”

    吴月正坐肃容，说道:“修行之道，必重二法。

    一曰道，二曰术。

    道者，源法之所出也，内修道心，外修道法。

    术者，技艺之所用也，内修术法，外修器法。

    我辈修士，须广纳博采，勤勉修习，你要牢记于心，万不可懈怠。”

    这次，总算是能听懂一些，李潜把自己的理解，用通俗的语言说道:“师傅，你说的是不是心性功法、法术法器、勤勉好学？”

    “不错！”吴月语气似有赞许。“徒儿，你且用心记下了。”吴月当即便将水云身的法决传与李潜，也亲身演示了三遍。

    原来，这门水云身遁术就是将自身化为水，只要存在任何一点五行水属之物，就能施展此术，或对敌，或远遁。

    不管是河海湖泊之水，还是云雾雨露之水，也不管是液体固体气体，依照此术施展，都能随心变化，幻灭无常。

    李潜现在的记性已经是过目不忘，师傅说的口诀，演示的法门他也全都记下，心中默默复盘几遍，发现没有错漏之后，就开始自己尝试修行起来。

    李潜本就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修炼水云身遁术时，有不懂之处，也都一一请教师傅。

    短短几日间，这门水云身遁术就已经使得有模有样，个中关窍也尽都熟知。

    看徒儿修行水云身遁术如此之快，几日功夫已是尽得此术精髓，让吴月也是惊讶不已，频频侧目。

    不过李潜却是想通了此间关窍，大蟹本身就有一身浑厚法力，修行这术法，就好比千斤拨四两，自然是易如反掌。

    吴月似乎也从教徒儿修行之事中，找到了一点做师傅的乐趣，这趟行程，也没有显得那么枯燥了。

    那两颗蛇牙，被吴月炼制成了两柄剑，一名青玄，一名乌灵，都赐给了李潜。

    云梭在海底潜行，李潜依靠大蟹的记忆为吴月指路，慢慢的向着无尽深海行去。

    ……

    又过去了十数日，吴月见李潜已尽得水云身遁术之奥妙，心中也是一喜，这徒儿看似愚呆，却是个内秀之人，着实不错。

    见李潜又一次演练遁法完功，便唤住了李潜，说道:“你螃蟹一族可有修行之功法？”

    “师傅，弟子我未化形之前，只是靠本能吸取日月精华修行，还有就吞食灵力强大的……东西，以此增强己身，不曾学会什么修行功法。”李潜想了想回答道。

    “那就是了，精灵妖怪之属传承最难，不记文字，只依靠本能血脉传承修行，终有不足。

    但若是化形成人，有了这载道之躯，便可修习人族无穷术法，万千神通。

    世上有着数不尽的经文密卷，玄功道藏，各门各派及历代大小修士之所著，书而录之，万年所积，浩如烟海。

    你一身法力虽堪比元神修士，又兼天生肉身强横，但若是空有一身法力与蛮力却不懂如何施展运用，就好比那三岁小儿坐晶山，再强也是无用。

    他日你若是进入了修行界，遇上一些功法神通或是法术法器克制你的修士，哪怕是只有筑基修为，也能让你身死道消！”说到最后，吴月已是声色严厉。

    一听师傅这样说，李潜心知有戏，上前一步，恭谨施礼，说道:“求师傅传我大道！”

    李潜以前是个倔性子的，长大后从未开口向人求过什么要过什么，哪怕是父母妻子领导，就因为这脾气，所以上辈子许多的苦楚都全部由他自个生受了。

    现在来到了这个世界，若是自己还是像以前一样的倔，怕不是活不了几年。自拜师之后，这什么廉价的羞耻感，早就被他抛之于脑后了。

    求师傅，不丢蟹。

    就算是丢蟹，那也是敖拜的事，跟我李潜有什么关系！

    “此乃我人族金丹大道，修而服之，

    能延年而寿无穷，

    能飞举而乘风云，

    能辟邪而百鬼走，

    能摄幽而群魔伏。

    你且听好了！”

    吴月说罢，口中继续清吟道:

    “

    精养灵根气养神，此真之外更无真。

    神仙不肯分明说，迷了千千万万人。\t\t\t\

    捉得金精固命基，西有月华东日魂。

    有人问我修行法，遥指天边日月轮。\t\t\t\

    不用梯媒向外求，还丹只在体中收。

    莫言大道人难得，自是功夫不到头。\t\t\t\

    金丹一粒定长生，服了还同天地齐。

    超凡入圣弗为难，只缘尘事隔天机。